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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恭之败(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之十三)

  东晋安帝隆安二年九月辛卯(初二),朝廷授予会稽王司马道子黄钺,任命会稽王长子司马元显为征讨都督,又派遣卫将军王珣、右将军谢琰带兵讨伐王恭,派遣谯王司马尚之带兵讨伐庾楷。

  己亥(初十),东晋谯王司马尚之的部队在牛渚将庚楷打得大败,庾楷单人匹马投奔桓玄。会稽王司马道子任命司马尚之为豫州刺史,司马尚之的弟弟司马恢之为骠骑司马、丹杨尹,司马允之为吴国内史,司马休之为襄城太守,并让他们各自掌控部队,以作为自己的援手。乙巳(十六日),桓玄的部队在白石将朝廷的部队打得大败。桓玄乘胜会同杨佺期开进到了横江。司马尚之退兵逃走,司马恢之所统领的水军全军覆没。丙午(十七日),司马道子搬到中堂去住,司马元显驻守石头。己酉(二十日),王珣的军队退到京师北郊、谢琰则率部在宣阳门屯下重兵以防意外。

  虽然叛军暂时取得了优势,然而他们内部却出了问题。王恭历来依仗自己的才华和地位傲视凌辱同僚,在逼杀王国宝得手之后,他更自以为他的声威没人敢违逆。王恭一方面依仗刘牢之,把他作为自己的爪牙,另一方面又仅仅把他当做自己部曲将领对待。刘牢之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将领,他对自己的才能也很自负,因为自己立下大功却得不到肯定而感到深深的羞辱和气愤。司马元显了解到这个情况后,便派遣庐江太守高素去游说刘牢之背叛王恭,许诺事成之后把王恭的职位、封号全部转授给他。高素把司马道子的亲笔信交给了刘牢之,向他陈说了祸福利害。

  刘牢之对他的儿子刘敬宣说:“王恭过去曾受先帝的大恩,又是皇上的亲舅舅,但是他不能羽翼王室,反而多次向京师发难,我真无法想象王恭的野心有多大。他的阴谋一旦实现,他还能甘心继续处在皇上和相王之下吗?我打算遵奉朝廷的意旨,以顺讨逆,你看如何?(王恭昔受先帝大恩,今为帝舅,不能翼戴王室,数举兵向京师,吾不能审恭之志,事捷之日,必能为天子相王之下乎?吾欲奉国威灵,以顺讨逆,何如?)”刘敬宣说:“现在的朝政虽然没有周成王、周康王当政时那么完美,但是也没有周幽王、周厉王那样的昏庸残暴。然而王恭却依仗军威,粗暴地蔑视、凌辱王室。父亲您和他在感情上既不是骨肉关系,在道义上也不是君臣关系,虽然曾共事一段时间,但脾气秉性爱好也并不很合谐、投机。您今天去讨伐他,于情义没有什么问题。(朝廷虽无成、康之美,亦无幽、厉之恶;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大人亲非骨肉,义非君臣,虽共事少时,意好不协,今日讨之,于情义何有!)”

  王恭的参军何澹之知道了刘牢之的想法,并向王恭告了密。然而,王恭知道何澹之历来和刘牢之不和,所以没有相信何澹之的话,认为何澹之有诬陷的嫌疑。于是王恭备办下酒席,宴请刘牢之,当着众人的面,拜刘牢之为义兄,又把自己的精锐部队和一切好的装备,全部配备给刘牢之,让他率领帐下督颜延作为前锋,以此来向刘牢之表明心迹,试图笼络刘牢之。但刘牢之摒弃王恭的决心已下,他一到竹里,就下令斩了颜延并宣布向朝廷投诚。刘牢之派他的儿子刘敬宣和他的女婿东莞太守高雅之率军回击王恭。

  这时王恭正在城外阅兵,刘敬宣驱使骑兵拦腰进攻他的队伍,王恭的军队全部溃败。王恭想要回城,高雅之已关闭了城门。王恭单枪匹马逃奔曲阿。王恭是一个书生,平时不怎么习惯骑马,在逃跑过程中把大腿内侧都磨破了。曲阿人殷确是王恭过去的下属,他用船载着王恭,打算前去投奔桓玄。他们刚到长塘湖就被人告密抓住并押送京师,最后在倪塘斩首。王恭临死时,还在从容不迫的梳理着自己的胡须,神色像平时那样自然。他对监督施刑的人说:“我的弱点就是轻率地相信别人,才让我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过我的本意又哪里是不忠于朝廷呢!我只是希望百代之后的人们能知道有过我王恭这个人啊。(我暗于信人,所以至此,原其本心,岂不忠于社稷邪!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王恭和他的儿子兄弟、同伙因叛乱全部被处以死刑。东晋朝廷也按约定任命刘牢之为都督兖州、青州、冀州、幽州、并州、徐州、扬州晋陵诸军事,替代了王恭。

  曾文正公曾说:“天下古今之慵人,皆以一‘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才人,皆以一‘傲’字致败。”王恭作为当时有名的儒雅之士,不能以才下人,而是以才傲人,不尊重同僚下属,因而身边的得力干将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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