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季子白盘
虢(guó)季子白盘形制奇特,像一个大浴缸,与其说是“盘”,不如说是“盆”。他长137厘米,宽86厘米,高39厘米,重215千克。通体椭方,具四边、圆角,呈放射形,每一边都饰有兽首衔环,总共八只兽首,腹饰一圈波带纹。被认为是中国西周青铜文化的成熟之作,也是迄今所见最大的铜盘,堪称西周青铜器的魁首,也有说法称虢季子白盘是体积最大的西周青铜器(后母戊鼎是商朝的)。
盘在商周春秋时期是一种盥洗用具(比如我们介绍过的子仲姜盘和散氏盘)。在仪式典礼中,主持祭祀和仪式的人洗手,下面就有人用盘接水。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盘作为古代礼器是主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虢季子白盘是西周晚期的青铜器。虢是春秋时代的诸侯国。作器者是虢君的小儿子白,所以取名为虢季子白盘。武王克商之后分封诸侯,将自己家的远亲近戚和一众功臣一个不落地封到了全国各地。其中武王的两个叔叔,也就是文王的两个弟弟虢叔和虢仲(叔和仲表示辈分),分别被封到了镐京(西周都城)东西两地,共同守护着镐京的安全。这两兄弟的封国,一个叫西虢,一个叫东虢。
虢盘铭文
虢季子白盘腹内铸8行111字,讲述了虢国的白奉命出战,荣立战功,周王为其设宴庆功,赐弓马之物,白因而作盘以纪念。这段铭文是研究西周晚期周王室与北方部族关系和西北地理的重要资料,见证了西周初年的分封制确实起到了“以藩屏周”的重要作用。铭文语言简练,字体端庄,是金文中的书家法本。它的金文排列方式与字形处理方式有别于其他西周铭文,铭文线条讲究,清丽流畅,字形注重疏密避让,篇幅工整,结字优美。
铭文中语句以四字为主,且修饰用韵,文辞优美,行文与先秦名著《诗经》相似,是一篇铸在青铜器上的诗。铭文中一些描述战争的细节,可与《诗经》中的《采薇》、《出车》、《六月》、《采芑》等篇所记史实相互征引,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其实早在1954年,国家就发行了一套《伟大的祖国古代文物》特种邮票,其中第3枚就是“虢季子白盘”,可见其价值之高。
身为国宝的虢季子白盘自然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坎坷经历。虢盘原本在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宝鸡。当地的县令,好古。虢盘近水楼台为他所得。县令卸任返籍时将虢盘带回了老家常州。到了太平天国时期,护王陈坤书镇守常州。虢盘又易手成了护王的珍藏。
清朝同治三年,时任提督的淮军将领刘铭传在追杀太平军的过程中率部占领常州,刘铭传住进了太平军将领陈坤书的护王府。由于护王手下的将士仍不屈服,经常利用夜晚伏在小街僻巷里进行反抗,所以淮军不得不在夜间加强城防巡视。一天,夜半更深,刘铭传在护王府大厅秉烛读书,忽然听到院中有金属撞击的声音,以为有刺客潜入。刘铭传大惊,立刻传呼众亲兵赶到院中搜索。众人里里外外搜遍,没有发现任何踪影,再仔细听听,原来声音是从马厩里传出的,循声搜去,才知是马笼头上的铁环撞击马槽发出的叮当之声。马槽向为木料所制,为何有此清脆金属声音?刘铭传心生疑问,马上命令士兵用灯笼照看,在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刘铭传就伸手去摸,只觉得浸凉异常,仔细分辨才知是一金属物体。第二天一早,刘铭传好奇地走到马厩中,叫士兵把马槽洗刷干净,这时才看清楚是一个铜盘。读过几年古书的刘铭传暗想此物年代久远,必是国宝,忙叫人“三熏三沐”,洗涤干净,并在自己奉命讨伐太平军期间,设法叫士兵运回自己的家乡——安徽肥西。并在肥西盖了一座盘亭,并作《盘亭小记》记叙此事。
虢盘到刘府后,消息不胫而走,引得不少达官贵人争相欲往观赏。而刘铭传偏偏惜盘如命,不轻示人,为此还得罪了不少权贵。至光绪十一年(1885年)台湾撤府建省,刘铭传赴首任台湾巡抚,虢盘则安驻合肥老宅盘亭,未随往台湾。
刘铭传去世后,其后人遵照他的遗嘱,小心保护这件国宝。他的后人在此后的几十年间为保护虢盘,与国民政府的腐败官员、洋人、日本侵略者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争。其间最具威胁的先是任国民党安徽省主席的刘镇华。作为地方官的刘镇华在1933年至1936年主持安徽政务期间,独霸专权,横征暴敛,对虢盘更是觊觎已久,多次派人以种种理由到刘府搜劫,虽未果,但刘氏后人却饱受了皮肉之苦。
抗战前,曾有一美国人托人找刘铭传的后人,愿出一笔相当可观的金钱购买虢盘,并答应成交后将其全家迁居美国。随后,法国人、日本人等都曾找上门来愿以重金购买虢盘,均被刘家拒绝。及至1937年“七·七事变”后,合肥沦陷,日军入侵,强抢豪夺、无恶不作。面对外辱,刘家后人知不能敌。只得将虢盘重新入土,他们将虢盘深埋丈余,其上铺草植树。而后举家外迁,以避战乱。日寇多次搜掠也成泡影。
抗战后,李品仙任安徽省省长,他是一个“古董迷”,曾利用职权盗窃楚墓,搅得民声沸腾。对虢盘他更是垂涎欲滴。他一再派人前去盘索,在遭到拒绝后竟将刘家大厅中所挂字画搜刮一空。不久他又派一营部队进驻肥西,天天逼刘氏后人交出虢盘。刘家人无奈,只好再次举家出逃避难。在此期间,李品仙的亲信合肥县长隆武功为讨好上司,亲自带人到刘家老宅,将几十间房屋的地板全部撬开并挖地三尺以寻虢盘。终亦未果,悻悻而去。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对文物保护工作十分重视,1949年冬,政务院给皖北行署发电报,指示查明虢盘下落。皖北行署当即派人专程向刘家传达政府保护文物的政策。刘家当即表示:“保护国宝,责任非轻,个人力薄,盘之安全可虑;现政府如此重视,亟愿献出,从此国宝可以归国,获卸仔肩,亦为幸事乐事。”遂在其家中一间人迹罕至而又破旧不堪的屋子里,挖开历经14年的封土,将虢盘掘出,献给国家。从此,与毛公鼎、散氏盘并称为西周三大青铜的虢季子白盘就由国家珍藏保护起来,现存中国国家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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