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式成对耳环，耳环末端都有一颗海湾珍珠和紫晶珠（图/周子杰）
上接 那时，珍珠以其美丽撑起了一个国家 | 卡塔尔的采珠业（上）
【船员】
在卡塔尔，一条采珠船的船员总数很少超过四五十人。船长，或者称为“nawkhuda”，是船上当然的控制者，哪怕这只是他租用的船只。最好的船长是那些对牡蛎繁殖地位置有丰富经验的人。
团队中最重要的人是潜水员们。他们笼罩着一种光环，因为他们才是直面危险并经受极度身体考验的人。尽管他们面对艰苦的环境，但仍受到学徒（青少年）的崇敬和羡慕。这些学徒只有十来岁，会协助拉绳索的人（pullers）或是船员，帮助他们做饭、捕鱼以及准备烟斗和咖啡。
潜水员从不单独工作，必须与拉绳索的人一起合作。团队里的这个成员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潜水员的性命往往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是抓住绳子的人，这是危险的深海与安全的甲板之间唯一的连接。拉绳索的人必须时刻注意由绳索传递的信号，这将告诉他何时应该拉起潜水员及其收获，以及觉察到潜水员是否遇到了危险，或者遭遇了鲨鱼。
船队的另一位成员负责工作日里工作间隙的祈祷。然而，最惊人的发现是，全船的灵魂人物是被称为“纳哈姆（nahham）”的歌手。他必须擅长于重复的演唱，并且敲击他的鼓发出一个理想的工作节奏。他的歌声将全体船员团结在一起，像战斗的呼号声一样，采珠人的歌声令他们可以有勇气面对大海。
甲板上经常乱糟糟地堆满了牡蛎，留给起居和睡觉的空间就更小了。食物也是简陋的：大米，水手抓的鱼和海枣。感谢海枣的高糖份，这种水果是一天工作所需能量的来源，它们被随着咖啡咽下。在船上用木桶储存水用于做饭、冲咖啡和解渴。水是宝贵的，当然不能用它冲洗皮肤上的盐份，潜水员的皮肤在采珠季节几个月的时间里都覆盖着盐花。拉绳索的人也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褥疮是常见的。
【潜水】
视频：《最后一次寻珠之旅》，卡塔尔，1976年
潜水并不复杂，其技术在几个世纪里都没有什么变化。潜水员唯一的装备是一个鼻夹，通常用玳瑁制成，还有戴在一只手上的皮质指套，使他在采集牡蛎的时候避免划伤自己。他系着两根绳子下潜，其中一根连着一个网袋，他把采集到的牡蛎放在里面。每次下潜可以采集到十二只。为了加快下潜的速度，他在第二根绳子的末端绑上5－7千克重的石块。就在石块上面，绳子结了一个环，他把自己的一只脚套进环里。在与拉绳索的人配合的理想情况下，他给出下潜的信号，拉绳索的人让两根绳子自由下坠，潜水员在几秒钟内到达水底。潜水员放开绑有重物的绳子，这根绳子立刻被拉了上去。之后，他用一只手采集牡蛎，另一只手抓住系着网袋的绳子。这根绳子连接着他和拉绳索的人，可以称之为他的生命线。当他用光了气息，就猛拉一下这根绳子，船上的人就会拉绳子帮他尽可能快地浮上来。当回到海面，潜水员就放开绳子，拉绳索的人取过装牡蛎的网袋提到船上。
潜水员穿着一条像短裤一样的东西，衬衫通常是白色的，不过有时候也会是黑色的，这个牪色被认为可以逐退鲨鱼。真正危险的动物是那些有“刺”的：黄貂鱼、海胆，尤其是石鱼（南娜毒Synanceia nana ）和蝎子鱼（scorpion fish）。其中后两种隐藏在沙子里或珊瑚中。潜水员在工作时可能会接触到这些鱼背部有毒的刺。毒刺释放的麻痹毒素可能会使人窒息而导致死亡。这是潜水员常要面对的情况。潜水员还不得不忍受种种使他过早衰竭的病痛：耳膜破裂使他耳聋，慢性结膜炎最终导致失明，血管破裂会毁了他的肺，另外还有由蛰伤、划伤和擦伤导致的一系列感染。
【商人】
“珍珠之王”侯赛因·艾尔法
商人们沿海岸行动，从一艘船到另一艘船。他们可能是小本经营，逐船收购珍珠，再把这些珍珠卖给更大的商人。大商人就在自己的大船上等着他们的到来，船上配备了一个小隔间让这些大商人更舒服些。大商人也会直接到采珠船去收购珍珠。珍珠不仅在船上售卖，也会被带到陆地上。因为商人们不可能逐一找到所有的船。这些商人或多或少都具有非常专业的珍珠知识，他们通过观察珍珠的类别品质、形状、尺寸、光泽和特色来给它们评级，然后出价。购买需要的器材装在一个有分隔的木头箱子里：用来鉴定珍珠的一条红布、珠宝商的天平、按照直径区分珍珠的筛子以及用于给珍珠估价的一卷复杂的图表。实际上，以图表提供的复杂标准为基础，珍珠的价格变化和它的重量相关。这个书卷以阿拉伯语和乌尔都语（巴基斯坦的国语，也是印度宪法承认的语言之一）发行，提醒着我们这些珍珠中大部分的销售终端是印度的孟买。
达斯塔袋
【海湾地区采珠业盛世的终结】
指责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出现的石油工业终结了兴盛的采珠业是错误的。恰恰相反，正是石油工业部分承担了珍珠产业戏剧性崩溃的严重后果。造成这种崩溃的主要因素是第一次世界大战（1914－1918年）及从1916年开始在市场上出现的大量日本养殖珍珠。这些高品质的养殖珍珠的成本是天然珍珠的五分之一到十分之一，这种冲击是非常可怕的。1929年到1930年的经济大萧条对奢侈品的消费造成了严重破坏。最后，经过数十年的过度开发，牡蛎繁殖地呈现出即将耗尽的迹象。采珠活动的衰退非常严重，以在巴林经营的采珠船只的数量为例，就可以看出端倪：1917年900艘，1927年500艘，1940年200艘，1950年100艘。
如今，采珠业仅仅是一段历史记忆，即便在海湾地区还有一些爱好者把采集珍珠当作一项业余爱好。有时候价格高昂的珍珠被曝光会使其占据报纸的头版，但很快又会被遗忘。天然海湾珍珠的贸易依托于现有库存，其中一些还是相当可观的，例如“珍珠之王”—卡塔尔的侯赛因·艾尔法丹（Hussain Alfardan）持有的大量珍珠。其他的来源是被拆分开的成套古董首饰，将珍珠单独出售，或是重新组合成一件现代珠宝首饰。
七串式天然海湾珍珠项链
【太平洋的大规模水产业】
与1850年至1930年间在澳大利亚北部海岸进行的“珍珠业（pearling）”相比，海湾的大规模采珠业尚有不及。在这种情况下，“珍珠业”这个术语实际是指采集牡蛎以获得珍珠母的产业。采珠船队从澳大利亚西北部的布鲁姆（Broome）出发，直至分隔澳大利亚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托雷斯海峡。被捕捞的牡蛎是闪亮的大珠母贝，其美丽而厚实的珍珠层是一种很受欢迎的产品，尤其是在日本。珍珠母产业在1900年前后非常的兴盛。一个主要的中心在距离巴黎不远的瓦兹省的梅鲁。这个小镇当时已经变成珍珠母加工制品的生产基地，如今则有令人着迷的珍珠母及其手工艺品博物馆（Muséede la Nacre et de la Tabletterie）。
太平洋地区兴盛的珍珠母捕捞业，无论是在澳大利亚还是波利尼西亚，都有一个有益的结果，即为世界上的这些地区成为高品质养殖珍珠的主要产地做好了准备。
整个十九世纪，捕捞业围绕着巴拿马太平洋沿岸岛屿和中美洲的洪都拉斯海岸进行。然而，这与海湾地区非凡的采珠业无法相比，海湾地区不论是取得的成绩还是过度开发的程度，都无人能及。
（本文作者休伯特·巴里是一位矿物学博士，也是正在国博展出的“珍珠：来自江河海洋的珍宝”策展人，本文节选自展览配套图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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