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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振宇|清代乾隆《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溯源研究

主持人语:

[史学]栏目中,黄宗贤、肖雪师生所撰《“西园雅集”的政治权力场域与文人话语建构》一文,借用西方学者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从文艺场域、政治场域、文人话语以及符号权力这四个方面对这场元祐文人的集会活动展开论述,从不同视角探察这一主题的内涵。田振宇就清代乾隆《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一作,从书迹、绘画到书论鉴评再至翻、复刻本逐一溯源,将不同时代刊刻者对于“兰亭”图像的认识异同一一呈现,同时也再现了“兰亭序”主题的经典化历程。[理论]栏目,张震以近二十年来学界关于“职贡图”的研究为例讨论中国美术史研究的边界问题以及在多学科研究中出现的本体误读问题。

——徐翎


内容提要:清代乾隆年间内府得到一套兰亭流觞图的残石,基于此,乾隆帝弘历亲自主持刊刻了《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本文就此套刻帖进行研究,追溯到明代益藩朱翊鈏刻本、周定王世子朱有燉刻本,进而找到元明间翻刻南宋曾宏父《凤墅画帖》的绍兴本,从而厘清这种书迹、绘画、诗文、题跋、品鉴合为一体的特殊石刻形式的版本源流。

关键词:清乾隆  兰亭  李公麟  流觞图  石刻  溯源


有“十全老人”之称的清乾隆帝弘历,在位期间热衷刊刻法帖,继《三希堂法帖》《墨妙轩法帖》《钦定重刻淳化阁帖》后,为表达对于《兰亭序》的特殊兴趣,先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以宫藏八种有关兰亭叙的墨迹,汇刊于石柱之上,即《御制兰亭八柱帖》。完成之后,恰在第二年,乾隆四十五年(1780),清宫又得到一套明刻端石帖版,所刻主体是一幅号称北宋李公麟绘制的东晋永和九年(353)兰亭雅集盛况的长卷,另有古人诗跋等,惜入藏时已残缺不完。弘历对此帖石非常重视,亟命馆臣进行整理修补,此项工程于乾隆四十六年(1781)完成,这便是《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此帖刻石后著录于《钦定石渠宝笈续编》(西苑等处藏二)。(图1)嘉庆年间,清宫还曾据此以一比一的方式制作了一件加彩缂丝长卷,2021年在北京保利春拍以创纪录价格成交。而清宫补刻帖石后又遭残损,幸有内府拓本流传至今。


图1 [清] 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局部) 纸本  32.1×1675厘米  1781  故宫博物院藏


那么,从明代始刻到乾隆补完,这套帖石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改变?它的最初源头来自哪里?与此相关,历史上存在过哪些《兰亭流觞图》刻石,各自是何种面目?今便以清宫旧藏乾隆内府拓本作为研究的出发点,尝试为以上问题寻找答案。
一、关于《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的构成
此卷完整全长为1675厘米,高32.1厘米,卷首部分是乾隆御旨及御制诗,记录了整项工程的缘由,可看作是全卷之序:
乾隆四十五年十一月十八日奉旨从前内府摹刻兰亭八柱帖,流传名迹,颁示臣工,久为艺苑楷模。兹复得端石摹刻兰亭及图画诗跋各种,命内廷翰林等详校,并将内府旧搨本逐一比对,则此搨系明永乐时周王有燉所摹,至神宗时益王翊鈏及其子常又行补缺,略不全,着内廷翰林等详查内府所藏旧搨兰亭图跋交御书处补行摹刻,以臻完善。其图画着贾全摹补刻成后,仍将流传原委并缺略摹补缘由详晰题识附刻于后,以昭嘉惠艺林至意,钦此。
同时乾隆还赋诗纪其事:
《兰亭八柱》已精镌,继得明摹惜弗全。证以旧存合分寸,补之新绘幻云烟。感兴有若昔今观,一再无非翰墨缘。不必砌廊祇弆匣,例依快雪永其年。〔1〕
每句后加有小字按语,从诗句与按语可知此套帖石完成后没有砌墙,而是用木匣装后置于因存放《快雪堂法书》帖板得名的快雪堂中。而整卷的最后部分就是由负责具体工程的内廷翰林等具体说明原委:
兹复得明时摹刻兰亭叙及图画诗跋不全端石十四段,令详悉校勘补行钩摹以臻完善。臣等谨案内府旧藏搨本,是帖初刻于明永乐十五年,周王有燉其所刻定武兰亭本三、褚遂良摹本一、唐摹赐本一,凡五帖,有燉为之跋。又摹李公麟《流觞图》、柳公权书孙绰《兰亭后序》并札及米芾跋,附以有燉书诸家兰亭考证并跋,此初刻之原委也。迨明神宗二十年,有益王翊鈏者,因初刻石泐,复为重镌,加以赵孟頫十八跋,又朱之蕃跋一。迨益王子常复于神宗四十五年补刻明太祖《流觞图记》于卷首。此益王父子重刻之原委也。今有燉元刻已失,而益藩橅搨现存秘府,臣等以搨本与此石详加审定,刻画痕迹,不差铢黍,其为益藩重刻石本无疑。惟逸三分之一,有燉兰亭诸说逸后一段并跋,朱之蕃跋、洪武流觞图记及赵孟頫十八跋皆全逸,盖当时刻石尚多,今只存此十四段,厚各二寸余……
由上可知当时内廷翰林已经确定清宫所得明代刻石来自明万历二十年(1592)益王朱翊鈏(1535—1603,号潢南,第四代益王,谥封宣王)所刻,而益王又是根据永乐间周定王世子朱有燉(1379—1439,周定王朱橚子,袭封周王,谥宪,称周宪王)刻本重刻的,重刻时加入了赵孟頫十八跋和朱之蕃一段题跋。万历四十五年(1617),朱翊鈏之子朱常(1559—1615,号仙原,第五代益王,谥封敬王)加刻了太祖朱元璋撰写的流觞图记。
此外,内廷翰林们还记录了补刻的具体内容,先是将十四块原石一剖为二,成为二十八段,其中部分反面刻有羲之小像和五件尺牍,均被磨去,利用剖开的明代端石背面,打磨后再进行补刻。如缺失的定武兰亭第一种用石渠宝笈所收宋拓本补摹,其他缺少部分用内府藏益王本的旧拓本补全,兰亭流觞图部分则令画院供奉贾全补全。

今清宫旧藏的明拓朱翊鈏本尚在,结合拓本整理成表,使各部分的组成情况更一目了然(表一):


表一 《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内容结构表


根据拓本,乾隆帝及内臣的前后题记中存在错误,书写并加刻明太祖朱元璋流觞图记的并非第五代益王朱常,而是第六代益王朱由木(1588—1634,原名朱由校,后避熹宗讳改名由木,号震寰道人,谥封定王),书写时间在万历四十四年。
二、《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与明益王朱翊鈏刻本的关系
虽然内廷翰林后记中言之凿凿:“臣等以搨本与此石详加审定,刻画痕迹,不差铢黍,其为益藩重刻石本无疑。”但对比乾隆内府拓本和明拓朱翊鈏刻本后,发现存在不少差异,值得探究。
(一)定武兰亭第一种的来源

前文已述,当初残石收入清宫时这一段是缺失的,乾隆内府在补刻时并没有按照明拓朱翊鈏本补,而是另从已编入《石渠宝笈》中的内府藏定武兰亭拓本中挑选了一种补入。从拓本上也能明显看到这件定武兰亭的刊刻方式有别于其他四种,明刻本基本不刻印章,仅定武兰亭第三种最末行左下角刻了一方“兰雪轩”印(兰雪轩为朱有燉斋号),而乾隆时补刻的定武兰亭前后刻有八方印,“乾隆御览之宝”“懋勤殿鉴定章”“石渠宝笈”“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子孙保之”均为乾隆内府鉴藏印,右下角有一方“文徵明印”。(图2)


图2 御题补刻本(上)与明藩本兰亭图(下)  定武兰亭第一种部分的比较,明藩本兰亭图即明拓明益王朱翊鈏重刻大兰亭图卷  纸本  32.1×1675厘米  故宫博物院藏

检乾隆间编纂的《石渠宝笈初编》及《续编》,共收入《定武兰亭》拓本五种,有单本,也有与名家书画并缀的,收入《石渠宝笈初编》者两种:元赵孟頫跋定武兰亭一卷(上等昃三)和元赵孟頫摹定武兰亭一卷(次等荒一)。收入《石渠宝笈续编》的有三种:赵孟坚落水兰亭诗序(乾清宫藏十);宋拓定武兰亭诗序(御书房藏四);宋拓兰亭叙并宋人摹萧逸辩才图(御书房藏四)。
在这五种兰亭拓本中,收入《续编》的第三种“宋拓兰亭叙并宋人摹萧逸辩才图”,根据《钦定石渠宝笈续编》的著录介绍,后有明代文徵明书吴说的《兰亭记》、文嘉书何延之的《兰亭记》,并有乾隆御题诗,还有当时文臣的识语:
内府旧藏阎立本写《萧翼赚兰亭图》,古泽深秀,神情遒逸。后有文徵明书吴说《记》,文嘉书何延之《记》……附帧肥本《兰亭》,亦宋拓致佳者,惟卷尾所书何记,裁剪过甚,于赚兰亭事反略,且款直作“文徵明记”,则赝者之讹也……臣梁国治、臣刘墉、臣曹文埴、臣王杰、臣彭元瑞、臣董诰拜手稽首恭识。〔2〕

其中梁国治、曹文埴、董诰三人同时也出现在《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卷末的内廷翰林名单中。根据这些线索,可知这件中的所谓“宋拓肥本定武兰亭”,正是曾被选中摹刻入《补刻端石兰亭图》中以取代原先缺失的定武兰亭第一种者。遗憾的是拓本和宋画早已分散。今藏于辽宁省博物馆的一件宋人的《萧翼赚兰亭图卷》原系清宫散佚,除画心外,题跋仅存一段文徵明书《兰亭记》,据之可知正是《续编》所记那卷,而前面的定武兰亭拓本及文嘉书记、乾隆御题诗、文臣识语均已被拆走,不复可见矣。(图3)


图3 [宋] 佚名  萧翼赚兰亭图卷  绢本  26.5×75.7厘米  辽宁省博物馆藏


(二)《补刻端石兰亭图帖》中的明刻残石部分与明朱翊鈏本非同版
最明显的是五种兰亭中的第三种,明朱翊鈏本不像其他四种《兰亭序》开头处皆有小字名,第三种定武兰亭没有名字,而在《补刻端石兰亭图帖》中,这一块与朱本存在很多细节区别,先是帖前加上了“虞世南”三个字,再者明朱翊鈏刻本的第一行右下有“会”字,而此石没有,另外此石笔画显略粗,石花也较明本多很多,排除石刻损泐等因素,可以确定清内府使用的不是明朱翊鈏刻本原石。类似情况也出现在其他地方,包括另几件兰亭叙及朱有燉题记,仔细观察朱有燉题记后的两枚印章,原刻位置比《补刻端石兰亭图帖》稍高一些。由此可以基本认定,乾隆四十五年进入清宫内府的明刻兰亭图残石,并非明代万历二十年益王朱翊鈏刻本的原石,而是翻刻石。
故宫博物院书画组研究员王祎在《明代藩府刻兰亭图及其变迁》中提到,除益王朱翊鈏刻大兰亭图外,故宫还藏有一卷别本益王刻大兰亭图,并根据卷首印章“仙原”,判断此别本为朱翊鈏之子下一代益王朱常重刻,两者内容几乎完全一样,但刻工存在差别:
“潢南”本字形瘦劲有力,而“仙原”本字形偏肥,缺乏神韵;“仙原”本图绘部分与“潢南”本的构图,无论是楼阁亭榭,还是竹木林石,都完全一致,但细微之处存在一些不同:其一,“潢南”本线条镌刻,刚健有劲,而“仙原”本线条则显软弱无力,似是木刻。其二,“潢南”本人物造型的勾画,准确到位、细致入微,甚至眼部全部用墨笔点睛,因此人物形象显得神采奕奕、栩栩如生;而“仙原”本人物线条的勾画却显粗糙,特别是在脸部与手的勾画上,人物呆板无神。〔3〕
目前尚不能见到故宫博物院藏“仙原”本的全貌,但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收藏有一件仙原本,明刻初拓,拆为两卷,已有清晰图像释出,对比后可知收入清宫的明刻残石也不是朱常翻刻本。
(三)《御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中李公麟绘兰亭流觞图部分对明刻本的修改。
传李公麟绘《兰亭流觞图》是整卷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占据核心主体地位,乾隆在御制诗的按语中有云:“原刻《流觞图》既缺逸不全,存者亦多刓剥,因命画院供奉贾全临仿补刻,俾臻完善。”实际上,流觞图这段全部用了乾隆时期的新刻本,从拓本来看,其中没有明刻本的存在。乾隆序言特别强调了贾全在复制流觞图中使用的手段是“临仿”,而非摹写,已经表明了此画并非一比一的复制原图,其差别体现在多方面:与明刻本相比,图卷开首处的临水亭阁比例被放大,亭中执笔人物的位置从直接临水,变成往后退了数步;亭外水口的部分被缩短了,不止于此,卷中所有夹溪对坐的人物,彼此间的距离都被压缩了,同时水面显得更宽阔,从原先的溪流变成近似小河。
发生这种改变的原因,推测可能与石料的长度发生变化有关。明刻本《流觞图》部分原先占据的长度要多于乾隆时期补刻之图,由于乾隆补刻图是刊刻在被剖开的原先十四块残石之背面,并未另加入其他石材,其长度受到了客观条件的限制,要在比原先更短的范围内保留原图的人物、草木、题词等内容,负责的画家贾全必须对全图进行删改与调整。
三、明益藩朱翊鈏《兰亭流觞图》刻本的增刻部分
前文已论述,乾隆在得到明刻残石后,认定就是万历二十年益王朱翊鈏的刻石,因此在补刻时除定武兰亭第一种与兰亭图部分外,均采用了清宫旧藏明拓朱翊鈏本对之进行补刻。而朱翊鈏本又是根据永乐十五年周定王世子朱有燉刻本重刻并增加内容而成的。让我们先来看一看朱翊鈏刻本中增加了哪些内容。
首先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兰亭流觞图记》与明朱之蕃的题跋。朱元璋的《流觞图记》位置在乾隆御制诗后,五种兰亭序之前,朱之蕃跋位于朱有燉抄录唐宋关于兰亭诸说及草书自跋之后,赵孟頫十八跋之前。
朱元璋的《流觞图记》撰于洪武九年(1376),后有万历四十四年朱翊鈏之孙朱由木的记语,可知增刻原委:
自修禊帖为历代书家宗也,传至宋而李龙眠重其书遂欲求永其业,绘而图之,千年来益为好事者之所珍矣。迨我高皇帝悉其图而记焉,其赏鉴真心固已跃跃言表,先王潢南雅志慕古,尝得旧本而摹于石,其时觅所为记未获也。予尝思副先王初意,因不惮寻求,久而克见,遂录于图前,非敢言继志,述事以承先王也。夫亦聊儿其一段好古大业云尔。万历丙辰仲夏之吉益王震寰道人题于长春洞府。
至于朱之蕃跋,并未留下书写的时间。今故宫所藏明拓朱翊鈏本卷中,有朱翊鈏本人大字题引首手迹,应为万历二十年初刻后所拓,尚没有朱之蕃跋,而在日藏仙原本中已有此跋,一些较晚的明拓本中,如1997年瀚海春拍古代书画专场中的720号拍品《兰亭图》,朱之蕃跋与明太祖朱元璋的《流觞图记》就同时存在,可知朱跋的加入时间约在朱常为益王时期。此跋后有小字刻工款“吴郡沈幼文摹勒”,沈幼文也是为朱翊鈏刻兰亭图的刻工之一,同另一位刻手章田一样来自吴门,受两代益王之邀来江西南城,他们共同为朱翊鈏摹勒了大小两种《兰亭流觞图》及《麻姑仙坛图》,又为朱常重刻了大《兰亭图》。
朱翊鈏刻本较之朱有燉本最主要的变化是增添了赵孟頫兰亭十八跋。元代大书家赵孟頫一生所见并临写、题跋的兰亭序拓本很多,其中最著者当属独孤本。元至大三年(1310)赵孟頫奉太子召,乘舟从湖州出发前往大都,经南浔时独孤淳朋赠送一本定武兰亭五字已损原石拓本,舟行途中近三十日,赵孟頫时时展玩临写并题跋不断,多至十余则,从而成为艺林名品。而自元末明初开始,此帖出现了一胞多本。据明清记录,当时流传的就有十三跋、十六跋、十七跋、十八跋等。关于此作真伪前人已有研究,以王连起先生《赵孟頫临跋兰亭考》最有代表性,笔者亦曾对所谓上海潘刻吴静心本兰亭十六跋进行辨伪,论证过程不再赘述,简而言之,除今藏于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院的火烬残本独孤兰亭十三跋外,其余均为伪作,俱出于元末明初以摹仿赵书闻名的俞和之手。
在此基础上,再来看朱翊鈏刻《兰亭流觞图》后的这些赵孟頫定武兰亭跋,总数一共十八则,将其与独孤本墨迹残本、快雪堂法书本(收入独孤本真本后的赵书十三跋)以及俞和作伪的明潘刻吴静心本进行比较,可以发现其中的异同:

第一跋“兰亭墨本最多……”的作者实际并非赵孟頫,而是鲜于枢,原跋亦存于独孤本后,今只存残纸。(图4)据《大观录》《墨缘汇观》等,完整原文为:“兰亭墨本最多,惟定武刻独全右军笔意。此薛绍彭家所拓者,不待聚讼,知为正本也。至元己丑三衢舟中书。时过安仁镇,正月望日。”与真迹相比,《兰亭图》本将“此薛绍彭家所拓”更改为“此旧所刻者”,“至元己丑”下增“三月”,无“时过安仁镇,正月望日”;


图4 [宋] 定武兰亭独孤本“鲜于枢跋” 纸本  33.2×24.6厘米  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


第二跋“兰亭帖自定武石刻既亡……”,快雪堂本作“……有五字未损,其本尤难得,此盖已损者……”,《兰亭图》本作“……此盖未损者,其本尤难得……”;
第六跋“顷闻吴中北禅寺主僧……”,快雪堂本作“顷闻吴中北禅寺主僧(小字夹补:名正吾号东屏)有定武兰亭,是其师晦岩照法师所藏,从其借观不可……廿三日将过吕梁泊舟题”,《兰亭图》本作“顷闻吴中北禅寺主僧名正吾(小字夹补:号东屏)有定武兰亭,从其借观不可……廿三日舟中题时过安仁镇”,按“时过安仁镇”原为鲜于枢跋中语;
第十五跋“吾观禊帖多矣……”、十六跋“静心云……”、十七跋“余北行三十二日……”、十八跋“至大间仆偕吴静心先生北行……”,此四跋与潘刻吴静心本悉同。第十五、十六、十八跋均不见于独孤本,第十五跋同时又见于乾隆内府摹刻的落水兰亭卷中。第十七跋快雪堂本作“……信可乐也。七日书”,《兰亭图》本与潘刻本均作“……信可乐也。独孤本携以自随,此卷以归静心,其宝藏勿忽。七日书”。
十八跋后还刻有一段朱翊鈏撰写的楷书小字题记,中有云:“……余国事之暇,颇好此帖,爰出先朝旧藏并赵承旨十八跋,双钩廓填,远聘吴中精工再摹上石,前后十年始克竟工……”称此十八跋出自益王府旧藏。但此《兰亭图》中的十八跋既不是出自真正的独孤本,也不是出自俞和伪造的潘刻吴静心本,而是结合两者又进行了局部的更改,故乖谬矛盾,破绽百出,显是好事者伪赝之物。值得一提的是这篇署名朱翊鈏的小楷题记,从书法风格看,与同时期吴门刻碑名家章藻的传世书迹特征吻合。章藻,字仲玉,吴郡长洲人,是章文(字简甫)之子,与其父一样,不仅擅于镌刻,也精于书法,尤善模仿甚至作伪赵孟頫小楷,笔者亦曾撰文揭示。〔4〕在朱翊鈏所刻《兰亭流觞图》中出现可能系章藻代笔的书迹,推测与章田有关。明代吴门章氏一族多以镌刻碑版为业,而益王远聘的吴中精工正是沈幼文和章田,章田乃章藻的同族侄辈,关系甚密。另外,独孤本、包括作伪的吴静心本等,当时也正在江南吴门、华亭一代流传,这些因素交织,为朱翊鈏重刻兰亭图时加入这样一件来路不明的赵书十八跋,创造了条件。
四、明周定王世子朱有燉《兰亭流觞图》刻本的面貌
朱翊鈏刻本的主要部分,出自永乐十五年朱有燉摹刻的《兰亭流觞图》。朱有燉(1379—1439),太祖朱元璋之孙,周定王朱橚嫡长子,封藩开封,死后谥宪。很遗憾,迄今未能见到朱有燉刻本的传世拓本,使我们无法对二者进行直接比较。这与当时传拓流通的数量特别稀少有关。明人王佐曾增补曹昭《格古要录》为《新增格古要录》,中有一篇“周府兰亭禊图考”系王佐所增,其中第一段序言的结尾写道:“……盖此图精致,得之者多自閟藏,后生小子或未之见,因并书之,以示来者。天顺改元岁丁丑三月吉水王佐书。”〔5〕王佐写这篇图考的天顺元年(1457)距朱有燉刻图的永乐十五年,仅相隔四十年,可见在王佐生活时期,朱有燉刻《流觞图》拓本已稀少,因此他才需要写这篇考文,让后来者能够借此了解此图情况。
王佐在“周府兰亭禊图考”中抄录了朱有燉本中的所有文字,其内容顺序如下:
1. 兰亭序五种:临定武的本、定武肥本、定武瘦本、褚遂良模本、唐太宗模赐本;
2. 永乐十五年七月朱有燉楷书题记;
3. 李公麟修禊图;
4. 孙绰后序;
5. 柳公权状、米芾跋、宋高宗付孟庾手诏二则;
6. 朱有燉楷书抄录唐宋兰亭文献:何延之兰亭记(法书要录)、刘餗隋唐嘉话、纪闻并书断(太平广记)、何子楚跋、王明清挥尘录、曾宏父识、曹氏跋语(曹彦约定兰审定诀)、姜夔禊帖偏旁考、黄伯思法帖勘误、朱有燉楷书后记;
7. 朱有燉草书后记。
其中朱有燉在五种兰亭后的题记交代了他刻此卷的动机:
右王羲之修祓禊帖为古今书法第一,自唐以来摹榻相尚,各有不同,而传之久远者惟石刻存,故后世有定武、褚遂良诸家,不啻数十本,赝者尤众,惟以定武本为逼真,其他亦有可观者。予阅之颇多,今以定武本三、褚遂良本一、唐模赐本一刻之于石,复书诸贤诗、仿李伯时之图兼禊帖诸家之说,共为一卷,读书之暇,惟自以为清玩,非敢遗示于人以为楷式也。永乐十五年岁在丁酉七月中澣书
从这段自述可以得见,朱有燉劳工费力,完成这样一项“文化工程”的动机:一是“传之久远者惟石刻存”,希望借助石刻能将自己对兰亭的见解认识长久保存;二是作为清玩,欣赏自娱之用;三是“遗示于人以为楷式”,为后世提供关于兰亭的标准。而这个标准就是“惟定武本为逼真”,所以在他为后人挑选的兰亭范本中,定武本占据了五分之三的压倒多数。而这种评价标准又是对南宋以来推崇定武本为兰亭正脉的观念的延续继承。
而根据以上王佐在“周府兰亭禊图考”中抄录的朱有燉本文字,与明刻朱翊鈏本及乾隆《御题补刻明端石兰亭图帖》比较,可以确定朱翊鈏刻本基本保留了朱有燉本的全部内容。
五、朱有燉本的来源——南宋曾宏父《凤墅画帖》本的绍兴翻刻本
这种“法帖范本 经典图绘 名家题识 诸家论述”汇集一卷的刻帖形式,是否朱有燉首创?答案是否定的,他同样也有所本。同收录于《新增格古要录》的还有一段元代黄溍的“跋兰亭图”,是为南宋赵伯驹所绘《兰亭图》而作,其中有云:“李伯时有觞咏图,好事者已为刻石以传……”〔6〕黄溍跋中提到的李公麟《觞咏图》刻石,所指应当是南宋曾宏父刻本。
曾宏父,字幼卿,号凤墅逸客,吉州庐陵人。绍兴十三年(1143)以右散郎知台州府事。南宋嘉熙、淳祐间,刊刻《凤墅帖》于吉州凤山书院。他是宋代帖学形成的重要人物,在其撰写的《石刻铺叙》中详细记录了《凤墅帖》的目录,包括《前帖》《画帖》《时贤题咏帖》《续帖》几部分组成,其中《画帖》分为上下两卷,具体内容为:“二卷,上则宣和墨戏,道子《风雩图》、伯时《九歌图》等十二段,下则羲之《兰亭图》并叙文考订。”〔7〕《凤墅帖》至清代尚有极少量残石留存,今天传世有南宋拓本,但已不全,藏上海图书馆以及巴西私人处,可惜《画帖》部分均不在其中,我们无法得知曾宏父刻本可靠真实的模样。然而,却有一种疑似曾宏父刻本的《兰亭流觞图》拓本以及墨迹本在明清之际流传。
上海博物馆研究员陶喻之先生曾对上博藏一卷疑似南宋《凤墅〈兰亭图〉》刻帖拓本进行考证,是目前所见对此种刻本最详尽的研究成果。明代王佐、叶盛,清代鲍廷博都见过这种刻本。王佐的《新增格古要录》不仅记录了永乐朱有燉刻本的情况,也同样详细记录了这种更早的《兰亭流觞图》刻本,题为“兰亭禊图记”,文云:“……淳祐初元,宏父刻置吉州凤山别墅,江山大族,未尝闻有存其本者;而吾郡学士大夫,又不知何故,无一语及此者;而其石不传,亦未知其自何时而毁于兵也。今浙江绍兴府山阴县,自国朝洪武中,有兰亭流觞曲水图石本,往往流传于世,盖即宏父本也。其题识如旧第,未知何时人刻置于彼也。正统中,碑石损坏,又断刻之,亦未知何人所留意也。王佐谨记。”〔8〕
王佐提到明初洪武开始,绍兴山阴就有翻刻曾宏父本《兰亭流觞图》的刻石,此石拓本当时多有流传,正统时碑石损坏后还有人进行修补。此外在同卷中王佐还收录了一篇作者为庐陵曾宏父的“唐太宗得兰亭真本始末及定武翻刻本”,实则均为绍兴本后的诸家题跋论述部分。
明人叶盛《水东日记》“兰亭禊图诗序石刻”也有类似的记载:“李伯时禊图,淳祐改元辛丑庐陵曾宏父刻于其凤山别墅,今在绍兴,古意犹存,非诸处翻刻本可及。然岁久拓多,损剥亦甚……”〔9〕所不同者,叶盛似乎认为绍兴石本,就是南宋曾宏父的刻本。
对此,陶喻之先生在对比了上海图书馆藏南宋拓《凤墅帖》与上博藏兰亭图刻帖后得出结论:“包括《兰亭图》在内宋刻《凤墅帖》拓本流传极其有限,原刻仿佛刻成未几即遭不测,难怪与曾宏父同里明初王佐有'江山大族,未尝闻有存其本者’断言。至于该宋人书法刻帖宋拓原迹,仅'上图本’残帙得以幸免至今,令人一窥版式、墨色、拓工、规模等。大抵元末明初,显然有识之士以珍藏极其罕见宋刻宋拓《凤墅帖》之《画帖》下卷《兰亭图》,异地翻刻、移植于兰亭故事事发地绍兴,遂有翻刻本流传;王佐、叶盛正是这一《凤墅〈兰亭图〉》翻刻本的见证人。但不久后的正统、天顺年间,该翻刻帖石漫漶断裂,从此日渐湮没无闻而乏人问津,以致明清越中志乘或相关金石志书均无记载……”〔10〕
在陶先生撰文当时,这种《兰亭流觞图》绍兴刻本的拓本仅见上海博物馆藏一卷。近几年来,除上博本外,以笔者所知,出自同石的拓本还有三件,目前总计共四件:
1. 上海博物馆藏本,完整,仅见部分图版;

2. 国家图书馆藏本,梁启超饮冰室旧藏,签题“褚临禊帖 宋淳祐曾宏父凤山书院刻图本”,仅见部分图版(图5);


图5 约宋元间  兰亭图绍兴刻本(局部) 纸本  尺寸不详  国家图书馆藏


3. 绍兴汪柏江藏本,题《兰亭圣迹》,完整;
4. 潍坊王启亮藏本,部分缺损,次序亦有颠乱。

与此种刻本关系密切的还有今藏于黑龙江博物馆的一卷传为南宋人所绘《兰亭流觞图》墨迹,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小组鉴定为南宋佚名绘。(图6)此卷图前无《兰亭序》,开头缺失观鹅亭部分,图尾有款“至正改元春三月吉日临曲水流觞图。紫芝道人俞和”,图后有从柳公权、米芾到唐宋诸家兰亭说、行楷书七律诗“暮春浴罢振春衣”,还有两行纪年落款“至正改元孟夏长至日临旧搨后序并作一卷。鲜于枢”。此外,此图及后录诸家跋记等,与绍兴刻本完全相同。而鲜于枢死于大德六年(1302),至正元年(1341)时久已去世,两段落款书迹风格也与俞和、鲜于枢传世真迹风格相去甚远。故此卷原先应为无款或款被裁去,复被添加元人伪款。对于黑博此卷,陶喻之先生认为画作部分是《凤墅帖》包括上博本依据的底本。


图6 [南宋] 佚名  兰亭流觞图(局部) 纸本  34.1×560厘米  黑龙江省博物馆藏


现存四件拓本中,内容最完整的除上博本外,尚有绍兴汪柏江本。此本亦为手卷装,近年自日本回流,前隔水钤有“仁和寺文库”收藏印,京都仁和寺平安时代由宇多天皇创建,为真言宗御室派总寺,是与皇室关系紧密的重要寺院。引首有僧人长庆仁德行书大字“兰亭圣迹”,卷后有上海当代书家张森先生观款,外包首题签亦出张氏。装帧材料形式乃日式旧装。(图7)此长庆仁德不知何时何人,按绍兴旧有长庆寺,唐永徽始建绵延至今,仁德或即绍兴当地长庆寺的僧人。


图7 约宋元间  兰亭图绍兴刻本卷首部分  纸本  33×1157厘米


兹在陶喻之先生的研究基础上,结合汪氏藏本,总结绍兴刻本的特征如下:
1. 兰亭序部分,卷首仅刻有一种兰亭,有外线框,无乌丝栏,兰亭序刊刻不精,似为某种定武本,但首行“会”字不缺。
2. 绍兴府本兰亭序后有小字三行“一十一人诗两篇成,一十五人诗一篇成,一十六人诗不成各罚酒三觥”,明藩刻本中此段位置在李公麟流觞图的观鹅亭左侧上方,改为四行,“罚酒”改为“饮酒”。
3. 宋高宗手札两段,绍兴府刻本在两段间多出高宗御书陆柬之兰亭诗一段,后刻有“绍兴”连珠印和“御书之宝”印。高宗手札中均有“御前之宝”九叠文印,第一札后有一段小字:“此二札迺宋高宗御书也”。明藩本中既无高宗御书陆柬之兰亭诗,也没有摹刻任何印章,而在两段手札左侧各有一行小字:“宋高宗御宝”。黑龙江博物馆藏墨迹本,有高宗御书陆柬之兰亭诗部分,位置也在两札之间,没有描摹印章。
4. 唐宋诸家关于兰亭序的论述部分,绍兴刻本中有篯希白的《南部新书》、郑工部编的《南唐记》,这两段明藩刻本中都没有。另外,在王明清的《挥尘录》后有一段曾宏父题识:“右见王明清挥尘录,宏父尝瞻高宗御札二本……时淳祐改元岁次辛丑斗柄插亥上澣壬子日也,镌石于庐陵凤山别墅曾宏父谨识。”前半部分是关于他如何得到高宗二札以及看到王大醇的定武兰亭诗,后半是关于他刊刻图本的缘由,而在明藩刻本中,这段曾宏父题识,仅摘录了当中关于王大醇定武兰亭诗的一小段。
5. 绍兴刻本曾宏父题识后,有无名氏兰亭诗行书七律一首:“暮春浴罢振春衣,正是流觞修禊时,世事藏机应落落,人情忘我总熙熙,醉能辞醉识非醉,诗到无诗乃是诗,伟矣兰亭众君子,不将文字立藩篱。”这首诗不见于《石刻铺叙》,也不见于明藩刻本,但王佐的《新增格古要录》已收录。此诗书法与之前的小字风格相差较远,行书结构接近赵孟頫,似元人所书。黑龙江博物馆墨迹本中亦摹写有此诗,只是添加了鲜于枢伪款。
6. 绍兴本中的文本严格遵守平阙规范,如涉及宋皇家处,或换行,或留出二至三字的空缺。以最后一段曾宏父题识为例,第一行“尝瞻”后“高宗”就换到第二行作为开始,第四行“二宸翰”前有空出二字的位置,类似的其他还有多处。而明藩刻本中仅何子楚一段中有保留宋代平阙痕迹。

由以上特征可确定,首先从严格遵守平阙来看,绍兴刻本应当是较忠实于曾宏父原本的,其刊刻时间可能在南宋晚期。同时,明代王佐、叶盛所见的并非曾宏父的《凤墅帖》原拓,而是绍兴翻刻本,同样,朱有燉刻本、黑龙江博物馆本的图后题跋部分所据的也是绍兴本。只是朱本没有完全照翻,尤其是在抄写唐宋诸家关于兰亭的论述部分时,朱有燉重加整理,有删节局部,另增添了《太平广记》(《纪闻》并《书断》)、曹氏的《定兰审定诀》、姜夔的《禊帖偏旁考》、黄伯思的《法帖勘误》等原本没有的内容,此外宋高宗御笔陆柬之兰亭诗为绍兴刻本及黑龙江博物馆墨迹本独有,而不见于《石刻铺叙》《新增格古要录》及明藩刻本,原因不明,推测此段可能为绍兴刻本刊刻时加入,而后帖版出现残损丢失,王佐、朱有燉见到的拓本均已缺失此段。(表二)


表二 各文本比较


结论
从书迹到绘画再到书论鉴评,《兰亭流觞图》石刻是古人将王羲之的《兰亭序》经典化的典型实例。南宋曾宏父的《凤墅画帖》中的“兰亭流觞图”是传世这类石刻图像的源头,然而流传有限,其真正发挥影响离不开后世不断地翻刻复制。在南宋末至明初出现了根据曾宏父本翻刻的绍兴府刻本,一度影响颇广,永乐间周定王世子朱有燉刻本、黑龙江博物馆佚名墨迹本均是出自绍兴本,朱有燉在翻刻时有所编辑加工,之后不论明益王朱翊鈏刻本,还是清乾隆御题补刻端石兰亭图本都在朱有燉本基础上,根据主事者的品味意志不断修改,添加新的内容,形成“兰亭流觞图”石刻同中有异的面貌,从中也可以反映不同时代刊刻者对于兰亭图像、书法等的认识异同。

而在对《御题补刻端石兰亭图帖》进行溯源后,再重新审视乾隆四十五年清内府得到的这批明代《兰亭流觞图》残损刻石,可以发现它们既非乾隆当初认定的朱翊鈏刻本,也不是稍后的朱常重刻本,而是一种目前尚不能确定身份的刻本,值得注意的是,这其中并没有包含任何朱翊鈏刻本增刻的内容。故此推测,这批残石存在两种可能:其一,是某一未知的明藩刻本的再翻刻本,其二,不能排除即是永乐年间朱有燉刻本残石的可能。


注释:

〔1〕又见清高宗弘历《御制诗集》四集卷八十五,题《补刻明代端石兰亭图帖诗以志事》,钦定四库全书本。

〔2〕水赉佑编《兰亭序书法史料集》,上海书画出版社2013年版。

〔3〕王祎《明代藩府刻兰亭图及其变迁》,《故宫博物院院刊》2007年第4期。

〔4〕参阅田振宇《赵孟頫书画作伪者——章藻其人其作论》,《书法》2019年第3期。

〔5〕[明] 王佐《新增格古要录》卷之二,清惜阴轩丛书本。

〔6〕[明] 王佐《新增格古要录》卷之二,清惜阴轩丛书本。

〔7〕[宋] 曾宏父《石刻铺叙》卷下,清鲍廷博知不足斋本。

〔8〕[明] 王佐《新增格古要录》卷之二,清惜阴轩丛书本。

〔9〕[明] 叶盛《水东日记》卷三三,“兰亭禊图诗序石刻”,中华书局1980年版。

〔10〕陶喻之《历代兰亭图刻帖源流考》,载于《二零一一年兰亭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故宫出版社2014年版,第187页。

田振宇  中国美术学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原载《美术观察》2021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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