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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无尤:三谈废除词牌

  

作者:与无尤

在宋朝,真正的格律词和咱们今天说的词是不一样的,真正的格律词本身不仅要谐声律,还要谐音律,音律就是十二音律那个音律,音乐的音律,是每一个字都要谐音律。这里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谐音律,不是说给文字谱上曲子,而是每一个字本身就有它特定的音律。比如,同样都是仄声字,这个仄声字放到这首词里的这个位置就谐音律,就可以用,另一个仄声字放到同样一首词的同样的位置就不谐音律了,就不能用,因为这两个字虽然都是仄声字,放到这里都是谐声律的,但因为它们自身的音律不同,所以那个字放在这里就谐音律,这个字放在这里就不谐音律了。这个听起来就让人头疼。

作词要想达到既谐声律又谐音律的高度,是极难极难的。按照音律的要求,像欧阳修、苏东坡、辛弃疾等人的词都是不合格的。苏东坡美其名曰“以诗入词”,实际上他写的词就是诗,是长短诗,和李白的《将进酒》没有本质的区别,所以李清照才批评苏东坡,说苏东坡的词不入流。

现在能看到的词谱只有南宋姜夔的十几首词的旁谱,全部出自《白石道人歌曲》。《白石道人歌曲》是姜夔的词集,其中有十几首词是标注有旁谱的,其中有律吕字谱、减字谱和工尺,词调的旁谱用的是工尺。“尺”这个字念chě,三声。工尺就是人们常说的工尺七调、工尺谱。虽然姜夔标注了旁谱,但今天的人依然无法演唱这些词作,这里面最大的一个难点在于今天的人根本无法破解词调的音律。咱们都认识很多汉字,可是谁能说得上来这些汉字都带有怎样的音律。每一个字都自带音律,这听起来就像是科幻小说一样。

就词调的音律这一点,别说今天的人了,就是唐宋的大诗人也没几个能搞懂,包括苏轼、辛弃疾这些被后代奉为神一样的大词人。在两宋,真正能把词做到既谐声律又谐音律之高度的,只有李清照、周邦彦、姜夔等少数几个音乐家级的词人。所以后来很多词人把周邦彦的词列为正宗,就是这个道理。比如宋代沈义父在《乐府指迷》中说:“凡作词当以清真为主。盖清真最为知音。” 清代戈载在《宋七家词选》中说:“清真之词,其意淡远,其气浑厚,其音节又复精妍和雅,最为词家之正宗。”“清真”就是周邦彦,周邦彦号清真居士。

如果让李清照、周邦彦这些人来看的话,今天的人写的词都不叫词,都不符合真正格律词的要求。如果非要扯“祖宗的东西不能动”的话,是不是词这个文学体裁就算是绝种了,以后大家谁都不用再写词了?这不是扯淡吗。

所以,今天的人根本不可能写出像李清照、周邦彦、姜夔那样的格律词。那些看到今天人写的词就挑毛病,说这个平仄不对了,那个押韵不对了,不符合词牌要求了,都是扯淡,因为他们不可能懂得古代的格律词。

今天的人写的词,其实全部都是像苏轼、辛弃疾那样去格律化的词,这些词本身就不谐音律,只谐声律,词牌早就成了一个摆设。有些格律控们,表面看他们写的词是和某个词牌的格律要求吻合的,实际上他吻合的只是其中的声律,根本不可能吻合词牌所要求的音律。这些不谐音律的词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乐府诗,和李白的《将进酒》没有本质的区别。以后再看到有人拿假的格律词来标榜他很懂格律,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他:别再装了,你的词是假格律词。

格律词是格律化的乐府诗,没有经过格律化的词其实就是普通的乐府诗,顶多算是古人所说的“新乐府诗”。乐府诗压根就不需要词牌,一首诗一个标题就够了。

有些人可能会有疑问,说词和乐府诗是不一样的啊,因为读词的感觉和读传统乐府诗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词怎么可能是乐府诗呢。其实,词之所以和传统的乐府诗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是因为词的句子长短不一,节奏感比律诗和古风诗要强烈很多,当然也比普通的乐府诗的节奏感强烈,但是,如果给乐府诗多增加一些句式长短的变化,其效果和词没啥区别。比如李白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等,给人的感觉和词是一样的。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既然今天的词只剩下韵律,而已经失去了音律的意义,词牌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和必要了。我们再做新词时,就要像做诗那样,不再设词牌,而是一首词一个标题,这就足够了。一旦废除词牌,大家就可以像写诗一样敞开了去写词,而不必要统一格律,这必将促进词的大发展。

有些道理希望大家能够明白和理解:我们的诗词文化之所以这么繁盛,是因为从《诗经》开始,古人从来没有停止过改革创新和步伐,如果古人也想今天的某些人一样固执地认为“古人的东西改不得”,那我们今天就不可能看到楚辞、乐府诗、唐诗、宋词和元曲这些文化瑰宝了,而只能看到《诗经》,永远只能看到《诗经》。但我不认为那些固执地说“古人的东西改不得”的人只喜欢《诗经》,他们一定也很喜欢经过古人不断的改革而来的唐诗宋词元曲。既然我们认可古人的创新,那么今天我们就没有理由停止创新的步伐。诗词文化在今天的凋零是不争的事实,每一个头脑清醒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要是真的让诗词文化在我们这代人手里衰亡下去,那才真正是对祖先的不孝。

关于废除词牌的主张,是我从词的整体发展来说的,我希望扫除阻碍诗词发展的不利因素,让诗词在普通话语境下继续发展下去,并繁荣昌盛,这是我创建“中体诗”的初衷。但我从来没有说过放弃传统词牌,有喜欢按照传统词牌填词的,我一百个赞成,而且我希望越多越好。

希望每一个人都能从诗词文化的整体出发,突破狭隘的思维方式,勇敢地承担起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承担的民族责任和义务,勇敢地正视诗词文化发展中存在的客观问题,并携起手来,一起克服困难,帮助我们的诗词文化在普通话语境下生根、开花、繁荣、长生。

与无尤:本名范彦芳,祖籍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县,当代著名哲学家、文学家,中体诗开创者,在哲学、文学、家庭教育学、市场竞争学等领域皆有建树,被誉为“千年解老第一人”、“中体诗之父”。代表作:《与无尤对位译解道德经》《道德经与企业治理》《中体诗论与诗集》《爸爸的进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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