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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艺花蹊】 词牌:鹧鸪天


《鹧鸪天》,词牌名。据《填词名解》载:词名取自郑隅诗“春游鸡鹿塞,家在鹧鸪天”。鹧鸪又名石鸡、嘎嘎鸡、红腿鸡,分布于云南、贵州南部、广西、广东、海南、福建、浙江、安徽黄山等地区,是我国的一种珍禽,形似母鸡,头如鹌鹑,背腹部有黑白两色相杂,脚黄色。鹧鸪的啼鸣声极似“行不得也哥哥”,故古人常借其声以抒写逐客流人之情。《鹧鸪天》词牌于北宋初见,而以晏几道所作为多。

 

一、词牌故事

 

晏几道(约1040~1112年),抚州临川(今江西省南昌市)人。字叔原,号小山,晏殊第七子。晏几道与贾宝玉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其父亲晏殊官居相位,文采和词作令人称道。晏几道出生时,晏殊已47岁,可谓年老得子。因此晏几道自小得到了父亲格外的宠爱。晏殊聪颖过人,继承了父亲优良的文学细胞,7岁就能写文章,14岁就参加科举考试,得中进士。

晏几道生来就在绮罗脂粉堆中长大,珠围翠绕,锦衣玉食,“金鞍美少年,去跃青骢马。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每天的生活就是跌宕歌词,纵横诗酒,斗鸡走马,乐享奢华,过着逍遥自在的风流公子生活。

 

《蝶恋花·卷絮风头寒欲尽》

 

卷絮风头寒欲尽。坠粉飘香,日日红成阵。新酒又添残酒困。今春不减前春恨。  蝶去莺飞无处问。隔水高楼,望断双鱼信。恼乱横波秋一寸。斜阳只与黄昏近。


 

晏几道与贾宝玉一样是个“情种”。他经常去朋友沈廉叔和陈君龙家家去做客,一起饮酒赋词,因此认识了莲、鸿、苹、云等四个歌女。晏几道每有新作,就交给她们即席演唱。这四个女子貌美如花,又善于表演,歌酒相和,让人如醉如痴。晏几道写给她们的词,总是真情流露。他在《虞美人》中写小鸿:“年年衣袖年年泪,总为今朝意。问谁同是忆花人,赚得小鸿眉黛,也低颦。”而写小云则说:“双星旧约年年在,笑尽人情改。有期无定是无期,说与小云新恨,也低眉。”晏几道更为倾心的,是小莲和小苹。在晏几道的笔下小莲是一个活泼的女孩,能歌善舞,“梅蕊新妆桂叶眉,小莲风韵出瑶池。云随绿水歌声转,雪绕红绡舞袖垂”。她还十分顽皮,“生憎繁杏绿阴时,正碍粉墙偷眼觑”;有时也任性,“小莲未解论心素,狂似钿筝弦底柱。脸边霞散酒初醒,眉上月残人欲去”。而小苹初次见面就给晏几道留下了惊艳的印象:

 

《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著名的古曲《彩云追月》,据说便是由这首词创作而来。可惜这样神仙般的日子很快就过去,后来好友沈廉叔早早过世,陈君龙卧病不起,莲、鸿、苹、云几位歌女也都各自散去。

 

《长相思·长相思》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1055年晏殊去世,晏家立即 “门前冷落鞍马稀”。晏几道和兄弟姐妹四人年幼,由二嫂张氏“养毓调护”,嫁娶成家。后来晏几道受朝廷恩荫,任为太常寺太祝。1074年,晏几道的朋友郑侠因进《流民图》反对王安石变法而被罗织罪名,交付御史台治罪。政客们从郑侠的家中搜到晏几道的一首《与郑介夫》,上面写着:“小白长红又满枝,筑球场外独支颐。春风自是人间客,主张繁华得几时?”这些人如获至宝,以讽刺“新政”、反对改革为名,将晏几道逮捕下狱。好在宋神宗看了晏几道的诗,反而称赞他文采好,命令释放晏几道。但是这件事对晏几道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从一个书生意气的公子哥,沦落为潦倒落魄的贵族。

 

《蝶恋花·梦入江南烟水路》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沉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元丰年间,宋神宗在宫中举办宴会,特别征召晏几道侍宴。晏几道得以一展才华,即席填写了一首新词:

 

《鹧鸪天·碧藕花开水殿凉》

 

碧藕花开水殿凉,万年枝外转红阳。升平歌管随天仗,祥瑞封章满御床。  金掌露,玉炉香。岁华方共圣恩长。皇州又奏圜扉静,十样宫眉捧寿觞。

 

这首词交由皇家歌舞乐队演唱后,“大称上意”,不久就授予他颍昌府(治所在今河南省许昌)许田镇监的官职。颍昌知府韩维是晏殊的弟子,晏几道上任伊始,就给韩维献上了自己的词作:

 

《浣溪沙·铜虎分符领外台》

 

铜虎分符领外台。五云深处彩笙来。春随红旆过长淮。千里糯添旧暖,万家桃李间新栽。使星回首是三台。

 

没想到韩维看了他的词,却板起面孔,说他“盖才有余而德不足者,愿郎君捐有余之才,补不足之德,不胜门下老吏之望”。全然一副道学面孔,没有昔日晏家门生的温情。晏几道被泼了一瓢冷水,从此放弃对仕途的向往与努力。


 

《御街行·街南绿树春饶絮》

 

街南绿树春饶絮,雪满游春路。树头花艳杂娇云,树底人家朱户。北楼闲上,疏帘高卷,直见街南树。  阑干倚尽犹慵去,几度黄昏雨。晚春盘马踏青苔,曾傍绿荫深驻。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

 

晏几道生性孤高耿介,在政治上清节自守,“不能一傍贵人之门”。蔡京权倾天下之时,曾数次遣客来向他求写长短句,晏几道虽写了两首《鹧鸪天》,却只歌咏太平,无一语涉及蔡京。其时党争迭起,他既不依附于旧党,也不屈从于新党,不为时流所动,因此终生只有沦为开封府判官之类的小吏,在“南去北来今渐老”的生活中消磨岁月,在奔走四方的生涯中饱尝羁旅漂泊的凄苦。有一次,晏几道在一场酒宴上,竟意外地与沈廉叔府的中一位歌女相逢,他惊喜交加又无限伤感:

 

晏几道《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晏几道的词多写爱情生活,工于言情,语言清丽,感情深挚,表达情感直率。《小山词》,存词260首,其中长调3首,其余均为小令。晏几道是婉约派的重要作家,与其父晏殊合称“二晏”。他的小令词在宋初发展到一个高峰,用清壮顿挫的艺术性,揉合了晏殊词典雅富贵与柳永词旖旎流俗特性,既雅又俗的歌词合乐的典型音乐形象,使词这种艺术形式堂而皇之地登上大雅之堂,并取得扭转雅歌尽废的重要作用。

 


二、词牌格律

 

《鹧鸪天》又名《思佳客》《思越人》《醉梅花》《半死梧》《剪朝霞》。此调很象两首七绝相并而成,唯后阕换头处稍变。双调五十五字,前后阕各三平韵,一韵到底。上阕第三四句、下阕第一二句一般要求对仗。

 

晏几道《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中中中中中中平(韵)

彩袖殷勤捧玉钟,

中平中仄仄平平(韵)

当年拚却醉颜红。

中平中仄平平仄,中仄平平中仄平(韵)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平仄仄,仄平平(韵)

从别后,忆相逢,

中平中仄仄平平(韵)

几回魂梦与君同。

中平中仄平平仄,中仄平平中仄平(韵)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三、词牌声情

 

《鹧鸪天》入正平调,音节谐婉,可用来表达各种忧乐不同的思想感情。

 

●苏轼《鹧鸪天·林断山明竹隐墙》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转斜阳。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秦观《鹧鸪天·枝上流莺和泪闻》

 

枝上流莺和泪闻,新啼痕间旧啼痕。一春鱼鸟无消息,千里关山劳梦魂。

无一语,对芳尊。安排肠断到黄昏。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花深闭门。

 

●晏几道《鹧鸪天·十里楼台倚翠微》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殷勤自与行人语,不似流莺取次飞。

惊梦觉,弄晴时。声声只道不如归。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

 

●黄庭坚《鹧鸪天·座中有眉山隐客史应之和前韵即席答之》

 

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清欢。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

 

●李清照《鹧鸪天·寒日萧萧上琐窗》

 

寒日萧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辛弃疾《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觮,汉箭朝飞金仆姑。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姜夔《鹧鸪天·己酉之秋苕溪记所见》

 

京洛风流绝代人,因何风絮落溪津。笼鞋浅出鸦头袜,知是凌波缥缈身。

红乍笑,绿长颦,与谁同度可怜春?鸳鸯独宿何曾惯,化作西楼一缕云。

 

●陆游《鹧鸪天·家住苍烟落照间》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

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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