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与“小人”的分界2
补白
大义当前
大体上而言,在儒家伦理的经典意义,君子与小人的分野,最重要的一点是面对道义之时的自我选择。对此,《论语》中多有阐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与之比。”
《荀子·不苟》中的一句话,可谓小人之定义:“言无常信,行无常贞,唯利所在,无所不倾,若是则可谓小人矣。”言而无信,行事不忠,只要有利可图,无不倾心,像这样,就可以称之为小人了。而君子之定义,我们可以参考庄子的说法。若《庄子·天下》所说:“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熏然慈仁,谓之君子;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为常,以衣食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为意,皆有以养,民之理也。”天下七种人,君子居其五,在百官与民之上;君子慈善和蔼,以仁、义、礼、乐为德。
《荀子·不苟》中还有两段话,具体描述君子小人之分野。
“君子能亦好,不能亦好;小人能亦丑,不能亦丑。君子能则宽容易直以开道人,不能则恭敬尊绌以畏事人;小人能则倨傲僻违以骄溢人,不能则妒嫉怨诽以倾覆人。故曰:君子能则人荣学焉,不能则人乐告之;小人能则人贱学焉,不能则人羞告之。是君子小人之分也。”
君子有才能也好,没有才能也好;小人有才能也丑,没有才能也丑。君子有才能,就会宽宏大量,平易正直地启发引导别人;没有才能,就会恭恭敬敬,谦虚退让,以敬畏的态度对待别人;小人有才能,就骄傲自大,邪僻背理,傲慢地欺凌别人;没有才能,就会嫉妒、怨恨、诽谤,暗算他人。所以说,君子有才能,别人就会把向他学习看作荣耀,没有才能,别人也会乐于告诉他知识;小人有才能,别人会把向他学习看作耻辱,没有才能,别人也不愿意告诉他什么。这就是君子和小人的区别。
“君子小人之反也:君子大心则敬天而道,小心则畏义而节;知则明通而类,愚则端悫而法;见由则恭而止,见闭则敬而齐;喜则和而理,忧则静而理;通则文而明,穷则约而详。小人则不然:大心则慢而暴,小心则淫而倾;知则攫盗而渐,愚则毒贼而乱;见由则兑而倨,见闭则怨而险;喜则轻而随,忧则挫而慑;通则骄而偏,穷则弃而。传曰:‘君子两进,小人两废。’此之谓也。”
君子是小人的反面。如果君子的心往大的方面用,就会敬奉自然而遵循规律;往小的方面用,就会敬畏礼义而有所节制。如果聪明,就会明智通达而触类旁通;如果愚钝,就会端正诚笃而遵守法度。如果被起用,就会恭敬而不放纵;如果不见用,就会戒慎而整治自己。如果高兴,就会平和而有条理。如果忧愁,就会冷静地去处理;如果显贵,就会文雅而明智;如果困窘,就会自我约束而明察事理。小人就不是这样。如果心往大的方面用,就会傲慢而粗暴;往小的方面用,就会邪恶而倾轧别人。如果聪明,就会巧取豪夺而用尽心机;如果愚钝,就会狠毒残忍而作乱。如果被起用,就会高兴而傲慢;如果不见用,就会怨恨而险恶。如果高兴,就会轻浮而急躁;如果忧愁,就会垂头丧气而心惊胆战。如果显贵,就会骄横而不公正;如果困窘,就会自暴自弃而志趣卑下。古书上说:“君子在相对的两种情况下都在进步,小人在相对的两种情况下都在堕落。”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可惜,理想主义者孔子及其后继者在文化建设方面所做的艰苦卓绝的努力,在历史剧变面前,不仅无法以其完美的预设而迅速见其奇功,反倒被历史潮流冲击得七零八落。
史学家赵纪彬在其《论语新探》一书中对君子、小人以及人与民的概念曾作细致的考证。其结论是,西周之时,小人的经济地位与作为被统治阶级的民相同,而政治地位高于民;当孔子之时,小人已经上升为君子的附庸,劳其力而与劳其心的君子共处,进而
我们且忽略
清人顾炎武针对孔子死后百余年间的历史变故,在其《日知录》中说过这样的话:“自《左传》之终以至此(指周显王三十年,公元前339年),凡一百三十三年,史文阙佚,考古者为之茫昧。如春秋时犹尊礼重信,而七国则绝不言礼与信矣。春秋时犹宗周王,而七国则绝不言王矣。春秋时犹严祭祀、重聘享,而七国则无其事矣。春秋时犹宴会赋诗,而七国则不闻矣。春秋时犹有赴告策书,而七国则无有矣。邦无定交,士无定主,此皆变于一百三十三年之间。史之阙文,而后人可以意推者也,不待始皇之并天下,而文武之道尽矣。”
这里提到的聘享是其时的外交礼节,诸侯觐见天子谓之“朝”,卿大夫出访天子或诸侯是为“聘”。大夫去天子或诸侯处聘问出访,对方必热情接待,安排宴享。聘享连文,是整个外交仪式的完整表述。
宴会赋诗,则是春秋时特有的文化现象,一种文雅至极的礼仪。君子不论文武,于重要场合,不知诗无以言。
《汉书·艺文志》如是解释:“古者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以微言相感。当揖让之时,必称《诗》以谕其志,盖以别贤不肖而观盛衰焉。”秦穆公招待晋公子重耳,重耳赋《河水》,大意为河水朝宗于海,而以海喻秦;穆公赋《六月》,赞颂周宣王时大将尹吉甫的赫赫战功,以尹吉甫暗喻重耳。
在孔子,这些依礼而行的作为,应该是极其重要的,并且是刻板的,丝毫不可折衷。如是实行者为君子,否则为小人。但是,这些君子风范至周显王时竟然俱已不存在,这应该是执著
事情的改变,还要等待许多年,一直等到汉武帝决议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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