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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班婕妤到班昭——惊才艳艳的三代人

“班婕妤史上著名才女,做《团扇诗》;班彪著名文学家、史学家,作《史记》后传;班固著名史学家、文学家作《汉书》;班超投笔从戎,绝域轻骑催战云,平定西域五十余国;班昭中国第一位女史学家,续作《汉书》。”

班家三代人

01楔子

昨天写了一篇关于东汉外戚权臣窦宪“勒石燕然”创下不世军功,然终因擅权欺上命赴黄泉的文章,里面涉及到东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当时班固在窦宪幕府任中护军,亲笔写下《封燕然山铭》,记录下汉族对外战争中的巅峰时刻。可随着窦宪事发,班固受到连累,最终死于狱中。

每当看到这里都心有戚戚焉,受昨天文章的主题和篇幅所限,没有多写班固的故事,今天特地专开一章给大家讲讲班固所在的班氏家族,一个不管男女,都惊才艳艳的“高知”家庭。

为了各位理解方便,从这家的姑奶奶班婕妤开始,介绍这个开了挂的家族。

02不一样的婕妤

一代才女班婕妤

婕妤,汉代后宫嫔妃的等级,皇后之下的高级职称,《汉书·外戚传序》:“武帝制婕妤、濩娥、傛华、充依,各有爵位,而元帝加昭仪之号,凡十四等云。昭仪位视丞相,爵比诸侯王。婕妤视上卿,比列侯。”

班氏出身名门,论起辈份来是班固的姑奶奶,祖上可追溯到楚国王族--著名的令尹子文那里。年少就熟读儒家著作,文采斐然,加之容貌秀美,可谓才貌双全,汉成帝即位被选入后宫,“初为少使,蛾而大幸,为婕妤。”所以说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这个汉成帝就是后来宠爱赵飞燕、赵合德姐妹,最后死在赵合德身上的那位,传说是快活死的。他的母亲就是著名的王政君,王太后娘家一门十侯,她有一个侄子比较有名,叫王莽,后来篡了大汉江山的那位。

班婕妤初入宫时,也曾经受过一段宠爱,不过班氏到底是读过书的女子,不想以美色魅惑君王,反而处处以古代圣贤之妻要求自己,拜见君王也施以古礼。这有时候就难免会让皇上觉得无趣,虽然嘴上会夸奖她,但一碰到赵飞燕、赵合德姐妹这样的尤物就会不由自主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班婕妤只好以读书作赋自娱,后为避祸,躲开赵氏姐妹的谗言陷害,主动要求去长信宫陪伴太后王政君。

不得不说虽是迫不得已,但确是明智之举。面对后宫血腥残酷的争宠斗争,班婕妤选择陪伴太后,一方面表示退出宫斗,一方面找了个可以庇护自己的靠山。

班婕妤曾做团扇歌自悲韶华易逝,恩宠不再,其最后两句“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写出的正是被君王抛弃后的自怜。

诗赋具佳的一代才女到底敌不过能掌上飞舞的舞女。

03成功的史学家OR成功的父亲

班彪

班彪字叔皮,扶风安陵人(今陕西咸阳),班婕妤的侄子。祖上世代为官,出生时正赶上王莽篡权,及成年后天下大乱,为避祸,班彪先投奔了割据天水的隗嚣,发现隗嚣心思不小,想参与逐鹿天下的高级游戏。

班彪家学渊源,性格又沉稳,满脑子都是忠君爱国,忠的可是大汉朝。劝说无效的情况下,班彪只好继续往西跑,这回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控制着河西五郡的河西大将军窦融,被任命为从事,窦融以师友之道待之。

这位窦融就是前文提到的东汉外戚权臣窦宪的曾祖父,光武帝平定天下后,携河西五郡归汉,受到光武帝的信宠。窦融归汉的过程中,班彪积极为窦融谋划,包括写给光武帝的奏章都出自班彪之手。

后来班彪的儿子班固进入窦融的重孙子窦宪的幕府,出任中护军,随他出征塞外北击匈奴,也正是因为祖上有这份交情和信任在,所以才想跟着窦宪出去博一场军功(两汉时候军功赏赐最高),可惜后来还是受到窦宪拖累。

班彪归汉后,主要精力放在了治学上,特别是太史公所著《史记》只记载到了汉武帝时期,班彪博采众家之长,采撷“前史遗事,傍贯异闻,作后传数十篇,因斟酌前史而讥正得失。”完成了《史记》后传数十篇。这些资料也成为他儿子班固后来作《汉书》的重要参考资料和依据。

班彪作为史学家和文学家也许并不为众多人所知,但如果放在极其重视家庭教育的今天,他绝对可以算是一位成功的父亲。因为他的二子一女,一位是作出《汉书》的班固,一位是彪炳史册威震西域的名将班超,而女儿也被誉为中国四大才女之一,不光续写了《汉书》,还完成了世界上第一部女性教育专著《女诫》(对书中倡导的那些东西,本人持保留态度)。

04没有官运的史学家

班固

班固字孟坚,班彪的长子,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九岁上就能作文章,咏诵诗赋,再大点就开始啃大部头的典籍了。好在班彪本人就是个史学家,又在给《史记》作后传,家里藏书丰富,所以,班固从小就接触广泛,不光是攻读儒学经典,还博采众长,涉猎道、墨、名、法、阴阳、农、杂、纵横等诸子百家学说。

据《谢承书》记载:班固十三岁的时候,王充看见他,抚着他的背对班彪说,这孩子啊将来肯定要作汉史的。(王充乃是东汉著名的思想家,著有《论衡》,不过他抚着班固的背,作老气横秋状评价班固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八岁。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公元54年,班彪去世,家计困难,班固只好带着弟妹回到家乡,回到家后,看着父亲留下的那些书,还有父亲亲笔所著的《史记》后传,班固总觉得有点儿意犹未尽的味道,就动了修史的心思。

可那个时候私修国史是重罪,弄不好要掉脑袋的。果然不久,班固被人举报了(任何朝代任何时候都有这种看不得别人好,也不想别人好的小人),班固被捕下狱。

这个时候班固的弟弟班超第一次显示出了敢作敢为,敢于冒险的性格特点。他一个人从家乡扶风赶到了都城洛阳,向皇帝上书申诉,居然还得到了汉明帝的召见。反正是一番陈述,估计在情在理,情真意切打动了汉明帝。加之汉明帝看到班固所私修的“国史”史料丰富,文采斐然,俨然是皇皇巨著的景象,很是惊奇。干脆就任命班固为校书郎,后为兰台令史(掌管修订皇家图书,秩100石的小官),算是有了正式编制,进了给光武帝作传的写作班子。

《世祖本纪》完成后,班固因功升迁为郎、典校秘书,并且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修汉史了。班固这一写就是二十多年,一直到他去世,还没有完全写成。所以说做学问的人都苦啊,古代做学问更苦,参考资料又少,校对订正又难。

班固一生最大的功绩就是给我们留下了《汉书》,但他个人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班固的学问虽然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但官运一直不佳,二十多年辛辛苦苦作《汉书》,升职相当缓慢,到汉章帝时才被升为玄武司马,工资提高到一千石/年。按汉代官制,这个玄武司马就是看守玄武门的城门官(《续汉志》曰:“宫掖门,每门司马一人,秩比千石。玄武司马,主玄武门。”)。您说这么大一个史学家,给人家一个秩比千石的城门官当,让人无话可说。

公元88年,外戚窦宪因罪被太后(窦宪的妹妹)囚在内宫,为赎罪,窦宪主动要求率军出塞北击匈奴。(详情见前文《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

第二年,窦宪被拜为车骑将军,率三路大军出塞。此时班固已近花甲之年,正在家中为母守孝,听闻窦宪要北击匈奴,又燃起了胸中一团英雄火。两汉以来一直对军功赏赐丰厚,很多人为博一个封妻荫子万里封侯,都愿意边疆建功。

官运一直不佳的班固也想抓住这次机会,加之班、窦两家乃是世交,班固的父亲班彪就曾是窦宪曾祖窦融的幕僚,班固遂入窦宪幕中任中护军,负责文书工作,参画军机。

瀚海阑干百丈冰

此次北征匈奴战果辉煌,汉军“斩名王已下万三千级,获生口马牛羊橐驼百余万头。降者前后二十余万人。”

窦宪登燕然山(今蒙古国杭爱山)祭天,勒石纪功,以彰汉德,留下“勒石燕然”的典故,班固做《封燕然山铭》并作辞记录下了这一中国历史上汉族武功的巅峰时刻。

可惜的是班固的好运没有持续多久,三年后,窦宪因谋反被逼自杀。班固也受到连累被投入洛阳狱,受到与他有私怨的洛阳令的迫害,不久就死在了狱中,年六十一岁。然所谓有因必有果,据《后汉书》记载,“固不教学诸子,诸子多不遵法度,吏人苦之。”就是说班固教子无方,诸子飞扬跋扈,欺辱差人,才造成班固入狱后被迫害致死。班固去世时,汉书还没有全部完成,其妹班昭续写了部分。

《汉书》起自汉高祖元年,下至新朝王莽地皇四年,共记录了230年史事。开始了中国封建王朝官方修史的肇端。以后的各王朝都会依《汉书》例组织人员修前朝之史,班固作为一代史学大家功不可没。然可惜的是,教子无方,班氏一门的辉煌终结于。

05绝域轻骑催战云的班定远

班超

班超字仲升,班彪的少子,班固的同母弟。不过按史书记载,他们哥俩都生于公元32年(汉建武八年),可又没说他俩是双胞胎,那只能推断一个是生在年头,一个生在年尾。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无妨,但班超跟他哥不一样,前面说了班固从小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九岁就可作文,辞赋均不在话下,且儒墨道法诸子百家均有研究。

而班超看书就属于蜻蜓点水了,涉猎面也广,可不如班固扎实,但口才出众(作为抚定西域的大汉使者,确实需要口才)。所以,班超应该是那种比较典型的性子比较跳脱的二胎。前面有个出色的哥哥,可以担起振兴门楣的重任,那自己就可以适当放松,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了。

班超志存高远,对西汉张骞立功异域充满向往,看,还是比较典型的老二。在哥哥班固被召为校书郎后,班超跟母亲也来到洛阳,但我们说了班固开始时候是秩百石的小官,养活一大家人还是有些吃力的。班超就帮着给官府做些抄写工作贴补家用。

但这种枯燥乏味的抄写工作显然不符合班超的胃口。于是有一天,他啪地把笔一摔,爷不伺候了!留下了投笔从戎的典故。

投笔从戎

公元73年,班固埋头修汉史的时候,班超的机会先来了。汉明帝遣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北匈奴,班超被任命为假司马(汉朝官职,代理司马)随军出征。此次窦固的重点打击区域在今河西走廊、新疆地区,班超显示了书生从军彪悍的一面,很受窦固的赏识。于是派遣班超和从事郭恂出使西域。

这位窦固也是窦家的一位猛人,窦融的侄子,论辈分是那位“勒石燕然”的窦宪的爷爷。在他的主导下,东汉重置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再次对西域行使有效管辖。

但愿生入玉门关

窦固派遣班超出使西域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到,班超此一去竟然长达三十一年。在鄯善,班超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魄,仅以三十六人击杀北匈奴使团,震慑了首鼠两端的西域诸国,班超三十年间,辗转西域五十余国,鞠躬尽瘁,扬威异域,功封定远侯,恢复了大汉对西域的控制,留名青史。

直到公元104年,班超七十高龄后才回到洛阳。回来后不过一个月就与世长辞。算是完成了落叶归根的愿望。

然让人可叹的是,班超的后代虽然不像哥哥班固的几个儿子那么不肖,连累老父惨死狱中,但他的后代有另一种不堪的经历,也导致了家族灾难。

班超有子三人,长子班雄继承了定远侯的爵位。班雄过世后,其子班始继承了定远侯爵位。班始娶的是清河孝王的女儿阴城公主,汉顺帝的姑姑。可这娘们不是个好人哪。

骄奢淫逸倒也罢了,居然跟嬖人(身边的下人)私通,给班始戴绿帽子,给班始戴绿帽子倒也罢了,可居然在跟嬖人在帷帐中鬼混的时候,还召班始进来,让班始跪伏在床下!是可忍孰不可忍。班始头顶着悠悠草原,还要受此欺辱。我想那一刻,爷爷班超扬威异域的血脉基因一定在他体内燃烧。班始怒而拔刀杀掉了公主。

后果可想而知,汉顺帝将班始腰斩于市,他的同母兄弟都被处死。班超泉下有知,不知该做何想。可悲可叹。

但就班超个人而言,他的投笔从戎扬威异域,确实是后世读书人仰望的丰碑,精神上的图腾,特别是在抵御外族入侵的时候,这种精神激励着无数莘莘学子放下笔拿起枪走上战场。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06第一位女史学家

班昭(曹大家)---中国第一位女史学家

中国人喜欢把具有某一类特质的女性凑在一起赋予四大某某,比如四大妖姬、四大美人,当然还有人排出了四大才女,班昭作为中国第一位女史学家,才女的典范自然榜上有名。

班昭字惠班,一名姬,班彪之女,班固之妹,自幼受父兄影响,饱读诗书,家学渊源,史称“博学高才”。十四岁嫁与同郡曹世叔,故史称曹大家(音姑,同姑,对年长有德女子的尊称)。

世叔早卒,班昭带着儿子守节,以诗书自娱。后来班固著汉书,八表及《天文志》还没有完成就惨死狱中。汉和帝就诏班昭入东观臧书阁(皇家图书馆)继续著汉书,完成哥哥班固的遗志。

另外,因为汉和帝很敬仰班昭的学识,还请班昭当皇后和宫中嫔妃的老师,宫中嫔妃都称班昭为曹大家(音姑)以示尊重。

班昭除了继续修汉书外,还做了一件影响后世千年的事,她写了一部《女诫》,这部《女诫》可以说是世界上第一部女子教育专著。主要内容无外乎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等等。

对这些内容笔者并不感冒,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古代女子,能以一己之力续写《汉书》已经足够让我们这些须眉男子俯首称颂的了。

班家的故事从一位才女班婕妤开始,到另一位才女班昭结束。中间两位史学家、文学家,一位军事家、外交家,均青史留名,纵跨三代,惊才艳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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