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学《论语》20.2.3

尧曰篇——何谓四恶？

【原文】

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白话】

子张说：“什么是四种恶行呢？”孔子说：“不先教化就要杀戮，这叫做虐；不事先告戒就要看到成效，这叫做暴；怠慢所下的命令，到期了又要严格要求，这叫做贼；都是要给人，却很吝啬地拿出来，这叫做刁难别人。”

 

【释词】

不教而杀谓之虐：教，教化。虐，残酷不仁。《论语集笺》：“虐，《说文》‘虎足反抓人也。’段注‘覆手曰爪，虎反爪乡外攫人，是曰虐。’盖以不教而杀者比虎之虐也。”《四书解义》：“为政，欲民不为恶则当素教之，教而不从乃可加刑。苟不教而遽杀其民，则残酷不仁。”

不戒视成谓之暴：不事先告戒而使之奉行，到了最后却要看结果成效，过于急遽无渐。视成，考成、责成效也。暴，指最后仓猝而没有一个过程。

慢令致期谓之贼：开始怠慢疏忽了政令，到了期限又要严格要求。贼，切害、贼害。朱子：“缓于前而急于后，以误其民，而必刑之，是贼害之也。”

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犹之”如同所说的“均是、都是”。与人，给人。出纳，给。吝，吝啬。有司，相关负责部门。胡绍勋：“凡财物出于己，必入于人，亦谓之纳。”钱穆：“同样要给与人，而吝惜于出纳之际，此乃有司之所为，非当政者所宜然。”朱子：“项羽使人，有功当封，刻印刓，忍弗能予，卒以取败，亦其验也。”

 

【先贤精义】

《四书解义》曰：此一节书是详四恶之事也。

唐文治曰：政以忠恕为得其平。四者皆不忠、不恕之事，为政者之大戒也。

《荀子》曰：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诛而不赏，则勤厉之民不劝；诛赏而不类，则下疑俗险而百姓不一。故先王明礼义以壹之，致忠信以爱之，尚贤使能以次之，爵服庆赏以申重之，时其事，轻其任，以调齐之，潢然兼覆之，养长之，如保赤子。若是，故奸邪不作，盗贼不起，而化善者劝勉矣。是何邪？则其道易，其塞固，其政令一，其防表明。故曰：上一则下一矣，上二则下二矣。辟之若屮木枝叶必类本。此之谓也。

《韩李笔解》曰：先言虐暴贼三者之弊，然后言君上之职，当博施济众为己任也。

《养一斋札记》曰：出纳之吝是心陷于物，物大于我，不能驱遣如意。

张栻曰：尸其政而但为有司之事，岂不失为人上之道乎？此不知者之为也。失人心而召祸乱，未必不由此，故亦居四恶之一焉。

李光地曰：不教而杀，不戒视成，慢令致期，盖不但无躬行之先，而且无法制禁令之常。虐暴贼，正与骄猛字相应，欲其无怨，不可得已。欲出则吝其利，欲纳则又吝其名，无大德，而屑屑计较于小惠之间，是有司之事也。“吝”字“有司”字正与“贪”字相应，欲其无费，不可得已。此皆起于霸者尚力任法，小补驩虞之所为，而其流弊，则有不可胜言者，与虞夏商周之道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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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先贤精义】

《论语注疏》曰：此章论为政之理也。子张问其政术，孔子答曰：当尊崇五种美事，屏除四种恶事，则可也。

张栻曰：孔子论为政之方，莫详于此，故门人复以附前章之后。尊五美而屏四恶，则政日新而无斁矣。五美之后，必继之以四恶之防，圣人之戒深矣。

《四书解义》曰：此一章书是记孔子答子张问政之言，以继帝王之统也。治道不一端，惟在审所取舍而已。政有美而致治者五事，诚能尊而行之，则百姓蒙其福；有恶而害治者四事，诚能屏而绝之，则百姓去其害。记者叙此，以上继帝王执中之治统，孔子之为政从可知矣。

杨名时曰：此章溯流穷源，见微知著，抉尽病根，只在“贪骄猛”三字，而王道圣学，直昭揭日月而行。

戴溪曰：何谓尊？《中庸》曰：尊德性而道问学。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此之谓尊，均之为善也。尊之则高明，卑之则蹇浅。此五美者，尊之则为美，卑之则能为恶。疑似之际，美恶相悬。

《论语述何》曰：五美四恶,皆《春秋》法戒也。秦项之失，皆以四恶也。

刘宗周曰：夫子告子张问政统，帝王之道也。曰五美者，后儒言王道如精金美玉是也。才出于霸，便是恶。一尊一屏，方是纯王之心、纯王之政。夫子承尧舜禹汤文武之后，开万世之太平，商榷治道莫备于此。邵子曰：“仲尼祖三皇，宗五帝，考三王，孙五霸。”于此可见。呜呼至矣！

 

【附录】

钱穆曰：或说孔子告问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备者，故记此以继帝王之治，此说可发明以本章承尧曰章后而合为一篇之意。则殆是孔子专以帝王为治之道授之子张一人矣，故复有人分出两子张问而使之独立为篇。如此说之，则《尧曰》篇信为出于子张氏之儒之手矣。又按：本章子张问政，孔子约数以示，俟子张请目，然后详晰言之，与问仁章文势划一，显出一人之手，而两章皆称孔子曰，与《论语》他章体例不同，故疑在《论语》全书中，此为最后编入者。或曰：当是编《论语》者于书成后续得此两章，更待编集，而未有所得，故《子张》篇只两章，为孔壁之旧，而齐鲁学者并之入《尧曰》篇。然考皇侃《义疏》叙古论篇次，以《乡党》为第二，《雍也》为第三，内倒错不可具说。则古论虽出孔壁，亦非可据之定本。此等皆难考定，姑识所疑可也。

 

【本章参考书目】

《孝经》《左传》《论语集解》《论语义疏》《论语注疏》《论语集注》《论语全解》《论语意原》《癸巳论语解》《论语学案》《论语正义》《论语后案》《论语大义》《论语新解》《论语集说》《论语集释》《论语会笺》《石鼓论语答问》《论语述何》《论语古义》《论语札记》《论语集笺》《韩李笔解》《荀子》《吕氏春秋》《中论》《东塾读书记》《困勉录》《养一斋札记》《四书反身录》《四书解义》《四书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