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治证不治病3.7

中华民族用“毒药”治病，从伏羲、炎帝等算起，有五六千年的历史了，到《黄帝内经》完善了运用毒药基本规范，对毒药治病的时间、剂量都有明确要求。《素问·五常政大论》：“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此外，中医还有一套减毒增效和化毒为治的方法，有两个基本环节：中药的炮制和中药的配伍。

中药进入临床前必须炮制。炮制是对自然完整性的动植物药物，进行针对性的加工，是中药进入临床的必要环节，《雷公炮炙论》就是这样的专著。没有经过炮制，不能称之为中药，不能进入临床处方。炮制中药有十分复杂的程序，不同质地、不同性味，采用不同炮制方法，既可以提高药物疗效，又可以减轻药物毒性，如“面煨、曲制，抑酷性而勿伤上膈。黑豆、甘草汤渍，并解毒至令平和。”（清·程曦等《医家四要》）

中药炮制是在自然状态下，运用合乎自然规律方法加工药材，酒、醋、麦麸、黑豆等是炮制的原料，洗、蒸、渍、炒、露、切等是炮制的基本方法。这样的传统方法，是最自然、最合乎生命客观的方法，比化学合成、提纯的东西，安全得多、先进得多。清·徐大椿《医学源流论·制药论》：“凡物气厚力大者，无有不偏；偏则有利必有害。欲取其利，而去其害，则用法以制之，则药性之偏这醇矣。”

中药配伍十分复杂，配伍得当能够化毒为治或减毒增效，配伍不当会增大药毒。《神农本草经》：“药有阴阳配合……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畏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凡此七情，合和视之。”其中，相杀是指一种药物能够消除另一种药物的中毒反应的配伍关系，如绿豆杀巴豆毒；相畏是利用药物间相互抑制的作用，来减少或抑制某一种药物的有害成分，如半夏畏生姜，生姜能够抑制半夏的毒性。相反的药物配伍可能增加毒性，是临床处方应当避免的；相畏和相杀的配伍关系，能够化毒为治，配伍得当可以避免治这里伤那里的药源性伤害。

单行，指单用一味药就能够起到应有的效能，如独参汤、甘草汤；相须，两种性能相类的药物同用，以互相增强作用，如知母配黄檗；相使，两种以上药物同用，一种药物为主，其余药物为辅，以提高药效，如款冬花配杏仁；相恶，一种药物能够减弱另一种药物的性能，如生姜恶黄芩，因黄芩能减弱生姜的温性；相反，指两种药物同用能产生毒性或副作用，如乌头反半夏。

中医从药物炮制，到组方配伍，再到用量和时间的控制、煎服方法等多个环节、层层设防，避免了毒副作用的发生。如《金匮要略》治疗“病历节不可屈伸，疼痛”的乌头汤（原剂量：麻黄三两，白芍三两，黄芪三两，炙甘草三两，乌头五枚），先将有毒的乌头，用蜂蜜二升煎到一升后，取出乌头，再和其它四味药用水三升，煎到一升后，去药渣，与蜂蜜混合共煎，每次服七合，如果服后有效，就不要再服，无效，可以将煎出的药液继续服完。明·张景岳认为，“无药无毒也。故热者有热毒，寒者有寒毒，若用之可当，凡能病人者，无非毒也。即如家常茶饭，本皆养人之正味，其或过用误用，亦能毒人，而况以偏味偏性之药乎？但毒有大小，用有权宜，此不可不察耳。矧附子之性，虽云有毒，而实无大毒，但制得其法，用得其宜，何毒之有？”（《景岳全书·本草正》）

药是治病的，药物的毒副作用与临床模式密切相关，与医生运用的思维逻辑有关。因为理论造成的毒副作用无法避免，因为医生运用不当，则可通过临床水平的提高得到解决。中医要有自己的价值评价体系，不能老是看实验的脸色，是非对错都以小白鼠或实验标本为标准。中医和西医的治疗目标不同，用药的决策思维大不一样。

运用中药要遵循辨证论治的逻辑模式，“辨症求机”分析邪正虚实、表里盛衰，使“随证治之”的药物，合符理、法、方、药、护的病机逻辑规范，在表才用解表药，在里才用攻下药，是虚才补，有实才泻，使药物的性味、功效和证候病机呈互补对应关系，怎么会发生毒副作用呢？《慎斋遗书》：“用药之法：如腑病而藏不病，不得以藏药犯之；藏病而腑不病，不得以腑药犯之。有腑病而势将入藏，用药治腑，不得不先固藏；病在藏而势将入腑，不得不先理腑。腑入藏，藏入腑，又有轻重之异，药亦不得不随其轻重而用。更有病虽在此，而不必治此，治此反剧。有病已去此，犹当顾此。此皆分阴阳、先后、标本轻重之大略也。”。

不可否认，中药是大自然的产物，世界进入工业化社会后，被科技文化带来的化学污染、物理污染毒化了。污染的毒化作用，不只是中药，凡是自然的产物都难以幸免，但把科技文化污染形成的毒，转嫁为中药之毒，把在显微镜下看见的非中药材本身的成分，当成中药固有的成分，做出中药有毒会伤害生命的结论，进而形成服中药就要出现毒副作用的认识，是文化逻辑的错误。如果因为环境污染之毒，把中药打入冷宫，那么，我们还吃饭、还喝水、还呼吸吗？农作物、水源、空气哪一样没有被污染，几十年前南极洲发现了农药，现在地球上，哪里还能找到没有被污染的净土？！为什么单单就大肆宣扬被污染的中药之毒呢？

污染形成的中药之毒，在显微镜下可以直观，属于实验之毒的范畴。污染形成的中药之毒，不是中药的问题，更不是中医学的问题，而是世界文化的问题。没有科技文化的发明创造，没有实验技术的商业化，就没有物理污染、化学污染。要回到没有化学污染、物理污染的纯自然已经不可能了，污染的中药之毒，只能通过环保等文化手段来解决，绝不能作为否定中医药的理由，把中医一棍子打死。显微镜下的实验之毒，背离了中医药理论，脱离了辨证论治，不仅逻辑是错误的，而且客观基础完全不同。我们不能否定实验之毒，但坚决反对将实验结论，扣在中医药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