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顾德宁
按礼貌或修养，在剧场，我不该盯着其他观众看，而应聚精会神看舞台，可有时不看不行呀。
我在奥地利的维也纳“金色大厅”听莫扎特的音乐会，一对身穿正装的白发老夫妇恰好在我看演出的视野范围内。每当听到特别抒情的旋律时，老人都会很自然地贴贴脸，拉拉手，最动情时也会亲吻一下。当指挥要求观众互动时，老人会一起卖力地合着节奏击掌，然后像纯真孩童一样欢快地相视一笑。音乐会中场休息时，老夫妇端着香槟频频碰杯相拥。我觉得他们好像在用肢体和表情语言诠释着莫扎特旋律的优雅和美好。当地朋友对我说，这是典型的维也纳人看演出方式，温馨而浪漫，郑重而快乐。
有时看观众，是出于好奇。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剧场看芭蕾舞“天鹅湖”，精心化妆的女士们穿着绚丽多姿的晚礼服，由西装革履的男士挽着，款款入场。她们就是普通观众，俄罗斯人去剧场看芭蕾或听音乐会，就这样郑重其事，这是一种传统。
南京观众在剧场看演出什么样？近年，我是江苏大剧院和南京保利大剧院的常客，有点发言权。我觉得南京的观众越来越可爱。他们穿戴整齐漂亮，举止言行得体，看演出时安静无声，该鼓掌时又十分卖力，要求返场时热情友好，演员谢幕后，观众才依依不舍地慢慢离场。好多次，演员几次返场和谢幕，观众掌声仍经久不息，互动极好。这样的观众，看得我心情舒畅，为之骄傲。
可十多年前不是这样。有一次，我看“天鹅湖”，邻座的妈妈很尽职，也有点学问，她从头到尾地为四五岁的孩子讲剧情，声音不小，让我也“享受”了一次同声传译。最让人难堪的是退场，演员还没谢幕，观众纷纷作鸟兽散。看着演员对着寥寥无几的背影认真鞠躬、集体谢幕，我不免为观众的不得体生出羞愧之意。
现在，南京观众不逊色于世界其它国家的观众，是观众进步了吗？我看不是，应该是观众换人了。以前演出票价高得惊人，许多演出是“看的不买，买的不看”或“懂行的买不起，不懂的占好座”。现在好了，大多数演出的票价不高，还有不低的政府补贴，会欣赏的人大多自己掏钱买票，附庸风雅变成真的风雅，到剧场看演出正成为南京人的内心需求。如此，成为好观众也就自然而然了。
连我都觉得，与这样的观众同场看演出，我的票价都增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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