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缘黄裳

        黄裳在爱书人中有无上的地位。我与黄裳的结缘，是读先生的书开始。

 

        十八年前，我孤身一人到青藏高原。百无聊奈间，徜徉在拉萨新华书店。书店不大，都是近年来的新书，购书者不多。好处是安静，周末可以捧一本书读一下午，不会有任何打扰。当读到《黄裳书话》时，先是为浓馥的书卷气打动，再就为苦心孤诣、孜孜不倦地访书经历所吸引。至于所说的“墨黑如漆、字大似钱”，条件所限，偏安西藏的我自然无法见到，对实实在在的古籍没有任何概念。尽管如此，马上掏钱买下，这本书放在枕边前前后后读了四五年，但我始终没走上藏书的道路。那时独处高原，购书网络不似现在这般发达，购普通书都不易，更没雪夜访奇书的机遇，对后来结识的朋友早些年廉值买古籍的经历只有羡慕的份了。

        后来，负笈京城，开始闲逛潘家园，得知“孔夫子旧书网”。一介穷学生，最多只能买些残卷，零零散散，不成体系，更无法与黄裳书中屡屡击节叫好的晚明版画和三代精刻媲美。不过闲暇间，我仍将黄裳著作从人民大学图书馆借出来，一本一本读过。印象深的有《银鱼集》、《翠墨集》、《榆下说书》、《过去的足迹》、《珠还记幸》、《金陵五记》、《清代版刻一隅》、《惊弦集》、《白门秋柳》、《前尘梦影新录》、《音尘集》、《金陵五记》等等。其中《过去的足迹》是精装本，放在人大图书馆一个角落最底层，布满灰尘，看借阅记录，我是入库二十多年第三个读者。据书友说，《过去的足迹》精装本相当罕见。

        一段时间，中国书店中关村店书架最顶层，有五卷本《黄裳文集》，新书可以打6.5折，但总价算下来仍不便宜，想来大部分都读过，正在买不买之间犹豫，就被他人收入囊中。

        那时读书真没什么目的性，阅读对我来说，充其量算是打发时光。打开书时，不断为黄裳的读书藏书热情所感染，合上后立即回到现实生活中，书里书外对我来说完全是两重世界。在京的日子，也尝试着收藏一些书，不过是常见的现代平装书，大都来自于北大西南门的旧书摊，不入藏家法眼，花费倒是无几。真正的古籍善本离我依旧遥远。

         再次上班后，经济不似以前拮据，开始买些时代并不久远的线装书。流连旧书店时，对黄裳的著作，只要价格能接受，基本见一本买一本，其中《过去的足迹》有两本，不过都是平装。

        真正见识黄裳是在书友吕浩家，吕浩就是公认的“黄迷”，收藏有上百种不同版本的黄裳作品，曾花大气力整理出《黄裳著作系年录》，也曾得当面受教于黄裳。我曾在吕浩位于西安西郊的书斋里看到若干黄裳信札，在资料夹中分类整理好。书写时先生年寿已高，为老伴治病有不少书都散出来，但来往信札仍旧在探讨藏书读书。书聚散无常，黄裳不以物累，爱书之情跃然纸上，让人感到这才是真正的爱书人。至于上百册“黄著”，被吕浩视若供壁，珍藏起来，始终没见识到真面目。

        岁月流逝，人也渐渐怀旧。我对阅读收藏古籍兴趣逐渐大了起来，购置的专业书籍对古籍的版本、文献价值说的头头是道，也很有用，但终究觉得缺少点什么东西，这可能是我初次接触“黄著”所感受到的书卷气吧。

        回过头来，又将以前购买的“黄著”一本本找出来，仔仔细细阅读，感受过往的时光，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能以黄裳的藏书做精神指南，虽然又晚了近二十年，但终究是初窥到藏书的门径吧，还是值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