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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婚恋不能自主,被迫放弃真爱的我左右为难进退失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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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3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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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婚恋不能自主,被迫放弃真爱的我左右为难进退失据!

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依然会选择留在母亲身边,哪怕放弃我的幸福,耗尽我的生命。

20岁以前,我是没有历史的,没有故事就没有历史。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在父母温暖的羽翼下渡过无忧的童年。十八岁中专毕业后便随父亲来到南疆在一家茶馆工作。南疆位于新疆南部,天山是中亚的一条大山脉,横贯中国新疆的中部,把新疆分成两部分,天山以南是南疆,天山以北是北疆。

20岁那年,多年不曾见面的干爹来了,说是到南疆出差顺道过来看看。同干爹一起的还有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年轻男子,他礼貌性地向我和父亲打招呼,干爹说那是他在南疆认的干儿子,叫陈正兴。父亲望着那名男子笑得合不拢嘴,有种“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感觉。

其实在见到陈正兴的那一刻开始,我便预料到了什么。在我们农村,哪家的姑娘只要过了十八,便会有媒婆上门说亲,无论条件如何。而这次,干爹则是打算当一回“媒婆”了。

父亲对我说,“这小伙子不错,不仅是南疆本地人,还是铁饭碗呢,而且人也老实。”父亲说的“铁饭碗”是指他在镇政府里工作,在我们那里,有这样的工作可算是很风光的事。干爹更是搬出了一大堆道理,其实他想说的也不过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理儿。

那晚父亲和干爹喝了好几盅,说了很多酒话。而我和陈正兴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他时不时会看我一眼,碰上我的目光时又尴尬地一怔。父亲说得是,他的确是一个憨厚的人。与他的目光交织的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一颗类似爱情的种子正在悄悄发芽。但我没想到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的历史开始谱写!

与很多故事的情节一样,我们恋爱了,仿佛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干爹了,他一边吧嗒着烟嘴,一边笑得眼睛成了缝:“这肥水终究还是流入了自家的田啊。”父亲也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我们的恋情很平淡,虽没有电影里那般的轰轰烈烈,但却很温馨,他每天下班都会乘一小时的公交来茶馆接我下班,然后送我回家,陪父亲喝上一盅后再乘末班车回去。

父亲很喜欢陈正兴,他说这孩子有责任感,有上进心,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是远在河南老家的母亲却不这么认为。当母亲知道我与陈正兴的恋情后一万个反对,她说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我嫁到外地,并要求父亲及时带我回河南,说是“快刀崭乱麻”。

在我们家乡,异地婚姻是不被认可的,姑娘嫁了外地郎或是小伙子娶了外地媳妇都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哪怕是正兴愿意入赘到我家亦是一样。虽已是二十一世纪,婚姻自由,但人们依然没有走出那传了一代又一代的陈旧观念,所以我能理解母亲的心情。

对母亲的理解归理解,我并没有与陈正兴分开,人的一生中能遇到一个与自己相爱的人不容易,我不能轻易放弃我的爱情,而且我相信母亲一定会理解我的。

半年后,我与正兴结婚了,我说服父亲和干爹先不告诉母亲,待我们有了孩子后再一同回去请求她的原谅与认可。婚礼很简单,由于身在他乡,来参加婚礼的只是我们一些工作上的朋友,正兴是个孤儿,于是由干爹作为男方家长出席。

婚后我辞去了茶馆的工作,留在家中做起了家庭主妇,照顾着父亲与丈夫的起居。而两个月后,我也有了身孕,抚摸着微隆的小腹,我感觉到了一个小生命正在慢慢长成。

怀胎十月,宝宝终于出世了,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艰辛。正兴同父亲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给宝宝取名为“陈康”,希望他能健健康康长大。

望着父亲与丈夫那充满幸福的笑容,我的心里像裹了蜜一样甜,但同时也有着一丝苦涩,我忽然很想念母亲,不知她对于我的婚姻是否一如既往的反对,是否会因为刚出世的孩子而妥协?

坐完月子,我那颗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躁动了起来,我决定带着丈夫孩子随父亲回一趟老家,父亲的年纪渐长,我不希望他同我在外面一直流浪,而且我亦希望我的婚姻能得到母亲的认可与祝福,虽然我知道这很难,但无论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必须去面对。

回到老家,一进村口便迎上一群老老少少看热闹的村民,我抱着孩子的手微微颤抖,而丈夫则满脸通红,仿佛一个被绑着游街示众的犯人。父亲摆摆双手挥开了那些人,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丈夫踉踉跄跄地进了村。

越来越靠近了,那个我日夜思念的家,家里面那个我日夜思念的母亲。自毕业后随父亲去新疆后便没有再回来过,就连春节也是父亲一个人回来,茶馆的生意太忙,我无法脱身,而如今终于能回来了,竟是这样的一个场面。

母亲早已在大院门口候着,左手插着腰,右手拿着扫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知道这是母亲发火前的征兆。

父亲笑呵呵地走向前,指着丈夫对母亲说,“这就是咱们的女婿,叫正兴,在南疆一镇政府工作呢,而且.......”母亲没理会父亲,二话不说挥起扫把就向丈夫扫了过去,嘴里大声斥喝道:“我才不管你什么正兴反兴,我家不欢迎你,我也不会承认你,你滚,给我滚。”

虽然是预料中的事,但我还是一阵手足无措,父亲连忙上前阻止,我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丈夫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面前,丈夫也跟着跪了下来,我们一同哀求她的成全,毕竟我们已是合法夫妻,而且还有了孩子。但母亲的火焰并没有因为我的眼泪而稍减,冲上前来给了我狠狠的一记耳光。她说我是个不孝女,为了一个外地男人连亲生母亲的话都不听。说着说着她便哭了起来,埋怨自己命苦。

在农村,谁家的狗死了,谁家的牛丢了都是家喻户晓的事情,何况现在我们家出了这么一件如母亲所说的“丢人”的事。几分钟不到,大院门口就围满了人,有放学路过的孩子,有从地里回来的汉子,有赶集回来的妇女。我起身从丈夫怀里抱过孩子,望着孩子那无辜的面容忽然一阵心酸。

母亲的哭泣依然没有停止,一边擦着鼻涕,一边不停地念叨:“真是命苦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个了这么一个不孝女。”隔壁的何大妈上前安慰母亲:“孩子长大了,就随她吧。”谁知何大妈这么一说母亲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围观的村民们的议论声也由原先的“小心翼翼”变成了“落落大方”,他们大部分都同母亲一样不赞同我们的异地婚姻,只有小部分的年轻人觉得婚姻是没有地域界限的。

我终于支撑不住了,拉过丈夫的手准备离开,我不忍看着母亲这样伤心难过,也不愿父亲夹在中间为难。可在我正准备离开时母亲喊住了我,“妞儿,你要去哪里?”我的心狠狠地抽疼了一下,有多久不曾听母亲喊我的乳名了?我缓缓回过头,这才发现母亲苍老了许多,双鬓有些许斑白,我忍不住流下两行泪,“妈,我和正兴带着孩子先回南疆,过段时间再回来看您。”

“你要是敢走出去一步我就死给你看!”母亲这一声大喊彻底击溃了我心里最后一丝防线,手中的行李滑落在地上,围观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大部分的人都在说我的不是。

我感觉到身体在微微颤抖,没想到母亲竟如此决绝,竟拿生命来逼我退步,我伏在丈夫肩上无声地哭起来,父亲和何大妈在母亲身边不断地劝慰,而无论他们说什么,母亲响应的只有那一句,“要敢走出去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最后,为了母亲我做出了让步。我让丈夫先带孩子回南疆,等我这边说服了母亲再回去。临走时丈夫上前拥住了我,“小丹,我和孩子会一直等你。”这时孩子忽然哭了起来,那凄厉的哭声声声击痛着我的心。

丈夫带着孩子离开后,母亲终于安静下来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何大妈拍拍我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我上前扶起母亲,“妈,我们进屋吧。”她破涕为笑,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与母亲换了位置,我是个大人,而她却是个孩子,她需要我,像小时候我需要她一样!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孩子离开时那凄厉的哭声犹在耳迹,而母亲那含泪的双眸也不断地在我脑海里浮现。闭上眼睛,我一阵迷惘,在为人女与为人母这双重身分之间渐渐失去平衡。

次日家里来客人了,是邻村的媒婆刘大婶。她走到我跟前,双眼瞇成一条缝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几乎要冲破我的耳膜。刘大婶晃着屁股扭到母亲跟前,接过母亲中手一个类似红包的东西便走了。

母亲告诉我,我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与陈正兴离婚,然后嫁给隔壁村油粮站老板李东良。我脑子里一阵空白,我没想到母亲不认可我的婚姻就罢了,居然要我另嫁他人!我再一次向母亲跪了下来,我祈求她能成全我和正兴,我爱我的丈夫,更爱我的孩子,岂能说放弃就放弃。但母亲依然固执,她说她绝不允许我嫁给一个外地郎,就是男方愿意入赘也不行,而且嫁给李东良比陈正兴要好得多,至少是本地人。

在母亲面前,我失去了一切自主权,只要一出门,她便会放下手中的活儿跟上来。只要我稍微表现出一点要去南疆的意思,她便拿生命要挟我。我接近崩溃,我爱我的母亲,但是我亦是个母亲,我想念我的孩子。

在决定偷偷带着行李回到丈夫与孩子身边的时候,父亲病了,我知道是被我与母亲日日争吵所气的。我能怎么办,也只能打电话告诉丈夫,待父亲病愈后再回去。

父亲的病情日渐恶化,我知道为了我的事,他也操心了不少,望着他那满头白发,我一阵心酸,悄然泪下。父亲劝过母亲无数次,“孩子的幸福,让孩子自己去掌握吧。”母亲沉着脸,一如既往地固执。

那年的冬季下了很大一场雪,我冷得直打颤,但是再冷也冷不过父亲的温度,他走了,就这样丢下了我与母亲。病床前,母亲哭得昏天暗地,我扶着她亦哭哑了嗓子,那一刻我发现,原来母亲是那么的脆弱。

待内心的伤痛稍平息后,我试探性地与母亲商量能否让我去南疆看一看孩子,谁知母亲依然如初的固执,像疯了一样冲我大哭大闹,“你爹已经走了,如果你再走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我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看来,为人女与为人母这两种身份之间,我必须做到舍弃一方。

20033月,丈夫打电话来告诉我,儿子会叫妈妈了,说着便将话筒放在了儿子的嘴边,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握着电话屏住了呼吸,我在等那一声让我激动得尖叫的呼唤。“妈妈。”噢,他会叫妈妈了,他在叫我妈妈!我的孩子,我听到了,妈妈听到了。我捂住嘴泪如雨下。

在听到孩子那一声稚嫩的呼唤后,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我终于承受不了念子之苦,留了一封信告诉母亲:“我想去看看孩子,一周后一定回来,我保证!”踏上火车后,我泪如泉涌,我放心不下我那可怜的母亲,我知道她没有错,她只是因为爱我,但是,我也爱我的孩子!

在车站,我看到了那个我日夜思念的爱人,他红着双眼,怀里的孩子正挥着小手拍打着他的脸,似乎在问,“爸爸,你怎么了。”我扔下行李疯似地扑进丈夫的怀里,将脸颊紧紧贴着孩子的头,“宝贝,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那天康康用他那稚嫩的童音不断地喊我“妈妈”,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拥有一个这样爱我的丈夫,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尽管我知道这幸福是如此的短暂。

在南疆的那几天里,我的心一直处于幸福与不安之间,幸福是因为丈夫与孩子都在身边,不安的是我担心家里的母亲,怕她出什么意外。眼看一周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我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抱着孩子泪流满面。丈夫重复着不变的那一句,“我和孩子会一直等你的。”

我实现了对母亲的承诺,一周后,我回河南了,并带上了儿子康康。这是与丈夫商量了很久的唯一对策,我想母亲也许会因为康康而接受我们的。

可是我错了,母亲的固执没有人能劝说。我抱着康康一进家门就迎来母亲的一记耳光,她怒吼道:“你带着个拖油瓶回来干什么,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乡亲们会怎么看!”我仿佛感到空气开始凝固,有种窒息的感觉。我爱母亲,我也爱我的孩子,可是为何两者不能共存?

我终于说服了母亲,让康康暂时先住下来。母亲嘴上是答应了,但对康康却从没有过好脸色,说康康是讨债鬼。我想或许再等一些时间,母亲会慢慢喜欢上他的。

然而我的“也许”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罢了,母亲的立场永远不会改变。那天我刚从集市里回来,一推开门便看见康康躺在沙发上嚎嚎大哭,而母亲此刻却不知去向。我上前一摸他的额头竟烫得厉害,我二话不说抱起他冲向医院。

事后我责怪母亲为何将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放家里,若是我晚点回去,孩子不知要烧成什么样。谁知母亲却一脸淡然地说,“我见孩子睡着了便去你何大妈家转转,谁知睡个觉还会睡出病来。”我的心彻底的凉了,我终于明白,无论多长时间,母亲始终不会接受孩子,更不会接受我与正兴的,她在用行动逼我退步。

孩子康复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告诉母亲我想将孩子送回新疆,我不放心将康康留在这里。母亲的反应很大,她见我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抱着孩子,以为我这一去便不回来,她又哭闹了起来,比上次还要严重,她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冲我大喊道:“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我就死给你看,反正你爹也走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我承认母亲的这招对我很管用,因为她深知我一定会退步!我终于答应了母亲,与陈正兴离婚,因为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置母亲于不顾,她老了,需要有人照顾,或许我今生注定无法拥有幸福,但是只要母亲过得好,牺牲我的幸福又有什么呢!

就在当天,我将孩子送回了新疆,并答应母亲办完离婚手续立即回来。那时我的心是冰凉的,剌骨的痛!

半年过去了,又是一个寒冷的季节,父亲离开两周年。我依母亲的意愿嫁给了隔壁村的粙粮店老板李东良。他看起来很憨厚,对我也很好,笑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由于母亲希望我能留在身边,于是李东良将新房子建在了我们村,与母亲家只隔二十米之远。母亲常常乐呵呵地过来窜门,她说我嫁给他一定会幸福。

幸福?一点都不!我想念正兴,我想念我的孩子!

李东良的确是一个好丈夫,把我当宝一样的捧着,他说娶到我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对于李东良,我很愧疚,他并不知道我结过婚的事,更不知道我有一个小孩,其实结婚的时候我是打算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但是被母亲阻止了,她说她是个好面子的人,丢不起那个脸。我最终还是听了母亲的话,很多时候,我觉得我是在为了母亲而活,因为没有她就不会有我,这是我该做的!

婚宴的那天,干爹来了,散席后他偷偷告诉我,正兴一直未娶,他在等着我回去的一天。我可怜的爱人。我让干爹转告他,找一个爱他的,也爱我们孩子的,就成家吧。

200311月,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村里面的那些闲言碎语最终还是传到了李东良的耳朵里,他询问我事情的真实性。我知道事情是瞒不下去了,于是一一道出。

一开始我们都认为他很憨厚,大错特错,外表憨厚的人内心往往是很可怕的!自从他知道了我有前夫与一个孩子后,他像变了个人,从前的老实憨厚荡然无存,他说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是个大骗子。向来滴酒不沾的他开始喝酒,每天出去到下半夜才回来,带着一身酒味,一进门就对我拳打脚踢,一直打到他累了。每每这样的夜里,我都会无止境的想念我的孩子,正兴,还有我的父亲。

后来,李东良更放肆了,开始光明正大地将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家里来,回到家里依然是一阵拳打脚踢,打累了就搂着那娇笑的女人进了房间。我接近崩溃,拖着行李,带着浑身的伤地回到了母亲那里。谁知第二天李东良也跟了过去,他说我住哪他便住哪。

李东良的良知渐渐被怨恨所替代,他不仅对我拳打脚踢,就连对母亲也是呼来喝去,他说当初母亲与我一同欺骗了他,让他受这样的侮辱。我放下自尊低声下气地求他,求他原谅我的过去,原谅母亲不得已的谎言。但他根本听不进去。最后我提出了离婚,他却将离婚协意书撕得粉碎,他说他不会同意离婚,他要慢慢折磨我,直至我崩溃。

我以为这时的母亲会站在我这边,然而她却依然坚持她最初的想法。她说这一切都怪陈正兴,如果当初没有陈正兴的话,李东良就不会这样,她说李东良是个老实人,他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才会这样愤怒的。我不禁一阵心寒,到如今,母亲还固执地认为李东良是个老实人?

在这样残酷的身体与心灵的摧残下,我整个人消瘦了下来,原本明亮的双眸变得暗哑无光,身体也越来越差,常常会头疼,疼起来时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脑子里面嘶咬着,让我有种想用头部撞击墙壁的冲动。

后来,头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疼痛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母亲说那是用脑过度导致的,只要不要想太多就没事了。然而我怎么能不想,我的孩子,我爱的人都与我相隔两地,而且还得天天遭受李东良丧尽良知的身心摧残。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正兴打来电话说康康已经上幼儿园了,会念不少简单的英文单词了,他还说康康很懂事,每次看着同伴们有妈妈接送的时候,都总会问他,“爸爸,为什么妈妈不来接我呢?”我一阵心酸,我可怜的孩子,妈妈也想去接你,像所有的妈妈一样去疼爱你,但是妈妈需要陪外婆,你能理解妈妈吗?

20043月,陈正兴从新疆过来了,我是全村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当我赶到家里的时候李东良正和陈正兴打成一片,大院门口站满了围观的人,康康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而母亲也在一旁哭着劝架。

“你们都不要再打了!”我大吼了一声,他们终于停下了厮打,静静地望着我。正兴瘦了很多,没想到分别两年多,我们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还有我那可怜的孩子。我跑上前去抱住康康,我以为一个母亲的拥抱可以阻止他汹涌的泪水,但他却哭得更凶了,正兴连忙上前从我手中抱过康康,这孩子立刻不哭了,转着红红的双眼委屈地望着我。我鼻子一酸,顿时泪如泉涌,正兴歉意地看着我。我点点头,我懂,毕竟这是孩子懂事以来第一次见我,难免有些生分,我懂!李东良站在一旁愤怒地看着我,仿佛我正在做着一件“丢人”的事情,他气愤地大骂了一声“他娘的”便离开了。母亲像当年父亲那样挥着双手让围观的人们各自回家去。

“你为什么还要来,嫌我们家还不够乱吗?”驱走了围观的人后,母亲开口了,语气一如当年的生硬。正兴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伯母,难道你真的认为小丹嫁给李东良是对的吗?异地婚姻就一定不幸福吗?”母亲一听来气了,插起腰扯开了嗓子:“你们的异地恋情一开始便是个错误,我女儿如今会这样还不都是你造成的,要是没有你,李东良也不会这样对待小丹,这一切都是你陈正兴造成的。”

我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感到头部一阵剧痛,眼前的一切突然晃动起来,耳畔传来惊呼声,我感到身体异常沉重,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醒来时已是傍晚,母亲和正兴都紧张地围在床前,连康康也忽闪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母亲见我醒来了,又是哭又是笑:“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你吓坏妈妈了。”我摇摇头,“妈,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疼而已。”

正兴将康康推到我面前,“康康,叫妈妈。”我从床上坐起来,期待的望着康康,像当年在电话里期待他第一次叫我“妈妈”一样。他动了动嘴:“妈妈。”我将他拥入怀中,泪水湿了我的脸颊,“乖,我的好孩子。”

正兴说他将带着康康搭两个小时后的那班车回去。母亲一直没说话,似乎在着什么心事。临走时正兴递给了母亲五千元,母亲用充满惊讶的目光望着他,似乎在怀疑她所看到的一切,她不明白正兴为何要这么做,至少她认为正兴应该会恨她才对。正兴握住了母亲的手,“妈,虽然您从未曾接纳过我,但在我心里,我一直把您当作我的母亲,康康也是您的外孙。”说完他抱起康康:“康康,跟妈妈和外婆说道个别。”康康懂事地挥着小手:“外婆再见,妈妈再见。”我的抑制了许久的泪终于涌了出来,而母亲也低头抹着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这个样子。

正兴抱着康康正要出门时,母亲忽然叫住了他,“把妮儿带走吧,离开这儿。”

我感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我无法相信这是出自母亲之口,两年多来一直反对我们婚姻,想尽办法将我们拆散的母亲竟然让我们私奔?我真的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母亲简单地为我收拾了几件衣物,红着双眼将我从床上拉下来,“妮儿,东良没那么快回来,你快准备一下,跟正兴回南疆去,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以前是妈妈错了,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我抱住母亲嚎嚎大哭,既难过又感激,难过的是我即将离开养育了我二十几年的母亲,感激的是我们的爱情终于得到了母亲的认可。

匆匆作别母亲,我带着复杂的心情与正兴一同踏上了前往南疆的列车。火车上我把脸埋在正兴的怀里,哭得昏暗地,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自私,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离开了深爱我的母亲,而母亲又如何给李东良一个交代!正兴轻吻我的额头,“亲爱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望着怀中熟睡的儿子,又一次落泪,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火车整整开了两天一夜,到达南疆时,天空正飘着雨。我终于又来到了这片土地---南疆,这个两年多来我一直魂牵梦萦的地方,我爱人和孩子的故乡,亦是我即将扎根的地方。

下了火车,望着茫茫人海我一阵晕眩,头部忽然传来一阵剧疼,像千万只虫子在厮咬着,正兴扶着我紧张地询问,我正想开口,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我竟昏迷了一天一夜。我试着坐起来,头部又是一阵剧疼,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康康趴在床边怱闪着大眼眼静静地望着我,我对他微微一笑:“康康,爸爸呢?”康康指了指门外,然后问我,“妈妈,康康都起来好久了,你怎么还不起床?”我无力地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正兴进来的时候一脸凝重神情,他说有个消息必须告诉我,与我的病情有关。我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我心头,果然,接下来他所告诉我的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我猝不及防。他说,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说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脑癌晚期。我差点昏厥过去,在母亲答应让我们走的那一刻,在我们一家三口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我以为我们从此走向幸福了,然而,一切都只是泡影。

医生说我的病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必须留院观察。我拒绝了,既然已是晚期,我不想将这仅有的一个月放在这里做无谓的治疗,我得回去,在这仅有的短暂时间里,我想留在母亲身旁。

我终于说服了正兴,立即办出院手续,一刻也不要停留。

有时候一个月那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比如当年我在河南思念着丈夫与孩子的时候;但有时候一个月又像一天那样短暂,比如如今我在人世间的弥留时光。

以前对幸福的理解一直很朦胧,然现在我却尤为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大概幸福的一种面目已经悄然的靠近了我,至少在这最后的这一个月里我是幸福的,我的母亲,我的爱人,我的孩子,他们都在我身旁,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那种亲情的温馨和感召,那份血浓于水的含泪微笑,我喜欢这样看着他们,静静的看着,把呼吸抑制到生命的边缘;只是,我可怜的母亲,女儿或许不能再孝顺您了;还有我的孩子,我的爱人……

母亲握着我的手,那一刻我感觉到那双干枯的手凝聚着母亲前半生的沧桑和后半生飘渺虚无的希望,一行浊泪从她深邃的双眸里划过凝重的空气,洒在地上与灰尘滚在了一起,她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么她一定不会那么自私地拆散我和正兴,她说她是个……不,妈妈,我不曾怪过您,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母性的爱,基于一种伟大的情怀,只是,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想我依然会选择留在您身边,哪怕放弃我的幸福,耗尽我的生命!


一个母亲的忏悔:

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希望能早些从自私自利中醒悟,还女儿属于她的幸福。但这毕竟只是如果,一切后果已经酿成,回天乏术。

在陈正兴喊我“妈”,康康喊我“外婆”的那一瞬间,我的这颗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心忽然间苏醒了,百感交集,泪水涟涟,这些年来我都做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为了自私地将女儿留在身边,我竟残忍地拆散了一个幸福家庭!用生命逼女儿离婚而嫁给李东良,亲手毁掉了女儿苦心经营多年的爱情和婚姻;我“自以为是”地认为从此她会幸福,然没想到我的愚昧和顽固竟酿造了一场让我悔恨终生的悲剧。李东良是不会同意离婚的,但我绝不能让女儿永远生活在这样一个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火坑里,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可以让我的内心得到一丝安宁的决定……

目送女儿一家三口离开的一刹那,我知道,这是我这些年来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妮儿,原谅妈妈当年的自私和残忍,但愿妈妈醒悟得还不算晚,你一定要幸福。

女儿走后没多久,李东良便正如我意料的回来了,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一进门就冲我吼道:“你那宝贝女儿呢?是不是和她前夫私奔了?要知道在法律上她还是我李东良的老婆!”看着他那张嘴脸,我的心里一阵难受,人心隔肚皮啊!当初是他憨厚的外表迷惑了我的视听,这才将小丹嫁给他的,可谁知那老实的的外表下竟是这样一副真实的嘴脸!

我的悔悟终究是晚了一些,女儿并没有幸福!几天后,陈正兴又将女儿带了回来,看到女儿那张苍白的脸时我的心里涌起一莫名的不安。在女儿睡下后,正兴将我叫到了客厅,他说有事要与我谈,神情凝重,眼眶微红,我心里的那份忐忑不安更加强烈了。“妈,小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脑癌晚期。”他的声音很低,低沉的像是午夜的幽灵在私语,但我却听清了每一个字。

我仿佛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震耳欲聋,心里传来一阵剧痛,撕心裂肺。“脑癌?晚期?”我不可置信地重复着,正兴双眼泛着泪光轻轻地点头,一个男人的悲伤深深地刺痛着我这个老妇的心。我感到一阵晕眩,正兴连忙扶住我,我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房间的门,我想看看我女儿。

沉睡中的女儿脸色苍白,自从老头子走后,应该是更早,在我当着全村人的面用扫把将陈正兴赶出走的那个时开始,我便没见小丹笑过。她人在河南,而她的心却一直停留在南疆,念子之苦,思夫之痛,我深有感触;我亦是一个母亲,然而我却残忍地将逼他们母子拆开……后来又……

女儿的病越来越重,常出现短暂性失明,有时坐着坐着一站起来忽然昏劂过去,意识也渐渐模糊,常常将我当做正兴,把康康当做我。看着女儿渐渐恶化的病情,我几乎崩溃,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取女儿的健康。

李东良来看过女儿一次,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站在房间门口偷偷地望了几眼。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叫“悔”的东西。是的,他应该后悔,如果他的心胸能宽大一点,如果他能对小丹好一点,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最后,他终于答应离婚了,然而这时小丹已经陷入昏迷,她已听不到李东良的“赦令”。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讲,李东良也是受害者,在他还不知道女儿的历史时不也是对她呵护倍至?只是我们有错在先,不应该有所隐瞒,虽说那已是过去的事,但刻意隐瞒始终是不对的。而事情最终变成这样我也是有责任的,倘若我一开始不那么自私地拆散她和陈正兴,倘若我拆散他们后能接纳康康,倘若我赶走康康后不让她嫁给李东良,倘若我当初不逼着她对李东良隐瞒…

倘若,一切可以重来,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尾声:

两个月后,小丹的母亲也郁郁而终,带着满腹的遗憾和悔恨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这个她无法驾驭的悲哀尘世。陈正兴将她葬在了岳父和小丹的旁边,那一座表征着团聚的坟墓像是一座山那样背负在正兴的身上,他在无尽的人间悲哀里只听得见山涧里潺潺流出的清泉的声音,仿佛离人的泪,沉默在那一方安静的土壤里;很多时候,他觉得小丹与她母亲都是为了对方而活,她们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对方,哪怕牺牲一切。在她们的世界里几乎没有自我的概念,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致命的哀伤.......

陈正兴安葬完小丹母亲后便带着康康回到了南疆,那时康康刚满五岁,五岁的孩子还不能理解“生离死别”的含义,他时常会问起他妈妈和外婆,而陈正兴总是温柔地告诉他,“妈妈和外婆去天堂旅行了,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

每当夜幕降临倦鸟归巢的时候,正兴总会带着孩子站在落日的余晖下观望着那一家三口静默在尘土里的方向,那些过往的画面就悄无生意的在他的视线里盘旋:如果小丹的母亲一开始不拆散他与小丹的异地婚姻,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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