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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母亲的优美散文

十五年前,母亲去世了,去年岁末,父亲也去世了。他们二老生不能同日,但却都是在公历的12月1日离开这个人间的。

母亲去世后,我几次提笔想写些文字纪念母亲,但心里总有些不忍。我不相信母亲离开了我们,我怕提起她死去的字眼。每当我提起笔写到“母亲”二字,我就想哭,想为母亲而哭。几次开了头,几次又放下了笔。

母亲和天下绝大多数的母亲一样,生儿育女,养家糊口,慈爱,善良,忍让,勤劳。她本是个“地主”家的千金,幼时丧父,初师毕业后嫁给了我的父亲——她的远房表哥。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中国巨变后,她到大别山中当了小学教师,那时她28岁,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而这时我的父亲则去了百里外的一个小城,当时在专署所在地的潢川做了税务局的干事。

在那个历史的大转折时期,母亲为什么选择走上“革命”道路,而母亲的妹妹——我的小姨则成了农民,这一切皆因了我的父亲。我的外祖母后来告诉我,父亲家也是“革命”的对象(父亲的高祖曾是清代咸同时期江苏、浙江的布政使),家里的所有祖传财产交出去后,父亲远走高飞。母亲虽然学历并不高,但可能为了生计为了孩子,或者受“革命”形势鼓舞,也去县政府报名当了教师。母亲第一次参加工作是到伏山乡,三十年后退休也还是在这个山沟里。当时尚有残匪,母亲拎着上级发的手榴弹进了重重叠叠的大山。之后的三十年里,她从一个山沟的小学校调到另一个山沟中的小学校。郑河、吕祠堂、牌坊、韩冲、扬桥、余子店、里罗城、燕塆、王楼……母亲的青春、理想、还有那短暂的生命,就这样在一个个地名的更换中,一点一滴,随着时光抛洒在那一道道被流水冲刷出的山沟里。三十年后,她顶着花白的头发,佝偻着伤痛的腰,带着几个磨损得不成样子的笔记本才回到父亲的身边。

母亲一生到底教了多少学生,恐怕她自己生前也不知道,她也没有打算记住这些事儿。她教了一群孩子,然后一纸调令,她又要到另一个更偏僻的大山里去了,结果转来转去,若干年后她又回到了当初教书的小学校。那些在她面前启蒙的孩子们长大了,做了父亲,父亲们又牵着自己稚嫩的孩子,口口声声喊着“陈老师”,又把孩子送到母亲的身边。不光是山里的孩子,包括我们兄妹三人,母亲都是我们的启蒙老师。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不仅是慈爱的,也是严厉的,大约是一年级的时候,我到外边玩忘了上课时间,母亲罚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教室外站了一堂课的时间。

山村小学校里老师少,学生也少。在偏僻的村小里,往往是几个班在一个教室里上课。这时,母亲往往是先教一个年级的课,布置作业后再给另一个年级的学生上课。她不仅教语文,但凡是需要开的课都是她一个人上。语文、算术、音乐、美术、体育,母亲成了全能人才。山里的孩子穷,特别是女孩子,家里往往让她们早早地辍学。这时母亲就一次又一次地登门做家访。有一个女孩,因为母亲的劝说,她复学又回到了学堂,后来师范毕业当了中学教师。她曾经写了一篇文章,谈及“陈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她母亲再送她上学的情景。山里的孩子住得分散,学生们放学时,老师都要负责送孩子一程,特别是下雨天,山洪暴发后,老师要背年纪最小的孩子过山涧。母亲虽然个子并不高,这时就显出了她的勇敢。孩子趴在她单薄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听着洪水的怒吼声,缓慢的渡过混浊的不断上涨的河水。

“文化大革命”中,母亲正在一个小镇上教书,这时,我在这所学校已经读到了六年级。学校的墙上贴着母亲的十大罪状,造反派们要母亲回答红卫兵的提问,母亲不知所措。这时,我发挥了写作的能力,帮助母亲诚恳地写检查。从家庭根源写到思想认识不足。母亲的检查足足写了两张纸,贴在学校醒目的土墙上,只到有一天风雨发挥作用才洗刷掉母亲的惶恐。

我是母亲在一个叫吕氏祠的小学校里生下的。我长大后,母亲曾领我来到这个有着巨大廊柱的祠堂里,指着一间并不宽敞的房子告诉我,她是在学生放学后的一个黄昏里,生下了我。按时间推算,母亲当时只有32岁。小时的事情我肯定不记得了,印象中母亲带着我的哥哥、姐姐还有后来来到我家的外祖母,像追逐花期的蜂农,在一个学期结束后,从一个学校搬到几里或者十几里的另一个学校。学校往往没有职工宿舍,我们就租住在邻居的家里。在我的幼小的记忆中,始终没有出现父亲。我也一直没有问父亲的下落。仿佛一直到了小学四、五年级,父亲才又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父亲重新走进我们家庭的第一幕是很尴尬的。当时我家还租住一个张姓人家的房子里,已经读初中的哥哥将父亲与母亲的被子扔到院子里,叫嚷着要父亲滚出去。少年的哥哥大约受了别人的挑唆,或者他对父亲多年来对家庭的不管不问十分生气,所以才做出让母亲十分难堪的举动。

父亲在1957年被划为“右派”,虽然降了工资,但没有丢掉公职。据说,划为右派前,他正与母亲闹离婚,打算再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年轻人,但这场运动让他的一切都泡了汤。大约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回家,更没有尽一个丈夫与父亲的责任。于是,养家糊口,包括教育几个孩子的事情,就都落在母亲的肩上。

母亲的工资只有二十几元,要养活三个孩子和外祖母,还要接济乡下的妹妹一家,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捉襟见肘。家里往往是寅吃卯粮,到了月底还没有发工资的那几天,母亲只好找学校先借几块钱。那时没有储蓄之说,学校里老师们有个互助会,工资到手时每个人拿出五块钱,让最急用的一个人先使用。等到我们兄妹三人上学时,大家就让母亲享受这份特权。

就这样,母亲的工资最多只能保证全家的口粮可以买回来,至于添置衣物,则是十分奢侈的事情。我的衣服往往是哥哥下放的,外祖母改了又改,补了又补。冬天了,母亲没有棉衣,只好将破布塞到内衣中。家里除了支竹床的四张凳子,就是一个破木箱子。搬家时,用绳子扎的竹床卷成一捆朝肩上一扛,就到了另一个山村。至于家里烧的柴火,都是母亲带着我们上山砍的。

母亲为什么三十年没有和父亲调到一起,母亲一直没有说。哥哥后来告诉我,“文化大革命”前,母亲曾有一次机会可以调到父亲所在的信阳市,当时一所小学同意接受了,父亲却又变卦了。就这样,直到母亲退休,他们才走到一起。

老夫老妻终于团圆了,按照常理,老两口应当相濡以沫,弥补三十年的缺憾,可是父亲依然对母亲仍是左右都不满意。争吵是家常便饭。争吵的原因从炒菜油盐多少开始,到买菜钱的支出,甚至是走路的快慢,两人都会发生冲突。

说实在的,父亲与母亲的婚姻,可能父亲一生都不太满意。他一表人材,年轻时英俊潇洒。(去世这一年八十九岁了,还眼不花耳不聋,腰板笔直。)当初家中虽然不算特别富有,但他是长子,爷爷又是个哑吧,所以长子在家中的地位就突显出来。父亲是高级师范毕业,上世纪四十年代曾经在县城当过中学老师。他六十多岁时,一个满天繁星的夜晚,我们在一起乘凉,他晃着脑袋,一口气背诵出王勃《滕王阁序》的上半截。“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而母亲只是初师毕业,据说小时读书头就会疼。父亲是媒妁之言娶了母亲,听外祖母说,母亲出嫁时,嫁妆排了足足有一里路。外祖母小儿子早夭,视女婿为己出,曾陪嫁母亲十几亩良田。

但母亲养育了我们兄妹三人,不管家里条件多么艰难,母亲没有抱怨,没有放弃。哥哥读书早,文革前在全县唯一的高中毕业,姐姐也读过县里最好的一中,而我虽然只有小学毕业,但由于母亲在学校的缘故,我小时就读了学校图书馆里所有的图书。“文革”结束后,我和哥哥分别又都读了大学。我们兄妹三人曾经多次说,如果母亲也像父亲这样缺少责任感,我们不知又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母亲退休后,熟人见了父亲,总会说,亏了陈老师,给你养了这么三个有出息的孩子。

当母亲退休时,我们兄妹三人都有了工作,并且也都有了自己的下一代。按说,母亲应当颐养天年,与父亲一起享受人生的最后时光。但母亲天生地闲不住。她先是给哥哥带孩子,后来又给我们带孩子。我的儿子出生后,我还在武汉大学读插班生,妻子在外地工作。母亲先是跟着媳妇在县城里带孙子,后来干脆将孙子接到信阳市。儿子小时爱喝牛奶,那种2.4元钱一袋的林梅奶粉。儿子白天喝,夜里也要喝;夏天喝,冬天也在喝。白天好办,夜里喝了就尿,尿了又喝,如此往复,母亲几乎睡不成囫囵觉。夏天不怕,母亲事先冲好牛奶,用纱布盖上,儿子一哭,她就将奶瓶送上。冬天则不行,她将牛奶先调得很浓,然后兑上热水。她怕奶太热烫了孙子,兑好后滴一滴到手背上,只到认为无误才送到孙子的嘴边。冬天家里没有暖气,母亲穿着衣服睡,方便照顾孙子。父亲看见母亲对待孙子“鞠躬尽瘁”的样子,十分生气,不止一次地喝斥母亲,“他是你爹!你供着他,看他将来...”母亲则听而不闻,依旧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或者嘀咕几声,“你这死老头子……”

自从我有了孩子,母亲就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了。儿子先交给他们放在信阳,后来我在单位分了30多平米的房子,母亲就带着孙子来了武汉。妻子在学校里忙,我则一心扑在工作上。儿子当时只有三岁,他们要照料,还要负责一家的生活。父亲大多时是跟着母亲与我们在一起,但只要住上一个多月,父亲就急了,他一个人要回去住一阵。母亲有高血压,腰也不断地佝偻。父亲走了,开始母亲一个人还能应付,但随着岁月推移,她说,义呀,我一个人再也干不动了。

1995年的夏天,妻子学校放了假,母亲与父亲回了信阳。但开学后,母亲也没有来。这时,我已经从武昌调到了汉口,妻子学校也在汉口,但我们的儿子正在武昌读三年级,一时不能迁到汉口来。儿子每天脖子上挂着一个鈅匙,中午回家吃我们给他留的剩饭。我们希望父母来,但父亲说这儿像牢房一样,不习惯,我们也就不好再勉强。母亲知道后坐卧不安。夜夜做梦,说她的孙子出了这事那事。她背着父亲给我们写信,问孙子的情况。可是也怪,过了三个月,我最后才收到她的一封信。她责怪我们为什么不给她回信,是不是嫌她老了,不中用了。我急忙给她电话,说她的几封信都没收到。后来才知道那一年信封要求统一尺寸,哥哥单位的信封不符合要求,邮局将信都退了回去。

母亲准备来我们这儿了,她打算买些秋冬穿的衣服,就要父亲陪她一起上街。父亲身体好,一个人在前面急急忙忙地走,母亲就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赶。第二天,母亲就准备坐火车到武汉来了,但在这天夜里,心脏病突发,被嫂子找人送进了医院。母亲虽然抢救过来了,可后来又转成了肾衰竭,在医院住了一阵,就回到了家中。

母亲生病期间,我过一阵就回去看看,家里的亲戚轮流来照顾她,父亲则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每逢父亲要上街买食物了,就将手一伸,“给,给!”这时,母亲艰难地转过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一叠钱,抽出几张,父亲才悻悻地走去。父母虽然已经团聚在一起,但钱还是各拿各的。母亲的退休工资相对比在一个集体单位工作的父亲还多一些。不过,也还不足一千元钱。父亲上街后,往往是看见喜欢的东西自己就买一点吃,回家吃饭时,他总说,我今天不想吃,就吃一点吧。其实,母亲知道他一定在外面吃过了。有时,他们二人一起上街,父亲也是独自吃零食,好像母亲不在身边。

母亲辗转病榻,父亲有时不耐烦了,就抱怨母亲,“你咋不死,你死了我就好了。”我们有时听见了,责怪父亲不应该这样讲,父亲这时会抢白,“我死了你们把我扔到外面去,头朝下我也不管!”母亲一声不吭,瞪着眼睛看父亲几下也就算了。这样母亲撑了一年多,1996年11月2日,我接到哥哥的电话,说母亲病情加剧,脸已浮肿,心跳加快,虽然抓紧治疗,但未见好转。闻讯我心情沉痛,想回但无法抽身。这时,我到出版社负责不久,正在筹备举行一次笔会。等到笔会结束,我匆匆乘火车回到了信阳。父亲知道我回家后,给母亲的嘴里先塞了一颗速效救心丸。我到了母亲的床边,母亲拉着我的手,“儿呀,想死我了!”但母亲只挤出了几滴眼泪,她说:“我眼泪都哭干了。”第二天,母亲注射了若干药物,尚能自主下床,但到了夜里2时30分左右,父亲叫醒我们,说母亲緾得他受不了了。我和哥哥闻声赶去,见母亲大汗淋漓,蜷缩在床上。我们急忙递上氧气袋,母亲迫不急待地朝鼻孔里塞。但她还是气喘吁吁,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我和哥哥一左一右陪着母亲躺在她的床上,我想,母亲一定能够感觉得到他最亲近的儿子现在都在她的身边了。

次日清晨我们叫来了医生,医生将听诊器放在母亲的胸部,说肺部已感染,赶紧挂上了吊针。但坚持到了中午12时,母亲还是离开了我们。

这天,是1996年12月1日。距父亲去世,整整一十五年。

母亲去世不久,父亲就和我们谈,他要找一个老伴。谈起这个人时,父亲还像年轻人一样,容光焕发。我们估计,这人十有八九是父亲过去的相好——不然这么快父亲就能找到合适的人。但我们没有表态说同意还是不同意。从内心讲,我们不希望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就领回一个与我们素不相识的人。过了一阵,父亲也不再提了,他将母亲的遗像放在床前的案上,每天用手帕擦一擦,然后在像前燃上一炷香,嘴里念念有声。

也许父亲独自一个人生活习惯了,母亲去世后,我让他到我们家来,他不愿来,来了也就住上十天半月,就嚷嚷着要回去。后来哥哥添了外孙女儿,父亲去照顾重外孙女儿,一住住了四年。在南方期间,他给小重孙找了个保姆。保姆是家乡人,父亲和她相处习惯了,最后几年,保姆回家了,他干脆搬到保姆家住,他说在保姆家那个大杂院里他觉得自在,那儿有人和他聊天,有人陪他打打牌。他想吃什么,到街上去就可以买得到。

2011年,父亲虚岁90了。哥哥张罗着给父亲办九十大寿。该请的人都请了,席间父亲很高兴,合影、敬酒,但回到哥哥家,闲聊时,说到母亲的早逝,哥哥半开玩笑地提到父亲当年对待母亲的不恭,结果父亲甚为光火,和哥哥大吵了一架,次日他就回到了保姆家。但不到2个月,保姆电话我们,说父亲检查肝部有阴影,要到地区医院复查。我和哥哥急忙将父亲送到地区医院,结果和第一次检查的一样,肝癌晚期。医生叮嘱,这大年纪了,治也没用。

11月下旬,我和哥哥、姐姐一起去了保姆家。一是看望父亲,二是商量父亲的后事。其间,我坐在父亲的床前,拉着他枯瘦的手,安慰他明天就要将他送去住院。父亲没有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说:“人生太短了!”后来,他将手头的存折交给了哥哥。存折上共有10万元钱,这是父亲一生的积蓄。

父亲住院后,我就赶到北京治疗眼疾。因为是事先预约的,11月31日做了全麻的手术,但次日,我就接到哥哥的电话,说父亲于12月1日上午去世了。父亲去世时,哥哥没有在身边,我也没有在身边,保姆陪着他在医院里走完了一生。听说,最后他还在叫着我的名字。

父亲的坟墓,在母亲去世时就已经买好了。他们是一个合墓,在家乡的龟山上。

父亲的病在今天的医疗条件下是无法治愈的,但为什么他会选择同一天与母亲相会于天堂之上呢?他们因媒灼之言成为夫妻,生育了三个儿女,但他们在人生最富有活力的三十年间,却天各一方。他们不停地争吵又始终相伴着白头偕老,在地没有成为“连理枝”,最后,在天却又成为“比翼鸟”。是父亲感觉到一生的歉疚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冥冥中的注定。

父亲出殡时,我辗转病榻,没能赶回去为他送行。

人生像一本书,翻着翻着,这本书就翻完了。正像八十九岁的父亲所说,人生太短了。母亲是七十四岁时去世的,父亲比她多活了十五年,但父亲还是感觉只有一瞬间。

对于父亲,我们理解他在那个非常时代的困顿,但我始终认为他确实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那些年,他虽然不能给予我们物质上的帮助,但可以给予孩子们精神上的支持。不过,母亲去世后,看着他孤独的身影,清癯的面宠,我们心头也常常升起无限的怜悯。特别是当他逝去后,过去的一切立刻都化成了永远的思念。思念那个苦难的时代,思念年轻的父母天各一方的日子,思念我们长大后与父母相处的幸福时光。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何况我们的生身父亲!

但我更永远记得12月1日,我的父母又相约相会的日子。天长地久若有尽,此“情”绵绵无绝期。我的父亲母亲,愿二老这一次在上天比翼双飞吧!那里,将是儿女永远的精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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