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关宋玉有微辞,却是襄王梦觉迟。
一自高唐赋成后,楚天云雨尽堪疑。
——唐代:李商隐《有感》
说起古代流传下来在的人物,有曾经真实生活在世间的人物,也有神话传说或者文学作品中被创造出来的人物。到了今天同样都没有了形体,不过他们的性格、形象,以及事迹,犹为人们所熟知。比如莎士比亚戏剧中塑造的人物,曹雪芹小说《红楼梦》中的人物,他们活在读者的心中,并且他们的一生都被读者详细了解,竟比身边的人物还要有血有肉。
宋玉作《神女赋》、《高唐赋》,塑造了神女的形象,她的美貌世间无匹,飘忽多变,旦为朝云,暮为行雨。人们读过宋玉的赋,也把神女放到了心里,形成一个特有的形象。到楚地,看到云,遇到雨,就会猜疑是不是神女幻化的。于是,神女超越了宋玉的辞赋而活了过来,作为一个特定的神女形象,永远流传下来。陈思王曹植经过洛水,想起宋玉对楚王所说神女的事,作了一篇《洛神赋》,洛神在因为他的文章,也有了生命。
神女能够存在,自是出于宋玉的辞赋,而后来她的形象,又超越了辞赋而存在。有的人纵使没有读过宋玉的《神女赋》、《高唐赋》,也知道了神女的存在,可以想象神女的形象。与众口相传的神女相比,文字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文章中对楚襄王的讽刺、劝谏等各种隐意,自然更不值得一提。这可能是宋玉作赋时,所不曾预料到的。他起初写赋的目的也只是对楚王讽劝,随着辞赋的传播,其中的意义却超出了那些。这也是文章的活力,和巨大的魅力体现。
李商隐这首《有感》,没有明确说出其中的寓指。人们普遍认同的说法是,宋玉写出具有讽刺意味的《高唐赋》后,他的其他的文赋也都被人猜疑含有微辞。李商隐诗以宋玉自喻,指出自己的诗文被人猜疑,遭来嫉害,被小人攻讦。我不认同这种说法。读李商隐的诗,如讽刺封建社会丑恶现象的《富平少侯》,赤裸裸地讽刺;再比如写甘露之变的《有感二首》,明确的议论世事,也毫无避讳。李商隐也没有因之陷入“文字狱”之类的灾厄。可见当时唐人对此也是持开放态度的。所以李商隐此诗并不是暗喻自己的诗文被人猜忌。而是指出文章的伟大生命力和创造力,能够超越文字而存在,流传千年,深入人心。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