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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之祀】


 


 

     王国维《明堂寝庙通考》考证之“明堂图”)
     
    《
周礼·考工记·匠人》:“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郑玄《三礼图》云:“明堂者,周制五室,东为木室,南火,西金,北水,土在其中。秦为九室十二阶,各有所居。建武三十一年作明堂,上员下方,十二堂法日表,九室法九州岛,室八窗,八九七十二法一时之王。室有十二户,法阴阳之数。胡伯始云:古清庙盖以茅,今以瓦,下藉茅存古制也。”

 

《大戴礼·明堂》曰:“明堂者,古有之也,凡九室,一室而有四户八牖,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茅盖屋,上圆下方。明堂者,所以明诸侯尊卑。”《小戴礼·月令》篇兼记“月”与“令”:“月”乃天文,“令”乃政事。古者,王承天以治人,必居明堂以施政。故此《月令》篇亦曰“明堂月令”、“王居明堂礼”。《月令》所言孟春之月天子居青阳左个、仲春之月天子居青阳大庙、季夏之月天子居明堂右个云云,此皆言一年之中各个不同季节天子于明堂举行朝会诸侯、祭祀、敕封等事。《小戴礼》另有《明堂位》一篇,记载明堂之样式和礼仪。

                                                      

 《明堂位》曰“明堂也者,明诸侯之尊卑也。……武王崩,成王年幼,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颁度量,而天下大服。”“明堂”,非但是中国礼制史上最为独特的建筑,更是中国学术史上的著名难题,凡论及古代政治、制度、礼仪、祭祀、政令,乃至教育、养老等等,均实难以绕开之。“布政之宫,在国之阳。”明堂之设,起源甚古。从先秦开始,关于明堂的文献记载就不胜详著。然先秦典籍仅载其名,而其具体制度多语焉不详、难以征考。再经秦火之乱,经典之亡佚,及至汉兴以来,诸儒聚讼纷纭,莫衷一是。以至于汉武帝时,欲修明堂而无典可查之局面。虽时有济南人曰公玉带者上所谓黄帝时图,武帝并因之建汶上明堂,但其真伪已实难考征。大体言之,盖明堂似为周人追享文王之庙。《孝经·圣治章》:“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注曰:“明堂,文王之庙,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周公所以祀文王于明堂,以昭示上帝。”另,根据郑玄注之说,明堂功能不一,大抵为周王祭祀、朝见诸侯、宣明政教之处:“明堂,居国之南,南是明阳之地,故曰明堂。明堂者,上园下方,八牖四阖。”又,“明堂,明政教之堂。”又,“明堂,祖庙。”要之,明堂是周人最隆重的建筑物,用作朝会诸侯、发布政令、秋季大享祭天,并配祀祖宗。

                                                    


        (“辟雍”图示) 

东汉桓潭《新论·正经》曰:“王者造明堂、辟雍,所以承天行化也。天称明,故命曰明堂。”钩稽文献,明堂之制应和太庙、太学有关。明堂中五个主要的室均称为太庙,中央曰太室太庙、东室青阳太庙、南室明堂太庙、西室总章太庙、北室玄堂太庙。据《礼记》记载和考古发掘,明堂四周围绕圆形水沟,此即“辟雍”,而后世的辟雍则即为帝王讲学之地——太学。但文献的记载亦有牴啎之处,《考工记》说明堂五室,《礼记》则谓之九室。征诸诸家之说,大抵应九室为准。所谓明堂九室,就是在一正方形平面上以“井”字分割之以成数为九。根据古人的描述和图标,明堂的总体建筑,四方之角均为空缺。如上所言,中央及四方分别名之曰太室、青阳、明堂、总章、玄堂。而处在四角之四室,则分别为:东北角之室相对于东方曰“青阳左个”,相对于北方则曰“玄堂右个”。东南角之室相对于东方曰“青阳右个”,相对于南方则曰“明堂左个”。以此类推只是在不同季节朝不同方面开门而已。《月令》篇所云即此意。而《考工记》所云五室乃指金木水火土五者,郑注亦云:“堂上五室,象五行也。”按:五行、五德之说,盖始于战国至汉季,郑说恐非确。


        



 

许慎《五经异议》引今戴《礼》云:

按《异义》:今戴礼说《盛德记》曰:“明堂者,自古有之。凡有九室,室四户八牖,共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茅盖屋,上圆下方,所以朝诸侯。其外有水曰辟雍。”《明堂月令》说:“明堂高三丈,东西九仞,南北七筵,上圆下方,四堂十二室,室四户八牖,其宫方三百步,在近郊三十里。”讲学大夫淳于登说云:“明堂在国之阳,三里之外,七里之内,丙巳之地,就阳位,上圆下方,八窗四闼,布政之宫,故称明堂。明堂,盛貌,周公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五精之神,太微之庭中有五帝坐位。”古《周礼》《孝经》说:“明堂,文王之庙,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盖之以茅。周公所以祀文王于明堂,以昭事上帝。”许君谨按:“今礼古礼各以义说,无明文以知之。”(《礼记正义·卷三十一》“明堂位第十四”)

 

但郑玄《驳五经异义》云:

 

郑驳之云:《戴礼》所云虽出《盛德》篇,云九室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似秦相吕不韦作《春秋》时说着所益,非古制也。‘四堂十二室’,字误,本书云‘九堂十二室’。淳于登之言,取义于《孝经援神契》。《援神契》说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曰明堂者,上圆下方,八窗四闼,布政之宫,在国之阳。帝者谛也,象上可承五精之神,五精之神实在太微,在辰为巳,是以登云然。今汉立明堂于丙巳,由此为之。水木用事交于东北,木火用事交于东南,水土用事交于中央,金土用事交于西南,金水用事交于西北。周人明堂五室,每帝一室。(同上)

 

郑玄认为五室是周人明堂之制,九室则是秦人制度,五室显然早于九室。此说对后世影响颇大。

   

如前言,古之明堂负有众多功能,若政令、祭祀、朝会、教育等等。依《明堂位》之说,其功能可概约为二:朝诸侯、行禘礼。“昔者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 “明堂也者,明诸侯之尊卑也”,此其一;“季夏六月,以禘礼祀周公于大庙”,“大庙,天子明堂”,此其二。《通典》云:“周制,季秋大享于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上帝,谓祀昊天上帝。先儒所释不同。”(《通典·卷四十四》“吉礼三、大享明堂”)清儒阮元作《明堂论》,其说甚精:“明堂者,天子所居之初名也。是故祀上帝则于是,祭先祖则于是,朝诸侯则于是,养老尊贤教国子则于是,飨射献俘馘则于是,治天文告朔则于是,抑且天子寝食恒于是,此古之明堂也。”据此说,“名堂”中央之“太室”为周人祀天祭祖之用,而明堂之“报享”则是周人祭天的三种形式之一。

 

《礼记·月令》季秋“上丁,命乐正入学习吹。是月也,大飨帝,尝,牺牲告备于天子。”此说季秋之月行大享五帝及遍祀群神之“尝”祭,郑注:“言大飨者,遍祭五帝也。”《礼记正义·卷十七》:“正义曰:‘若祭一帝之时则《礼器》谓之飨帝今云大飨’,故知遍祭五帝也。此大飨连文,故谓祭天。’”朱子对此亦解释说:“为坛而祭谓之天,祭于屋下而以神祇祭之,故谓上帝。”(《文献通考·卷七十三》“郊社考六”)一般来说,明堂之祭,应次于郊祀。或与正月祈谷、孟夏大雩大抵相类。而关于明堂祭与郊祀之区别,《孝经·圣治章第九》云:“子曰:天地之性,惟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诗·周颂·我将》:“我将我享,维羊维牛,维天其右之。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享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时保之。” 《毛诗序》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我将》之诗,言武王祭祀上帝及文王,不忘天帝与父命,并祈求保佑之。故《乐记》有云:“祀乎明堂而民知孝”也。

 

 马端临《文献通考》载朱子及其门人杨复关于“明堂”之说:

 

朱子曰:“古者,祭天於圜丘,扫地而行事,器用陶匏,牲用犊,其礼极简。圣人之意,以为未足以尽其意之委曲,故于季秋之月,有大享之礼焉。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故以后稷配。后稷远矣,配稷於郊,亦所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以文王配焉。文王,亲也,配文王于明堂,亦以亲文王也。尊尊而亲亲,周道备矣。然则郊者古礼,而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义起之也。”(《文献通考·卷七十三》“郊社考六”)

 

 

或问朱子曰:“《我将》之诗,乃祀文王于明堂乐章。《诗传》以为物成形于帝、人成形于父,故季秋祀帝于明堂而以父配之,取其成物之时也。此乃周公以义起之,非古制也。不知周公以后,将以文王配邪,以时王之父配邪?”曰:“诸儒正持此二议,至今不决。看来只得以文王配。且周公所制之礼,不知在武王子之时、在成王之时,则文王乃其祖也,亦自可见。”又问:“继周者如何?”曰:“只得以有功之祖配之。”问:“周公郊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此说如何?”曰:“此是周公创立一个法如此,将明堂配文王,永为定例。以后稷配郊,推之自可见,后来妄将严父之说乱了。”(《文献通考·卷七十四》“郊社考七”)

 

杨氏曰:愚按:天即帝也,郊而曰天,所以尊之也,故以后稷配。后稷远矣,配稷于郊,亦所以尊稷也。明堂而曰帝,所以亲之也,以文王配焉。文王,亲也,配文王于明堂,亦以亲文王也。尊尊而亲亲,周道备矣。然则郊者古礼,而明堂者周制也,周公以义起之也。……郊祀配天,明堂配上帝,天与上帝一也。祀上帝礼,并如郊祀。然《月令》有大飨之文,《我将》之诗有“维羊维牛”之语,则明堂之礼为尤备。故程子曰:“其礼必以宗庙之礼享之。”朱子亦曰:“祭于屋下,而以神祭之。盖谓此也。又曰:按:周人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上帝即天也,配帝即文王也。(《文献通考·卷七十三》“郊社考六”)

 

杨复宗朱子之说,以明堂之礼飨帝而以文王配,并推断此礼起自周公。清人秦蕙田《五礼通考》从之并案曰:

 

蕙田案:明堂之制详于《考工记》严父配天,见于《孝经》十二月布政,见于《月令》负依朝诸侯,见于《明堂位》。然则明堂者,祀天享亲之所,而布政事朝诸侯咸在,故孟子曰“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然自汉儒已莫能名其义,《大戴礼》、《白虎通》、蔡邕所说制度各不相符,且合太庙灵台辟雍路寝为一,以为与明堂异名同事。后儒虽能辨之,而说犹难定。迨朱子出,而明堂之制度与夫享帝配天之义、布政受朝之事,各有条理不相淆惑。(《五礼通考·卷二十四》“明堂”)

 


   周人明堂祀天而以文王配享,《孝经》由此遂引出明堂“严父配天”之文。明堂“祀天以配祖”,关于这一点,秦氏引程子之说甚详:

 

程子曰:天与帝一也,天言其体也,帝言其祖也。在郊则言天,以其冬至物生之始,故祭于圜丘而配以祖,陶匏藁鞂,扫地而祭。宗祀,言上帝以季秋物成之时,故祭以明堂而配以父,以宗庙之礼享之。(《五礼通考·卷二》“配帝”)

 

与秦蕙田相反,清人惠栋则从《淮南子·主述训》之说。《淮南子·卷九·主术训》:“昔者神农之治天下也,神不驰于胸中,智不出于四域,怀其仁诚之心。甘雨时降,五谷蕃植,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月省时考,岁终献功,以时尝谷,祀于明堂。”惠氏认为明堂是起源于“神农之时”的“大教之宫”。惠氏著《明堂大道录》八卷,是第一部专述明堂议题的专书。其书首之“明堂总论”曰:

 

明堂为天子大庙,禘祭、宗祀、朝觐、耕藉、养老、尊贤、乡射、献俘、治历、望气、告朔、行政皆行于其中,故为大教之宫。其中有五寝、五庙、左右个,前堂后室,室以祭天,堂以布政。上有灵台,东有大学,外有四门。四门之外,有辟雍,有四郊,及四郊迎气之兆。中为方泽,又有圜丘。主四门者有四岳,外薄四海,有四极。权舆于伏羲之《易》,创始于神农之制,自黄帝尧舜夏商周皆遵而行之。(《明堂大道录》)

 

《孟子·梁惠王下》:“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欲行王政则勿毁之矣。”征诸文献,明堂之营建其位置始终选择在都城,即“国之中”,甚至在都城的中心,即“宫之中”,这是无疑的。但与之同时,明堂制度也是失传最久远、争议最激烈的。秦蕙田《五礼通考》云:“后儒虽能辨之,而说犹难定。”清儒阮元在《揅经室集》亦感慨道:“自汉以来,儒者唯蔡邕、卢植,实指异名同地之制,尚昧上古、中古之分。后之儒者执其一端以蔽众说,分合无定,制度鲜通。盖未能融合经传,参验古今,二千年来,遂成绝学。”诚如王国维先生所概括之言:“古制之聚讼不决者,未有如明堂之甚者也。”(王国维:《明堂寝庙通考》),近代大儒马一浮先生在《释明堂》中虽然也没能说明明堂的真实原委,但指出了明堂之于古人极端重要性:“明堂是圣人根本大法,即德教之根本大义,一切礼制,无不统摄于此。

 

   (北京天坛祈年殿内景)
  

从历史上来看,新莽之时,令刘歆等人考证设计出一个包括明堂在内的大型礼制建筑群,建于长安南郊,其遗址今已发掘。据考定,新莽明堂之制,基本符合《礼记》所述。武周时期于垂拱三(四)年在东都洛阳建筑了中国历史上最大的明堂,据《资治通鉴》“唐纪”所载,此明堂共三层,底层为四方形,四面各施一色,分别代表春夏秋冬四季。中层十二面效法一天中十二个时辰。顶层为圆形,四周环绕九龙雕塑。中间有周长十五米左右的巨型木柱,上下通贯,是史上体量最大之木构建筑。其“凡高二百九十四尺,东西南北各个三百尺。”为当时洛阳城最为宏伟之建筑,号曰“万象神宫”。唐玄宗开元二十七年因其违背礼制,改名曰“乾元殿”。其遗址在今洛阳市唐宫路、中州路与定鼎路交汇处。

 

迄今为止,发现并考古发掘的明堂遗址有四处,分别为北魏平城明堂遗址、汉长安明堂、汉魏洛阳明堂和唐东都洛阳明堂。北京天坛祈年殿则是古代明堂式建筑遗存至今者仅有之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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