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曙摄影散文之864
木与铁
一个从大山里来,披着沉积了几百年厚重的苔藓;一个从炉火中诞生,千百次地敲打练就了钢筋铁骨。铁与木紧紧地拥抱着，钉是钉卯是卯地支撑起一个偌大的空间，人们称之为“船”。无言而注定，船的命运必将与那没完没了的惊涛骇浪搏击一生。
一句“沉舟侧畔千帆过”，如此缥缈，如此轻描淡写。殊不知，侧畔的沉舟中那木与铁的挣扎。粗壮的铁钉深深地嵌进木头的肌体，柔软的木头紧紧地将其拥抱于怀，两者的珠联璧合，形成铜墙铁壁固若金汤。长年累月海水的侵蚀，改变着船体的结构。狂风巨浪的扑击撕裂木头怀抱，将铁钉裸露在海水腐蚀的淫威之下，渐渐地铁钉锈迹斑驳，流淌出铁锈红的血液。锈液染红了木头，分不清哪是铁哪是木，这是一次真正的彻底的结合。
被撕裂的船体再也无法抵御狂风恶浪的袭击，船沉没。木舟凭自己的秉性，挣扎地浮在涌动的海面，又被洋流和潮汐推送到海岸，撞击在礁石上的已成为碎片，漂浮成为最后的归宿。而被飓风刮到绵长的沙滩上，我们见到了那劫难磨砺后的残躯。龙骨裸露如同一尊尊雕塑般地耸立，长满海蛎，藤壶的船体显得如此悲伧。但是那种尊严，那种不屈不挠，那种刚毅，依然在风吹雨打寒雪霜剑烈日暴晒之下彰显。
我围绕着铁与木结合的残躯，将自己的脚印一圈圈地深留在它周围沙滩上，静悄悄的，脚步声也是如此静谧，我总想以此扣醒一位“老者”的心扉，一条终身搏击而伤痕累累的生命。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倒下，在平静的沙滩上渐渐地化为乌有。当下它在朝霞和晚霞之中的挺拔着，用一种残姿阐述着来自高山和来自炉膛的那种结合与默契，讲述在于风浪鏖战的故事。这是一种生命的流程，一种亘古不变的归宿，是对大自然的皈依。
几只乌鸦，在锈迹斑斑的船头跳跃着，低沉的鸣叫着，几千年不曾改变的哀鸣声，似乎在为勇士送别。
而盘旋在残船上空的海鸥，还有红嘴海燕，偶尔会有几只硕大的信天翁，它们望着残船的威严，似乎学会了励志，懂得了拼搏。于是乎，它们翱翔得更高，更远，去迎接暴风雨的考验和风浪的扑击，那犀利的叫声，呼唤着残船的灵魂。让顽强和斗志，凝聚在生命的风头浪尖。
我久久地凝视着这一切，用昏花的和浸泡在泪水中的眼睛。一种“自愧不如”的情绪油然，一种激情也为之腾然。
202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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