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庆阳:仰望大雁
仰望大雁
今年小雪前的一个黄昏,灰蒙蒙的天空上,我又幸运地看见了久违的雁群。
知悉它们飞来,我恰巧在学校的炭堆里捡炭,忽然此起彼伏的叫声从天上撒下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亮。“你听,大雁的叫声!”我惊喜地向身旁烧锅炉的师傅说。“是大雁的叫声,今年都过了四回啦!”“是吗?”我顾不上多应答,扔下手中的铁耙,寻声仰望。
天,阴沉弥漫,像是酝酿一场大雪的样子。大雁在哪儿?真是讨厌的天气!我有点心急。“哇——雁群,四个人字形!”我像个天真的孩童儿不由呼喊。
看雁群迁徙也不是年年可见,印象最早也最深的一次在还童年。
童年,老家在家乡“桥沟底东”(桥名,寡妇桥,一座南北走向的单拱石桥。)出了我家的大门口,左拐,有一块儿地,大约一亩多。当秋实栖息到主人家,那玉米秸秆也会早早割下来,扎成捆,一簇一簇地立在地里——备二队牲口过冬的草料——对我们左邻右舍的男孩子们,这扎堆儿的秸秆则是玩乐的天堂。
一天下午,天晴日朗,温暖宜人。我们孩童几个,又到地里,玩起捉迷藏。轮到我找,照旧背过身子,从一数到二十。待我转过身,天空上,远远飞来一群鸟,“一”字排开,大约有二十多只。我好奇,又惊疑,不禁大喊:“快出来,快出来,一群大鸟,一群大鸟!”话落间,大家从秸秆垛里钻出来,一个个抬头仰望。“这是大雁,要飞到南方去过冬的。”一个比我大几岁的本家大哥骄傲地说道。“好大呀!”“长的跟鸭子差不多!”“比鸭子好看”……大家七嘴八舌各有所感;我则悄悄记下了它们清亮的叫声,还有那双有力的翅膀。
第二次看大雁群,在上初中的路上——一道蜿蜒的土路自东而西。出了村西口,穿过铁路下的隧道,踩石过河道,走上土路,两边都是空旷的田野,学校便映在眼前,约莫两三里。
秋罢地阔,周日闲玩,呼朋引伴,沿田野边的河坝走最有意思:坝下河水时而小瀑流白,时而浪花翻滚,时而又宽阔如镜;麻雀,斑鸠,鸽子之类光顾其间,探头饮水,常成群结队;不知名的长嘴鸟,突地箭一般冲向水面,嗖地又折返离去,我疑心是惦记水里的鱼。要说惦记鱼,日里,我见过细长腿的灰鹤,游走在浅的河水里,啄起小鲤鱼,仰起头,三五两下,便顺嘴而下,毫无笨拙之感。
不过,这些情趣都比不上大雁凌空飞过的场面:山那边,夕日欲颓,霞满天际,红光洒满人间;这边空中,一字雁群,咿啊,咿啊,自北往南,不快不慢,真有“秋水与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之诗意——我驻足坝上,仰望大雁,决眦荡胸,如获至宝,足足看好一会儿,也听好一会儿!
第三次看大雁,不是一字形,也非人字形。高中的操场上,一只低飞的大雁从头而过,叫声凄凄——它掉队了,但依旧奔着大部队的方向。看它,我心存怜悯,但又莫名的折服……
再看眼前这四组人字形的大雁群,只只次序井然,组组并行相连,像一把巨弓,横亘于天宇。尽管雾霾弥漫,尽管寒气凛冽,但它们没有丢掉南迁的信念。你听,大雁群和鸣不断,音调清脆嘹亮,很显然,它们在彼此打气鼓劲儿;看那双翅,一上一下,扇动有力,眨眼之间,身形渺远,隐没南空……
有言: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每一次看这雁来雁去,那熟悉的鸣声都要牵走我的心。每一次匆匆一目,我似乎都看不够,看不厌!看它们远去,我的心似乎要挂到天上去。其实,对大雁的爱,不止我一个!你瞧,烧锅炉的师傅,也在静静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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