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迈克尔·舍默（Michael Shermer）
翻译?红猪
胡说、鬼扯、骗人、瞎话，这些都是口头禅“BS”（即bullshit，胡说、废话，此处取省略形式）的同义词。关于BS,《牛津英语词典》将它等同于“nonsense”（胡说）。2005年，普林斯顿大学的哲学家哈利·法兰克福（Harry Frankfurt）也写过一本关于它的畅销书，在BS和说谎之间做了著名的区分：“说谎的前提是知道事实，而胡扯并不需要知道事实。”BS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但是无论真假，它都具有一种“似真性”（truthiness），这是喜剧演员史蒂芬·科拜尔（Stephen Colbert）发明的词语，它的意思是用蒙蔽的方式打动听众??也就是说些看似深奥，但可能是胡扯的话。
举个例子：“关注和意象都是显现的机理。”这句话是迪帕克·乔普拉（Deepak Chopra，美国作家及演说家，鼓吹替代医学及灵学）发送的一条消息，它被滑铁卢大学的心理学家戈登·潘尼库克（Gordon Pennycook）和同事写进了论文，发表在2015年11月刊的《判断与决策》（Judgment and Decision Making）杂志上。几位作者在文中研究了一些个人特质，这些特质决定了一个人对于“伪装深刻的BS”是轻信还是怀疑。所谓“伪装深刻的BS”，指的是“为了传达深奥的感觉、故意对意义或真相不做澄清的言论”。论文中还引用我的话，将乔普拉的语言风格称作是“装神弄鬼的废话”（woo-woo nonsense）。2010年，我和乔普拉在加利福尼亚州理工学院辩论过一次，ABC电视台的《夜线》（Nightline）节目做了转播，在观众问答环节中，乔普拉将意识定义为“一种可能性的叠加”。对此，物理学家列纳德·蒙洛迪诺（Leonard Mlodinow）的评价是“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放在一起我就不懂了……”
乔普拉对意识的定义，听起来的确像在伪装深刻，但后来经过交往，我对他的语言风格有了更深的理解。我可以向各位保证，他说这类话绝不是要故作含混。他是真的相信量子物理能够解释意识，所以借用量子物理的术语也是合理的。虽然对于看法不同的人来说，他的许多话，真像是BS。
2010年，认知心理学家丹·施佩贝尔（Dan Sperber）在《哲学与心理学评论》（Review of Philosophy and Psychology）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叫《大师效应》（The Guru Effect），他在文章中写到了这种现象：“许多时候，读者会将自己无法理解的语言视作深刻。”为了确定人们是否会根据自己的领悟来理解（或无法理解）语言，并且对BS信以为真，潘尼库克和同事区分了两种思维形式，一种是直觉式的，迅捷而不假思索；一种是反思式的，缓慢并且需要反复思量。直觉式思维使我们轻信BS，因为明辨是非是需要时间和精力的；能够说出“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放在一起我就不懂了”，你肯定已经经过了思考。潘尼库克他们还验证了一个假说：智力越高、分析能力越强，就越是能够发现并拒绝装腔作势的BS。
这些心理学家先用标准的智力测试和分析能力测试，比如使用字和测试（Wordsum test）和认知反思测试（Cognitive Reflection Test）对被试做了衡量，然后又用“新世纪胡话生成器”（New Age Bullshit Generator，http://sebpearce.com/bullshit）生成了一些没有意义的语句，给被试过目。这个软件会生成 “我们的周围有一股自我知觉的存在气氛，它不断膨胀，终将使我们与内核本身相连”或是“今天，科学已经告诉我们自然的本质是喜悦。”之类的句子。
他们对800多个被试开展了四项研究，结果发现被试的智力和分析能力越高，就越不会觉得这些语句有多么深刻。反过来也很说明问题：对那些故作深刻的BS越是相信的受试者，就“越是具有阴谋论式的思维方式，他们更加相信宗教和超自然学说，也更支持补充医学和替代医学。”几位作者认为，发现BS“需要的不是不加选择的怀疑，而是要在看似高明的言语间发现问题，找出故意含糊其辞的欺骗。”这和本栏的怀疑主旨是一致的。
所谓怀疑主义，绝不是不加选择地怀疑一切，而是要根据证据和逻辑揭穿那些似是而非的说辞；语言是否清晰明了，不是评判的标准。然而语言清明也是必需的，所以请各位务必将神经-语音的兴奋动作电位转化为简洁的音系共振、切不可被无关又模糊的发言妨害。嗯，我说的这段话可不是BS。
本文来自《环球科学》2016年5月号，转载请先联系newmedia@huanqiukexu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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