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丰城 晓风寒
大枞山, 童年记忆中一片多么丰饶的山林。不说长尾巴的野鸡,不说迅捷的黄鼠狼,还有酸酸甜甜的野花苞,挂满圆嘟嘟绿果儿的苦株树啊,单是杂树灌木下蕴就藏着无限的生趣 。
每逢四五月间天气闷热阴雨交织时,山里的孩子就晓得赶紧翻出靴子备好竹竿了。天麻麻亮叫醒伙伴向那片山林出发,这时候忘记了淘气时大人的呵斥忘记了彼此间鸡毛蒜皮的不快,大枞山像地母一样展示它神秘诱人的色彩。
到了山上,树丛下分散,竹竿子细拔,目光晶亮,树叶下藏着绿面菇、白面菇、肉红菇,最妙的还是捡到一丛丛的金油茹呀,它的出现是成团的,发现一只再划拉又出现,你转身时又冒出一只。它有着银灰色的伞盖,显得高贵不沾尘灰,长长的菇脚气韵婷婷,有的底下还包着一圈可爱的白色“裙裾”。它的味道赛过肉汤,那鲜味儿还凝结大人的嘉许伙伴们的妒忌。半上午归来端起早饭得意地走向禾场,所有的劳动果实都在塘沿下一字儿摆开,女人们在池塘边洗衣呢,菇篮子一搁谁没见着,哪家的妹子积伶积俐又是母亲们的话题:将来不晓得许什么样的人家载得这样的聪明,不晓得什么样的崽哩盛得住这样的福气……自然有了这半早上的功劳上午便可率性玩,也有不服气的又想跑回山里,可是山上野物多着呢不结伴你不怕?仿佛一转眼就变出了夜间老金伯故事里的鬼魅,或者炭井里会冒出蛇精一样,只有怏怏中期待下一次出发了。
伞盖漂亮新鲜的母亲们会挑些做菜,余下的拣去枯梗泥渍晒在坛箕里,过年用辣椒一炒就是待客的美味佳肴。也有的舍不得提到街上卖……现在一问价格已经到六七十元一斤了。除了前面提到的,至今我还能说出各种各样的菇名:辣椒菇、草皮菇、爷爷菇、娘娘菇、蕾蕾菇、淡菜菇、饽饽菇、麦笠菇、梨树菇、铜油菇……别的地方传说吃磨菇怎样变了鬼中了毒的,我们村盘从来没有过,好与歹分得清清楚楚,甚至七八里外的跑我们山上捡,末了也得讨好地让我们分辨斟酌一下。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三月风吹起了翡翠色的猫耳朵,四月采蘑菇去,五月梅子天杨梅又熟了,六七月地苟子米筛子、八月九月毛栗子,十月一过装野兔黄鼠狼去……大枞山用它的富饶为我们的童年增添了四季变幻无穷尽的魅力。我们一天天长大又一天天远离,直到只能在记忆中描绘,直到每一次回归都是祭别:三婆婆四叔公五叔公还有……泪眼朦胧中记忆渐渐变成失落的忧伤: “桂花飘落门户寂,
归锦堂前燕空飞。
梦里不知身何寄,
晓来还垂枞山泪。”
“姐家里修起了髙速公路东乡到昌傅的,横穿大枞山……”我有多久没回家乡了,“再过去发现了新石器时期晚期聚落遗址,说是江西省少见的史前环壕聚落典型的新石器文化……快回来看看。”
大枞山,你又在深情地召唤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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