“华农妹酒”杯全国微型小说大赛获奖作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张海棠

　　许妈妈挎着竹篮，急匆匆往屋后的菜园走，她看见满园子的菜昂头在微笑。

　　一大早，儿子从城里打来电话，说今天带公司的员工一起回来，吃老家地道的长杆白菜、红根菠菜、臭千张、锅巴粥。还说要给一个员工过生日。

　　中午时候，几辆小车刷地停在屋前，十几个年轻人鱼贯而出。

　　院子里好多花儿啊。屋里好香啊。他们说笑着拥进门，堂屋里一下子暖了起来。

　　许妈妈请来了隔壁的大婶，一起在厨房忙着。炸、煨、蒸、煎，许妈妈要给儿子还有那些孩子们地道的家的味道。算起来儿子已经快一年没有回家了。

　　那些孩子在屋前的水塘边、屋后的菜园里，拍照、嬉闹。

　　堂屋两张八仙桌并在了一起，每做好一道菜，许妈妈马上端过来，小心地摆在桌上，然后，瞅瞅桌子中间的蛋糕，用艳艳的盒子装着，红红的丝巾缠着的蛋糕，闻闻，还会有和她拿手菜不一样的香味跑出来。

　　亲们，开饭啦。儿子跑着屋前屋后喊，那些孩子们一哄而上，围住了桌子。开蛋糕。点蜡烛。关灯。他们喊着，笑着，一个姑娘已经早早带上了寿星帽。

　　祝你生日快乐……孩子们一起拍着手，唱了起来。许妈妈站在厨房的门口，仰着头、踮着脚，张望着。蛋糕上的蜡烛，跳动着轻盈的火苗。

　　许个愿吧。女孩子闭上眼睛开始许愿、吹蜡烛。许的什么啊？早点把自己嫁了吧。出门捡到钱，拐角遇见爱啊。孩子们七嘴八舌，开始分蛋糕。

　　阿姨，第一块蛋糕给您，谢谢你给我们做这么多好吃的。女孩子递过来一块蛋糕，许妈妈接着，心乐开了花。

　　亲们，这些都是我心心念念的地道家乡味。把酒满上，准备开吃，吃之前，我说几句。听儿子说话，许妈妈慢慢把手上的蛋糕放在橱柜上。

　　公司是一个大家庭，我们都是亲人，今天在这里给小琴过生日，感谢她为公司的付出，也希望她感受到家的温馨，亲人的温暖。今年是公司最艰难的一年，是大家不离不弃，和我一起坚持了过来。每一份业绩，来之不易，我感恩大家。也希望大家在一起一辈子一件事，共创公司新辉煌。来，干杯。

　　许妈妈眼睛湿润了。她似乎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一年没回家。

　　她转身进了厨房，让孩子们开心地吃好喝好玩好，她不想打扰他们。

　　堂屋里喝酒扔蛋糕说笑持续了几个小时。许妈妈有些累了，但她不想去休息，她在仔细地听着想着，分辨着儿子的声音。

　　孩子们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妈妈知道，他们马上要离开了。这个房子马上又只剩她一个人了。要是儿子的父亲还在该多好，可以和她一起分享儿子成功的喜悦，可以让这个屋子暖暖的，而且明天还可以……

　　许妈妈慢慢站了起来，往堂屋走。

　　阿姨，我一年多没有回家了，谢谢您，让我感受到了妈妈的味道。

　　阿姨，辛苦啦，我们还会来看您。

　　妈，我们走了啊，我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

　　明天星期天呢，还有重要事情。许妈妈很不情愿地送孩子们往外走，她不想孩子们这么快就走，她还想儿子留下来，哪怕只住一晚。

　　夜已经很深了，许妈妈坐着，不时看看墙上老式的木挂钟，再看看八仙桌，桌上已经被孩子们收拾干净了，空空如也。但她仿佛还能看见蛋糕上跃动着小火苗。

　　儿子太忙，或许忘了；老伴肯定记得，但是老伴走了很多年了。

　　当当，时钟沉闷地敲过十二点。许妈妈理理头发，站起来，去橱柜拿出那块蛋糕，轻轻地摆在桌上，又从口袋里摸出几根细细的红的绿的小蜡烛，那是刚才孩子们刚才用过的。她学着孩子们的样子，慢慢地点蜡烛，关灯，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吹蜡烛，重新开灯，灯光扫过她花白的头发。

　　许妈妈揉揉眼睛，笑了。她吹了生日蜡烛，许了愿。她看到了儿子，还想到了老伴。现在，她可以安心睡觉了，她已经很满足。

　　许妈妈做了好多梦。咚咚咚，梦醒了。她不情愿地起床去开门。

　　奶奶，花，生日快乐。

　　妈，这是给你买的衣服。

　　许妈妈看见门口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子，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响，她抬起巴掌，朝儿子扬了扬。傻儿，这就是你说的重要事。

* 作者简介:张海棠，湖北孝昌人，湖北省作协会员。小小说散见《微型小说选刊》《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百花园》《东方剑》《检察日报》等报刊杂志，偶有获奖或收入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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