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原创】看康熙年间，宝应籍状元王式丹的状元考题是什么？/王平
文/王平
中国的科举制度起源于隋朝，至清朝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终止。在这漫长的一千三百多年历史中，状元及第成为了无数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理想。古代的学子们首先要通过院考（秀才）、乡试（举人）、会试（贡士）等多级选拔考试，取得贡士资格者才能最后参加殿试。明清时期殿试一般由皇帝亲自在太和殿上主持举行，高中第一名者称为状元。“策”题由皇帝殿试时亲自在经史、政事、时事等方面设问，由应试者“对策”，用来考察应试者的学术水平和对国家政务管理的能力。作为一名现代人对古代殿试感到神秘好奇，考状元的考题皇帝会问什么样的问题？下面我们来读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宝应王式丹中状元时的殿试“策”题。本殿试“策”题选自2006年邓洪波、龚抗云编著，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状元殿试卷大全》。皇帝制曰：朕监御天下四十余年，宵旰不遑，勤求化理。凡吏治之淑慝，民生之休戚，无晷刻之顷不切于怀。比岁以来，利兴弊革，随事剔厘，蒸蒸然有治平之象，康乐之风矣。然而官方犹未尽饬，习俗犹未尽淳，讼狱犹未衰止，岂久道化成之难期欤！抑有司奉行之不力也？从来治有大体，贵在适中。若或矫饰以邀名，深刻以表异，虽复矢志洁而民不被其泽。*制曰：圣旨因具体的内容而采用不同的措词，主要有如下三种：“制曰”是皇帝表达皇恩浩荡、宣示百官时使用的；“诏曰”是布告天下臣民的文书；“敕曰”有告诫的意思。*监御：统领。*宵旰（xiāo ɡàn）：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还不休息，指人勤奋。康熙皇帝说：我统领天下已经有四十多年了，起早贪黑地勤奋工作总感到时间不够用，经常寻求教化治理国家的好办法。凡是地方官吏的善恶作风以及老百姓的喜乐和忧虑，无时无刻不被我挂念在怀。近年以来，大力兴办对国家人民有益利的事业，革除各种弊端。随着各种弊端的清理剔除，整个社会风气已呈现蒸蒸日上，政治清明，社会安定。但享乐之风又开始盛行，政府中还有不守规矩的人和事，民间习俗还没有全部质朴敦厚，民间诉讼纠纷也还没有减少的趋势，难道不是用长期坚持教育感化就能达到的吗？还是因为有部分官员执行不力？自古以来治理国家要有重要的义理，贵在适合适中。如果故意造假来掩饰谋取好的名声，着力表现自已与众不同的才能，虽然表面上符合我志向的追求，但天下百姓却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岂进务综核则人受烦苛之拢，尚宽平则人蒙休养之福。其何法以激劝之欤？夫闾阎之风俗，世道之淳漓系焉。风俗谆则仁让之教兴，风俗偷则嚣凌之气炽，今欲使家敦孝悌，户励廉隅，其勉为忠厚长者之道，而耻为非僻浮薄之行，宜何术之从也？至于刑狱者万民之命，所以禁暴止奸，安全良善者也。若乃饰辞周内，轻重失平，又或恣意滥刑，无辜罹罪，朕甚痛之。*周内：弥补漏洞，使之周密。引申为罗织罪状，陷人于罪。进行聚总而严格考核则使人受到繁杂苛细的干拢，执法宽松平和则又会使人安逸享福、不思进取。到底用什么方法去激励劝戒他们呢？平民百姓的风俗关系到整个世道风俗的淳厚与浇薄。百姓风俗谆厚则社会仁爱谦让之风就会形成，如果社会风俗风气败坏，德行素质低下则恶俗嚣张凌辱之气盛行。现在我想让每个家庭督促孝顺父母、敬爱兄长；每户都激励人端正、不苟且的行为，鼓励他们成为忠实厚道、年高望重的人，而以怪僻品行为耻。适宜用什么方法使人们这样去做呢？至于掌握千万百姓性命的执掌刑罚的人，一定是有禁止暴力奸险的良善之人。如果是罗织罪状，陷人于罪，处罚轻重失衡，又或随意滥用刑罚，使无辜之人遭受罪罚。这令我非常痛心。每当法司奏谳，必详酌再三、求其可生之理。兹欲听狱之吏，体朝廷好生之心、悉归平允、以渐臻于刑措、何道而可？夫吏治纯而不杂，则民心感而易从。习俗厚而靡争，则刑罚清而不滥。事有相因，理本一致。尔多士诵习诗书，讲明久矣，其悉心以对，朕将亲览焉！*奏谳（zòu yàn）：对狱案提出处理意见，报请朝廷评议定案。*刑措：亦作“刑错”或“刑厝”。 置刑法而不用。《史记·周本纪》曰：“威厉而不试，刑错而不用。”每当司法刑狱部门对狱案提出处理意见，报请朝廷评议定案时，必定要详细斟酌再三，想方设法寻求可以不判死刑的理由，审理诉讼的官吏体会到朝廷善待生命的用心，做事公平适当、逐渐达到置刑罚而不用，有什么好办法可达到呢？如果官吏做事正派且心无杂念，老百姓就会从内心感动主动服从管理，老百姓习俗淳厚那么就会没有争执，社会和谐。刑罚处罚得清清楚楚而且不会被滥用。世上所有事情都是有相应的原由，但道理都是相通的。你们这些士子都饱读诗书，早就明白道理了，请大家认真用心答题，我将会亲自阅卷的！康熙皇帝奠定了清朝前期兴盛的根基，是康乾盛世大局的开创者，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也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最久的皇帝。出这条策题时康熙皇帝五十岁，十年前刚刚完成将外蒙古纳入中国版图，确定了中国版图呈现出秋海裳叶的基本规模。彻底解决了困绕中国几千年的北方游猎边患，国家统一大业已完成。 这时的康熙皇帝自信满满，整个国内社会已经呈现蒸蒸日上，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的现象，康乾盛世的局面已经正在形成。但在吏治、民心、刑罚方面还存在一些问题，从这篇策问中我们可以看到康熙皇帝面对饱读诗书的莘莘学子不耻下问、实事求是地直面问题的诚恳态度，体现了康熙皇帝寻求治国良策的一片苦心。特别是“每当法司奏谳，必详酌再三、求其可生之理。”从中我们可以读出朝廷对待生命的慎重严谨，所表露出的理念至今都有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地方。面对康熙皇帝的殿试策题“以饬官方、淳习俗、平刑狱”的征询治国之道，王式丹在对策中用心加以陈述。然后对皇上制策一一作答，将自己治国的理念作了充分的阐述，在阐述中又巧妙地诠释和引述康熙皇帝在策问中的制策思路和语句。因篇幅较长，将另作详细解读。当然身处现在的我们早已知道，要使国家长治久安，跳出中国历史上朝代更替的周期率，在延安窑洞时期毛泽东回答黄炎培就给出了答案：“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但我们不能站在现代人的角度去苛求古人，古人身处特定的历史时期，思维和观点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是正常的，康熙皇帝在策题中所涉及的困惑和设问，以及王式丹在对策中所阐述的治国理念，无论是站在那个时代还是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都是针砭时弊、中肯可贵的，理所当然地赢得了后人的称赞和尊敬。王式丹的对策，文笔流畅，观点明确，立论有据。据王懋竑在《翰林院修撰楼村王公行状》记述：康熙皇帝读后龙颜大悦，连赞“文字绝好”，问满朝大臣“此卷作卷头，天下人服否” ？皆对曰：“无有不服者”。遂拔置第一甲第一名。从此王式丹也被后人称为天下人皆服的状元，成为清代科举史上的趣谈佳话。千年运河一直奔腾着她青春活力的浪花，《运河儿女》是我们共同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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