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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与李渔的审美情趣(下)

张岱与李渔的审美情趣(下)

作者:读裁者黄远辉,专注人文历史,质量标准,知识产权

李渔与张岱是同时代人,而且都是浙江人,张岱是浙江绍兴人,李渔是浙江金华人,生于江苏南通。李渔是明末清初文学家、戏剧家、戏剧理论家、美学家,自幼聪颖,擅古文词。明朝灭亡后,李渔作为晚明知识分子也无意仕进,从此专职著述和指导戏剧演出。李渔41岁搬家去杭州,后移家金陵,筑金陵'芥子园'别业,并开设书铺,编刻图籍。

李渔是不世出的天才,世称'李十郎',曾设戏班到全国各地演出,积累了丰富的戏曲创作和演出经验,提出了较为完善的戏剧理论体系,头衔多的亮瞎人眼,比如'中国戏剧理论始祖','世界喜剧大师',休闲文化的倡导者,文化产业的先行者,世界文化名人等等。

李渔一生著作等身,一部《闲情偶寄》足以傲视群雄,《闲情偶寄》除戏曲理论外,还涉及饮食、营造、园艺等方面的内容。李渔还批《三国志》,改《金瓶梅》,编《芥子园画传》,著《玉蒲团》,绝对称得上是中国文化史上最全能的艺术天才之一。

李渔像,来自网络

作为中国古代文人,李渔十八岁补博士弟子员,在晚明还中过秀才。入清后,他没有像其他知识分子一样继续走狭窄的仕途,反而走起'人间大隐'之道。李渔人生最得意之时,就是遇到乔、王二姬,组建了以二姬为台柱的戏班,常年到各地巡演,这一时间他收入颇丰,《闲情偶寄》一书也是在这一时期完成的。可惜乔、王二姬常年在外演出,过劳死,李渔的生活从此进入捉襟见肘的困顿之境。戏班不仅是李渔谋生手段之一,最为重要的是,它在普及戏曲文化,推动昆曲发展上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

李渔构筑的乐园-伊山别业(即伊园)(自比王维的辋川别业),是李渔展示其园林技艺的最初杰作。李渔取名的'且停亭',题联曰:'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来者往者溪山清静且停停',被列为'中国十大过路凉亭'之一。

李渔寄居杭州、南京等地期间,创作了《怜香伴》《风筝误》《比目鱼》《凰求凤》等大量剧本,出版发行《笠翁十种曲》,'所制词曲,为本朝(即清朝)第一'。为了加强舞台演出效果,李渔十分重视宾白(传统戏曲艺术以唱为主,所以把说白叫做宾白)创作和运用。《笠翁十种曲》的题材全是才子佳人的爱情喜剧故事,李渔也因此被后人称为'世界喜剧大师'。

李渔的作品流传度非常广,于是一些不法书商私刻翻印以牟取暴利,蒙骗读者。为了维权,李渔一边请求官府传札布告,一边四处奔走上门交涉。李渔曾在《闲情偶寄》里说道:'至于倚富恃强,翻刻湖上笠翁之书者,六合以内,不知凡几。我耕彼食,情何以堪?誓当决一死战,布告当事,即以是集为先声。总之天地生人,各赋以心,即宜各生其智,我未尝塞彼心胸,使之勿生智巧,彼焉能夺吾生计,使不得自食其力哉!'可惜那时中国的著作权意识普遍不高,李渔也只能望而兴叹,无可奈何,这个我在《知识产权简史缘起篇》也略有提及(请关注回看)。

李渔寓居金陵20年,朋友圈比现在的一线明星还豪华,我们来简单瞄一眼:曹雪芹的曾祖曹玺,祖父曹寅,蒲松龄,'江左三大家'吴伟业、钱谦益、龚鼎孳,'海内八大家'王士祺、施闰章、宋荔裳、周亮工、严灏亭、尤侗、杜濬、余怀,以及'燕台七子''西泠十子'等,上至宰相公卿,下至三教九流,可以说他是中国古代文化人中交友最多、结交面最广的文人。李渔交友有道,在《交友箴》中写道:'饮酒须饮醇,结交须结真。饮醇代药石,交真类松筠。''交道戒纷纭,交情忌稠密。神交千里通,面交九嶷隔。宁寡无滥觞,宁淡无胶漆。'

和张岱一样,李渔喜欢游山玩水,他把大自然称为'古今第一才人'。他说:'才情者,人心之山水;山水者,天地之才情。'除了玩,李渔也和张岱一样,喜欢吃蟹,称螃蟹为'天下第一味',而且李渔吃蟹比张岱挑剔的多。我们来看一下李渔是怎么吃蟹的:

李渔把九、十月称为'蟹秋',每年秋蟹上市前,李渔就设立'买蟹专用金',称之为'买命钱'。李渔担心螃蟹落市后吃不上蟹,就让家人酿酒,以便用酒腌蟹,酒名'蟹酒',糟名'蟹糟',而腌酒的瓮就叫'蟹瓮'。有个丫环,勤于腌制螃蟹,李渔就易其名为'蟹奴'。李渔吃蟹的做法很简单,就用清水蒸,蒸熟后放在白色的盘子里,剖一只吃一只,掰一条腿吃一条腿。李渔认为,从蟹壳里出来就入口,这样吃蟹原汁原味,才'气与味纤毫不漏'。

《闲情偶寄》是李渔一生艺术、生活经验的结晶。《闲情偶寄》分为词曲、演习、声容、居室、器玩、饮馔、种植、颐养八部,共有234个小题,堪称生活艺术大全、休闲百科全书,是中国第一部倡导休闲文化的专著。

林语堂在谈到《闲情偶寄》一书时曾说:'在李笠翁的著作中,有一个重要部分专门研究生活乐趣,是中国人生活艺术的袖珍指南,从住室与庭院、室内装饰、界壁分隔到妇女梳妆、美容、烹调的艺术和美食的导引。富人穷人寻求乐趣的方法,一年四季消愁解闷的途径、性生活的节制、疾病的防治……'。

李渔还编过一本童蒙教材,叫作《笠翁对韵》,教孩童对仗的固定格式,比如:'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有了李渔的这本书,以后遇到对仗就不是事了。

最后我们说说李渔写的《肉蒲团》,这是一部性爱喜剧,被称作是《金瓶梅》第二,一共20回,作者署名'情痴反正道人'。小说讲述了一名年轻读书人未央生自恃相貌才情,定要'做天下第一才子''娶天下第一位佳人',遍淫天下标致女子。因为奸淫导致种种报复和悲剧,未央生最终幡然悔悟,出家为僧。李渔声称佛教的涤罪救赎是《肉蒲团》的主题。'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此评,我以为也适用《肉蒲团》。

晚年的李渔曾写下一首词《多丽·过子陵钓台》,深刻地剖析了自己的一生,堪称李渔版的《自为墓志铭》。

过严陵。钓台咫尺难登。为舟师,计程遥发,不容先辈留行。仰高山,形容自愧;俯流水,面目堪憎。同执纶竿,共披蓑笠,君名何重我何轻!不自量,将身高比,才识敬先生。相去远:君辞厚禄,我钓虚名。

再批评。一生友道,高卑已隔千层。君全交,未攀衮冕;我累友,不恕簪缨。终日抽风,只愁载月,司天谁奏客为星?羡尔足加帝腹,太史受虚惊。知他日,再过此地,有目羞瞠。

总结一下,李渔和张岱作为同时代休闲文化的代表,都是'闲适'生活的践行者,又都是将'闲适'观念融入创作的佼佼者。

不同的地方在于,张岱是仕宦子弟,打小就生活富裕。我们读张岱的《自为墓志铭》,明显感到文中虽有感叹与惋惜,但并无太多刻骨铭心的自责与反省,甚至还有一些炫耀。年少时的声色犬马,老年时的衣食无依,构成巨大的反差,但丝毫无损他的洒脱通达。

李渔恰恰相反,他的生活花销都是通过他写剧本、开戏班辛苦挣来的,经历过极苦之境。所以,李渔是非常热爱生活的,唯有对生活怀抱着如此赤诚的爱,才让自李渔真真切切活出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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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渔 肉蒲团
李渔的《闲情偶寄》《十二楼》和《肉蒲团》
张奎高 | 闲聊李渔(连载十 :文化巨匠,集三十八家于一身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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