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甲午,初六日】,
蓟镇总兵官唐通距离北京最近,带领八千人马率先赶到北京。唐通曾经跟随洪承畴参加过松锦大战,也算久经战阵的一员老将。
崇祯皇帝挺高兴,从内库挤出几万两银子充当兵饷,由司礼监太监杜之秩带着,准备与唐通同行。
关于这一笔兵饷,《明季北略》中记载的数目稍有不同,崇祯皇帝赏给唐通四十两银子,另外赏了大红蟒衣紵丝二表里,又从内库发银四千五百两。
这个数目有点儿寒酸,但考虑到当时财政的窘境,似乎更为可信。如果唐通把这笔钱平分的话,每个士兵大约可以得到五钱银子。可惜后来这笔银子全部到了李自成手里。
初六日,唐通进宫辞行,崇祯皇帝好言鼓励,唐通和杜之秩一起赶往居庸关。居庸关在顺天府的北面,是著名的九塞之一,也是北京西北的重要关隘,必须守住。
另一路援兵、山东总兵官刘泽清那边却出了问题。
刘泽清以前在山海关内外与清军交过手,也算一员老将,手下兵将的战斗力也还可以,但是军纪太差。《甲申传信录》中说,刘泽清曾经说过:“天下变,山东不为他人有耳!”
这话有些嚣张,显示出他不甘为人臣下的野心。
刘泽清没有应召北上,《明季北略》中的记载比较详细,他先是谎报大捷,崇祯皇帝赏了他五十两银子。后来他又谎称自己落马摔伤,崇祯皇帝又给了四十两银子和蟒衣紵絲二表里,希望他能尽快带兵前去扼守真定,拱卫北京。
刘泽清不去,带着自己的将士在山东境内大肆掳掠,“所至焚劫一空”,然后率军南下,距离北京越来越远。滑稽的是,监军御史反而要派出别的军队前去追赶他。
乱世当中,朝廷会常常拖欠军饷,将帅们也就很难约束手下的士兵,军纪肯定不会好。但刘泽清不单单是军纪的问题,他甚至敢于半路劫杀朝廷官员,只因为这位官员多次弹劾他。杀人之后,也没有人敢于上报。
鉴于形势危急,三月初六这一天,崇祯皇帝又发出一份罪己诏书,回顾自己登基十七年来遇到的种种困难:
“年年征战,加派日多,本欲安民,未免重累,朕之罪也!贪官污吏乘机巧取,加耗鞭朴,日为尔苦。朕深居九重,不能体察,朕之罪也!将懦兵骄,莫肯用命,焚杀淫掠,视尔如仇,朕任用非人,朕之罪也!以致寇势鸱张,胁从愈众,如豫楚秦晋,偏地受害,百姓忍怨吞声,无所控诉!思我皇祖休养尔等近三百年,至今横遭惨毒,有如此极,朕实痛之有如焚灼!”
痛切的反省之后,崇祯皇帝与天下百姓约定:“钱粮剿饷已行蠲免,郡县官有私征私派、滥罚滥刑,朕不时密访正罪……一切不便于民之事,尽行革除。”
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其实只为挽回民心,然后崇祯皇帝鼓励百姓奋勇抗贼,同时许下诺言,从贼者只要悔过自新,既往不咎。
崇祯皇帝深责自己,反省从前愆过,态度非常诚恳,但这一切来得真的太晚了。
城变三十天(之六),于左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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