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又见杏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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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菲：又见杏花开

　又见杏花开

　　一直想写一篇关于杏花的文字。总道它是春的起始，万物刚刚萌动时，它已然一片浅粉，施施然地攒动枝头了。对于花的节令我实在是知之甚少，说不清哪一种才是春天的最初。梅，我是把它许给了冬天的。那样凌霜傲雪的品性自是多了冬的气节，况也只有梅同雪才可以相映成趣。“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如此，才是天衣无缝的好！

　　迎春花，可算是早来的花，但总觉得较之杏花少了婉约乖巧的气质，有种浮华的大众落在市井深处。

　　杏花，在心底实在是空灵美妙的字眼儿！又夹杂着儿时亲情的温暖。每每记起，总有那么点儿柔软挂上心头。那些被搁浅在记忆里的万般情怀，那些如丝如缕的寸寸想念，即使在雨疏风骤的更深，不曾入梦也依然会花开一片。

　　兴凯湖的堤坝上，有一处十里杏花，春日里风情万种，迷了众多人的眼目。许是我与它缘分总薄了一点儿，花盛时一再错过了花期。落花后的青杏倒是有过相见，密密实实地挂满枝头，果子多了却少了气韵，只余淡淡的幽香和一份平实了。

　　记得年少时，姑姑家园子里的那几棵杏树，记忆里一直是杏花满枝。整个夏季的清凉和甜蜜，仿佛都藏在对那一树红杏的期盼上。小小的人儿与一树花开共同守望，只待那红了的杏子落入口中，似才不枉负这一春一夏的等待。

　　可这杏花，它是开在光阴里的。老了岁月，只弥留一段香，给远去的女孩儿做一次短暂的回顾！

　　夏日里回了趟老家，特意去姑姑家住过的老房子看看。是怀旧的心结，更有对那几株杏树的怀想。院落愈加老旧了，篱落散乱，断瓦残垣，里面仍是各色菜蔬一片碧绿，只独独少了那几棵杏树，细问才知道，树已经老了，再结不出甜甜的杏子，所以，某一日被姑父用锯截了。

　　那时很失落。都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相似的花儿有一天竟然也会消失在光阴行进的河道上。

　　有时，迷离的烟雨中，我总幻想在野外的陌头逢一树灿烂的杏花。那样诗意的邂逅和意外的惊喜远远好过朗日晴空下的姹紫嫣红。丝丝烟雨滤去心尘，素洁的花儿干干净净地仰着脸，牵着我的眉眼不放。

　　我与这杏花的渊源也自是袭了姑姑家那几棵杏树对我的影响。每年暑假刚刚开始，姑姑就骑一辆老旧的二八式自行车把我和妹妹接到她家，因为那段时间正是杏子开始成熟的时候，姑姑总怕她的两个侄女吃不到最好的，急急的接了去，看我们几个小孩子每日里守着那几棵树，苦等着杏子红脸儿，然后都成了小猴子爬到树上，专捡大个的吃。

　　多美呵！那些年少的时光，只是，转瞬就一去不复返了！

　　昨日午后，在友人的空间，竟又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杏花，淡淡的粉白色，不见妖娆，自顾开着，开在空落落的旷野上。看的时候有一丝心软，怜爱。一大片褐色的枯草中立着那样一株杏树，有点孤芳自赏的味道，怎么看都有曲高和寡的疼痛。若如此遗世方外，纵使如何的风姿绰约也会觉得高处不胜寒吧！

　　看时，心里还是许了一个承诺的：明年杏花再开的时候，我会依约而去，寻找我和它之间那种微妙的前尘和从属！

　　杏花是纤细婉约的，随时可以拨动人的心灵。只是杏花烟雨这个几字，常能无端的让人心生一种空灵和美感。我记得一阕词中的两句：花影吹笙，满地淡黄月。初看便惊为天文，觉得实在唯美。所以，时常想象在一个丽日晴空的早上，晨光微漫，浅雾薄风，我在鸟鸣中飞在春天的翅膀上，然后，在一棵杏树前停下，细听那些花儿朵儿的窃窃私语。此时有风吹来，细细碎碎的光影在地上斑驳着，跳跃着，多似那满地淡黄月的意境呢！

　　念着秋天来了的时候，秋天真个来了。秋天来了，春天是不是也为期不远了呢？我和杏花的那个约定会随着季节的脚步一步步走近，它贴着我少时的记忆一路在飘飞。

　　打电话给姑姑时，我的眼睛还盯在图片上。姑姑腿不好，秋天到了怕寒凉，所以我嘱托她，要穿厚的衣服，以免受凉犯了老毛病。再问她：还记得园中那几棵伐了的杏树吗？失了它们，春天落入院里是不是也就短了颜色了？姑姑却说：都是不结果子的树了，砍掉了才好，不占地方。姑姑是个木讷的老实人，她哪里知道那几棵杏树曾带给一个少女怎样的期盼和梦想呢。那一树树花开，整个儿就是一个孩子对于一切美好事物的憧憬。而今，再看那一树树盛开的杏花，我心里想的却是日渐衰老的姑姑，想当初也是人面杏花相映红，现在却是朱颜渐老鬓如霜了！

　　这杏花呀！真应那句：杏花无处避闲愁，也傍野烟发。人在光阴深处行走，花在光阴深处盛开，那么，这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且抛去时空流转请一树杏花为我饯行，在我的梦中尽情怒放吧！

　　作者简介

　　王菲，女，1979年出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诗歌等作品散发于《海燕》《散文选刊》《诗林》《海外文摘》《雪花》《岁月》《绿风》《参花》《北极光》《百柳》《北大荒日报》《北大荒文化》《中国作家网》等报刊。散文《故乡是条寂寞的河》《插秧姑娘》曾获2012年、2014年中国散文年会二等奖。着有诗集《手牵手，在阳光下行走》，散文集《故乡是条寂寞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