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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斯:诳乱惑众的散文大师


文: Hunter Lewis / 译:禅心云起


  

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教授保罗·萨缪尔森,二战后畅销经济学教材作者,凯恩斯最狂热的美国信徒之一,对《通论》评价道

这是一本写得不好的书,组织松散(…)作者态度倨傲,脾气暴躁,强逞辩舌,致谢时不够大方,乱成一糟(…)”

闻之令人想起凯恩斯对悖论的醉心。忠实信徒萨缪尔森,想要告诉我们,这本书是好的,因为它是坏的。

 

我们不必轻信萨缪尔森,可也不得不接受他关于《通论》文笔差劲、结构松散、混乱不堪之论。许多主要经济学家在《通论》1936年出版后,就指出了同样的问题,虽然他们有些人对批判凯恩斯或与其争论犹豫不决,因此措辞格外小心。美国知名经济学家弗兰克·奈特抱怨说,“极难辨别作者的意思()这部作品的直接论点,在我看来似乎是无凭无据的。”

 

约瑟夫·熊彼特指出,凯恩斯“通过人为定义来避开问题的技巧,与极度特异的假设相结合,产生悖论外观的同义反复语(…)”英国经济学家休伯特·亨德森私下说:“我多年来力戒自己(…)与梅纳德公开争论(…)可(…)我认为他的书不过是玩弄诡辩的一锅杂烩。”

 

法国经济学家艾蒂安·芒图补充说,这一切似乎只是“人们早就知道的(…)他所宠爱(…)政策的合理化”。

 

《通论》中,凯恩斯对清晰、一致和逻辑的褒扬娓娓动听。他还长于抓住自己眼中别人犯下的失误。但接下来,他会带我们落入一个迷洞深坑,里面充满不必要和误导性的术语、误解、混乱、自相矛盾、无凭无据和整体上的不合逻辑。

 

不是说凯恩斯完全含混晦涩。要弄懂他似乎要说的东西,仍是切实可行的,但有必要花上些时间来关注他所采用的那些特定修辞和障眼法。

 

手法一:晦涩难懂

 

以下是《通论》中的典型句子:

“当产量增加到一个水平,在该水平,诸生产要素的作为代表的一个单位的边际产品,等于足够生产该产量的生产要素所要求的最低报酬。这时,我们就有了充分就业。”

这句话其实是说,在所有生产要素都得到充分利用以前,我们尚未实现充分就业。我们记得,据凯恩斯所说,只有在这一点上,我们才必须担心通货膨胀。


当其他经济学家用这种绕弯子的方式写作时,凯恩斯就会提出异议。例如,在1931年致《新政治家》杂志编辑的一封信中,他给莱昂内尔·罗宾斯安上同一罪名,总体而言,罗宾斯是一位以清晰见长的作者:

“罗宾斯教授想要‘增加当地工资成本的弹性’(…)我猜,译成人话就是,降低平均工资。”

鉴于他对罗宾斯的讥刺,我们至少可以揣测:凯恩斯在《通论》中会避免使用“弹性”一词吗?完全不然,他反复使用(和滥用)“弹性”这个词。


手法二:滥用技术语言

 

在上例中,罗宾斯至少用了标准经济学术语。凯恩斯喜欢自编术语,更糟的是,他喜欢以非标准方式利用标准术语。这招来奈特对《通论》的批评:“他似乎从原则上躲开人人熟悉的术语和表达方式。”

 

使用技术语言的唯一合理理由,是让一句话更清楚(如果不对普通读者这样,至少对专业读者来说要如此)。凯恩斯习惯性使用技术语言来混淆,我们很快就会明白,这也许是个蓄意为之的策略。


手法三:变换定义

 

凯恩斯在《通论》中告诉我们,经济学家并没有明确定义“资本边际效率”(大致意味着资本回报率)这个术语。然后,他在整本书中继续以许多不同方式来使用这个术语,亨利·黑兹利特至少数出了7处。《通论》中另一个捉摸不定的词是工资,它有时可能意味着每小时工资率,有时也可能意味着职工总薪酬,有时可能是其他意思。凯恩斯似乎从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差异,因此陷入严重的逻辑错误。

 

又一次,当别人犯了同样失误,凯恩斯会抓住不放。他在职业生涯早期的书评中责备一名作者:出现30处的同一组词显然有8种不同意思。


手法四:滥用常用术语

 

在某些情况下,凯恩斯将常用词的含义延伸到无法明确重新定义的认知范围之外。例如,他告诉我们,每一种商品,都存在着隐含利率,小麦利率、铜利率、钢铁利率等等。这混淆了商品期权、期货定价与利率,是把不同概念混为一谈的明显例子。我们还看到凯恩斯用均衡来描述实际失衡的情形。


手法五:倒因为果

 

凯恩斯说,企业主计算出他从X名雇工身上可以赚取多少收入。可并非如此。他们计算的是:在收入X上可以负担多少雇工。凯恩斯说,产量低导致价格低。实际上相反才对:价格低导致产量低。凯恩斯似乎喜欢这样的因果颠倒,也许是因为,如此一来,能把平凡之物打扮得焕然一新,甚至貌似深刻。但这无非是在玩小把戏,纯粹是错上加错。


手法六:虚假的决定论


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家阿尔文·汉森在《凯恩斯指南》中设法让人理解大师:“凯恩斯最显著的贡献是他的消费函数”。所谓的边际消费倾向(消费函数)告诉我们,当收入增加时,人们往往也会跟着增加储蓄。这样表述,当然,没什么新意。而凯恩斯称之为“基本心理法则”,可决非如此。按凯恩斯的假设,我们既不能肯定地预测人们总会因为收入提高而增加储蓄,也不能制定出一个储蓄增长的预测表。

 

在凯恩斯模型中,边际消费倾向也被视为一个独立变量。(它被设想为确定其他变量,而不是由这些变量定)。这显然错误。经济学家、凯恩斯早期批判者本杰明·安德森指出:“所谓独立的凯恩斯变量(1.边际消费倾向,2.资本边际效率表,以及3.利率)全都彼此影响。它们相互依存,而非彼此独立。凯恩斯甚至忘乎所以、自食其言,在某一处又承认2受到1的影响。”

 

手法七:在互不一致的范畴之间来回滑动

 

凯恩斯使用“工资”一词来表示工资率或总工资。他也容易在商品和服务本身与商品和服务的货币价格之间来回滑动,另一种把不同概念混为一谈的情况。


手法八:没有根据的断言

 

在《通论》的整体中,仅有的两处统计学研究参考,其中一个多少受到凯恩斯的蔑视,被认为不可能: 

“库兹涅兹先生的方法肯定会导致过于低估折旧等的年增长额。”

即便他讨论到特别适宜统计分析的主题,例如他所认为农业收成与商业周期之间的关系,他也只是采取立场,而不是费心去寻找相关数据。


手法九:虚假陈述

 

凯恩斯曲解了公司偿债资金的目的。他怎么会犯这样小儿科式的错误?可能是因为他自顾自地重复说同样的东西,没来检查他的书面作品。

 

有时凯恩斯似乎连想都懒得想。他表示,如果贷款人向企业主贷出款项,这会使企业主使用本身资金的风险增加一倍,这增加一倍的风险反映在利率上。正如黑兹利特所指出的,这毫无道理。当贷款人出现在场景中时,风险不会翻倍。失败风险不变,在贷款人和企业主之间分担。

 

手法十:宏观或加总经济学

 

凯恩斯通常被认为“发明”了宏观经济学。这门学科着眼于整体经济流量,而不是特定企业或行业的微观经济。这个说法不完全准确。其他经济学家也接受整体经济的视角,然而他们通常从企业或行业推延到整个经济,凯恩斯对此予以错误批判。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凯恩斯抨击了萨伊法则,这个法则本身就是宏观经济学的一例。这样说肯定公平:凯恩斯开创了自成一体的宏观经济学,被他的追随者发展成为今天的宏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的角度诚然也让老练的诡辩家更易误导和迷惑大众,凯恩斯开了一个“好头”。 


手法十一:滥用数学

 

凯恩斯在他的一个方程式中引入销售量,可引入的是预期销售量,而不是实际销售量。按定义,预期值因不可证实,不该放入一个方程。

 

正如黑兹利特所指出的那样,

“一个科学上有用的数学陈述,就像一个口头陈述一样,至少要能验证,即便没验证过。比如我说(不是在开玩笑),‘约翰对爱丽丝的爱’随‘玛丽对约翰的爱’变化,两者精确可测的关联关系,我要能证明这是对的。如果我一本正经写下:

X是‘玛丽对约翰的爱’,

而Y是‘约翰对爱丽丝的爱’,

那么 Y = f (X)

并自鸣得意,从那里继续推导时我并未证明我的主张,其实我并没有把它变得更合理或更‘科学’一点。

这不过是数理经济学家,特别是凯恩斯不断创造的那种断言。”

鉴于《通论》有如“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的质量,不该让人感到吃惊的是,凯恩斯遮掩他本人滥用数学的行径,告诉我们他(显然)同意黑兹利特:

“说维多利亚女王与伊丽莎白女王相比,前者是个更优秀的女王,可后者是个更幸福的女人——这个命题并非毫无意义和毫无趣味,但不适合充当运用微积分的材料。如果我们试图把这多少有几分含糊不清和非定量的概念用作定量分析的基础,我们所谓的精确性将是虚有其表的。”

他还警告说:

“虚假的数学方法把一个经济分析体系加以公式化和形式化。” 

在他自己的一些代数之后,他补充说:

“我自己对于这种推导方式并不赋予多大的价值。” 

这就是凯恩斯的典型风格,一会儿猛烈攻击,一会儿缓释敌意,一会儿大声咆哮,一会儿低声下气,一会儿修饰他的数学陈述,一会儿轻视、甚至公然蔑视同样的修饰。凯恩斯偶尔会虚张声势。在写给英国央行行长蒙塔古·诺曼的一封私信中,他说他的理论(后来出现在《通论》中的相同理论)[不]容质疑。

 

凯恩斯肯定更有自知之明,而他的一些门徒则不然。经济学家威廉·兰普在1952年指出:

[凯恩斯主义]革命者[采取的立场]是(…)强烈的自以为是和不加掩饰的蔑视,‘知识昌明’的人惯于如此对待那些仍处在黑暗蒙昧中的人。他们似乎认为自己更优越,因为他们显然可以自豪地指出他们学问的难懂和数学的运用,这把‘新经济学’几乎提升到物理学的崇高地位。”

一个人可以不断引用凯恩斯的晦涩、芜杂、前后矛盾、事实有误或逻辑失误等等,几乎无穷无尽,但现在,问题显然来了:为什么他以这种方式来撰写《通论》?凯恩斯只要愿意,本可以做到有序、有机、一贯、相关、清晰、完整和有根有据,还可以做到诙谐有趣。从他的早期作品和许多短篇中可以明显看出。《通论》零星之处也反映出他其实不缺这些品质。那么,为什么《通论》绝大部分会如此不同?

 

答案有多种可能。历史学家保罗·约翰逊说(非针对凯恩斯),“在金融事务上,复杂的东西常常掩盖真相、欺世诓人”。法国经济学家芒图在《通论》出版后不久后评论这本新书时,引用英国经济学家塞缪尔·贝利1825年的话:“一位作者思想深刻的声誉,往往靠混合一点费解难懂的东西来收获。”

 

这可能是部分的解释:凯恩斯打算欺骗世人或哗众取宠。可我们必须牢记,凯恩斯是一名推销员。他在努力兜售一种特殊类型的经济政策,他准备毫无保留地利用任何修辞手法来推销,无论是透澈无碍、风趣机智还是完全费解。

 

为什么费解有助于推销?不只是因为它可以用来引人注目。同样重要的是,它可以用来虚声恫吓。凯恩斯喜欢让人感觉,用他聪明绝顶的朋友鲍勃·布兰德的话说,他像“班级垫底的男生”。

 

凯恩斯可能将晦涩发展成他的一种言语风格。他掩饰、混淆和搅乱心理“棋盘”,因为相信自己总能在心中记住“棋子”的位置,适时把它们组合成从四面八方发起的攻击,让对手无力还手。这实在是十分惊人的技巧,特别当一个人即席演说时。难怪,经常与凯恩斯在BBC合作、极受尊敬的经济学家约西亚·皮尔斯爵士在广播节目中表示:“当你在[口头]理论的时候,我永远都反驳不了”。

 

无论这是凯恩斯蓄意为之的风格,还是习惯癖好而已,我们都不得而知了。可在撰写《通论》时,他落入诳乱恫吓的同样风格,也就自然而然。问题在于,这招用在出版物中,不像在对话或辩论中那样奏效。当被定格成书面文字时,可以被检查,无数缺陷、事实或推理的错误、修辞的把戏、伪原创性,都会被一股脑子揭发出来。

 

某些著名经济学家,尤其是路德维希·冯·米塞斯、弗里德里希·哈耶克、威廉·罗普、雅克·鲁夫和亨利·黑兹利特等等,都彻底看穿了这一点。其他人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由于担心凯恩斯反击倒算的地位和权力,犹犹豫豫不敢这样说出口。遗憾的是,没有一位有份量的经济学家,立即以一本书的篇幅发表驳斥,以致《通论》的影响力一而再、再而三地传播扩散,尽管它缺陷明显、漏洞百出。

 

今天,有许多人——经济学家、金融家、投资者、企业主和经理人——说凯恩斯是他们的智识英雄。他们是否真的读过《通论》?还是实际只读过少数几个被广泛引用的、不失清晰和机智的段落?

https://mises.org/blog/keynes-master-confused-and-confusing-p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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