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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片谱系之科幻云图

科幻片的发展,跟人类社会的科技生活有密切关系,所以,不同时期的科幻片,也总会被烙上鲜明的时代烙印,而有时候,它们也会像科技本身一样,走在时代的前列。

《大都会》 Metropolis (1927)

若以科幻类型来看《大都会》,它不像是一部诞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的电影,倒像是一部二战后的电影,片中的很多科幻元素在二战后才流行起来,片子的宗教哲学意味,也是《2001:太空漫游》之后的科幻片喜欢营造的感觉,简单说,《大都会》对同时代科幻片的影响并不十分明显,但十几年后很多科幻片用到的元素和类型规则,我们都能在这里找到源头。

首先,《大都会》是首部拥有机器人角色的科幻长片,虽然这个机器人没有遵守机器人三定律——其实后来的科幻片严格遵守的也不多。这个机器人拥有煽动民众的能力,虽然靠的是超强的演讲,但这种蛊惑人心,让人看不清现状的能力,也算是跟后来赛博朋克电影里计算机迷惑人心的本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大都会》也是最早的反乌托邦长片,它勾画的未来处处充满不平等和残酷的压迫,这种压迫,来自于掌握着大机器的富人,少数人凭借科技的力量压迫多数人,《大都会》还展示了当大机器发生故障时,那种势不可挡的摧毁力如何吞食渺小的个人,这些在反乌托邦和赛博朋克科幻里都很常见。

此外,在拍摄《大都会》时,弗里茨·朗对特效技术的贡献,也不亚于后来的技术控大导演们,他和他的特效师尤金·舒夫坦创造了舒服坦合成法,广泛用于全片。此法不但在早期电影用得很多,彼得·杰克逊在拍《指环王》时也用到过,当时他要拍甘道夫策马赶到,从火堆上救下皮平的那场戏。但由于马屁对火焰有恐惧,不敢靠近,若是后期用CGI做假火焰,又缺乏质感,最终他用到的方法,就是舒夫坦合成法。

《天外魔花》 Invasion of the Body Snatchers (1956)

二战后的好莱坞科幻片大都由强烈的冷战思维,要么反映全民的核恐慌,要么就是他们的意识形态“恐惧症”,于是,前苏联在好莱坞科幻片里化身外星人,他们会对美国民众使用精神控制武器,或者干脆入侵人脑,把他们变成无法独立思考的傀儡。《天外魔花》是这类电影里最著名的一部,片中的美国小镇突然出现一种神秘大豆荚,只要靠近它,都有可能被“洗脑”,被洗脑的人表面看起来很正常,依然会跟你聊天打招呼,但聊着聊着,就会暴露他/她要“策反”你的野心。最后,主角已经无法判断哪些昔日的邻居、亲人和朋友到底是敌是友了。

《天外魔花》最有意思的一点是,它还有两个翻拍版本,都用到了外星人对地球人进行精神控制的核心设定,但对“敌人”的定为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正好反映美国民众不同时期最缺乏哪种信任感。1978年的菲利普·考夫曼的《人体异形》,策划精神控制阴谋的是美国政府,此前美国人经历了越战、水门事件,尼克松的形象沦为一个骗子。

2007年的《致命拜访》花了大量篇幅来表现亲情,天外病毒在这部电影里引起的信任危机、政治色彩已经不像前两部那么浓重,忙碌的现代都市人渴望与他人有更多心灵沟通,希望有更多时间跟家人相处的诉求更强烈。当然,鉴于科幻动作片比过去1980年代之前背负了更多全球票房重任,《致命拜访》还是提了提世界和平布拉布拉,不过也只是习惯性地说了一下,跟片子的主题没多大关系。

《银翼杀手》 Blade Runner (1982)

《2001:太空漫游》带来了科幻片的又一次辉煌,与以往不同的是,本片对年轻导演们产生的影响极大,有人因为它立志投身电影,有人因为它而对科幻片产生极大兴趣。斯科特就是间接受到影响的一个,他看到《星战》之后,放弃了改编崔斯坦和伊索德爱情故事的计划,拍了太空科幻片《异形》,而卢卡斯拍《星战》又是受到库布里克的影响。《异形》之后,还没有过足科幻瘾的斯科特,又开始忙着筹备改编弗兰克·赫伯特的经典小说《沙丘》。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哥哥弗兰克突然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需要大量工作来排遣痛苦,《沙丘》拖沓的进度完全是给他愁上添愁,斯科特这才重新接下了不久前被他拒绝的《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斯科特《异形》的阴沉格调继续在《银翼杀手》里延续,而且在阴沉的基调之上,斯科特还加入了更贴近生活的市井气息,这在以前的科幻片中并不常见。早期科幻片里的未来世界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很多东西都是一尘不染,仿佛都是从生产线上出产的新鲜货。《星战》等电影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飞船、服装、武器等进行了做旧处理,让人感觉到确实有人在使用这些东西,斯科特更进一步,用“脏乱差”给未来世界涂上了感情色彩。也许,高科技给这群未来人带来的感觉,就像城市的霓虹灯般光怪陆离,像下水道的烟雾让人窒息。这种风格也正好跟赛博朋克科幻的“高质科技、低质生活”完美契合。

《终结者2》 Terminator2: Judgment Day (1991)

近些年好莱坞最重要的票房贡献着就是科幻动作片,这种吸金石的特性,无疑还将持续下去。而这一辉煌的开始,可以追溯到詹姆斯·卡梅隆的《终结者》,虽然在此之前,科幻片都免不了很多动作场面。但《终结者》里动作戏的长度和强度,之前的科幻片都无法与之比肩,这种趋势随后在科幻片里愈演愈烈,现在很多科幻片已经是从头打到尾,一刻不停歇的节奏了。

在如此高密度的动作戏之外,《终结者》并未放弃深刻的科幻思考,故事也讲得十分精彩。《终结者》融合了科幻题材常用的两种设定:赛博朋克和时间旅行。电影里的未来世界,人类会被自己研发的天网系统压迫统治,天网还派出机器人回到过去,试图把未来反抗军的领袖康纳扼杀在摇篮中。确切地说,应该是连睡摇篮的机会都不给他。

赛博朋克和时间旅行不仅完成了情节的结构,充当了电影的骨架,它们还让电影拥有了血肉。先说说赛博朋克,人性是赛博朋克电影常会思考的一个话题,他们常常模糊机器人和人类的外形界限,并让机器人在长期的知识积累中产生自我意识,模糊他们跟人类的情感界限,以此来提示所谓人性到底是什么的问题。《终结者2》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过于模糊外形界限,还让T-800露出了他的金属内核,卡梅隆也没有让T-800具备人类的复杂自我意识,但仅仅是在计算机程序的控制下,T-800就显示出了打动人性的“性格魅力”。

再来谈谈时间旅行。时间旅行者们的一大原则就是不去改变历史,因为你不知道这种行为会引起什么后果,而且,有一种观点认为,在没有进行时间旅行的前提下,从A到B可能只有一条线路,可是一旦发生了时间旅行,宇宙结构就会因此发生改变,从A到B就有了多重路线。换句话说,你可能一位自己改变了历史,但实际上你只是换了一条路线。不是卡梅隆执导的《终结者2》用的就是这个悲观的结局,而在影片里,卡梅隆更愿意给我们希望。

《蜘蛛侠》 Spider-Man (2002)

2000年后,超级英雄电影逐渐成了科幻类型里最火爆的一种,《蜘蛛侠》算不上最优秀,但绝对是个好开头,它一上映就创造了票房新历史,成为第一部在上映首周票房就过亿的电影。票房和口碑的双赢让投资人发现了新宝藏,漫威和DC创造的角色足够他们拍到下个世纪了。

单就内容说,《蜘蛛侠》跟之前所有超级英雄电影一样,在大银幕上演凭借一己之力救人的故事,但这次选择蜘蛛侠相当明智,身为学生的彼得·帕克更容易吸引到青少年观众,他们正是接下来数年超级英雄电影的观影主力。超级英雄电影吸引到的不仅仅是新观众,还吸引到了很多“新”导演,他们为这个类型带来了更多新观念,无论是《钢铁侠》一反超级英雄的低调纠结,还是《蝙蝠侠》任重道远的社会反思,都很对当下观众的口味。所以,超级英雄电影无论是口碑表现还是票房表现,都势不可挡,加上超级英雄电影可以融入各种宇宙背景设定、传达各种不同的科技观,不断“研发”新式武器,又能推出大量供观众花痴的个性角色,它们不成为主力,哪个类型又能担此重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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