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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不要教我跟你一样窝囊!

嬉笑的树桩

一旦与婆家发生争执,母亲总是面色焦急的教育我,要忍耐,要维护家庭的完整,做一个忍耐大金刚。

三十多年前,她嫁给父亲的时候,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与父亲郎情妾意三年后,生下我,婆家一改面色,怒气冲冲的冲着她的肚子,讽刺她是个生不出男娃的窝囊废。

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母亲谦卑的为讨好家族的人,做过了各种努力,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父亲,也变得比较冷淡,语句里尽是她辜负了他的喟叹。

她委曲求全二十年,直到我出落得亭亭玉立,领到了人生第一笔工资,才略抬起头,能够在家族里得到一点儿被尊重的地位。

那些生男丁的亲戚们,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我成年后,依然有保持不肯褪去的势头,经常拿我举消极的例子,说得母亲惊慌无比。

我是一个从小见惯了男尊女卑,发誓奋起反抗的人。常常顶嘴顶得亲戚们,无话可接,尴尬万分,他们预计我以后嫁人后,会被婆家修理得惨兮兮的。

这样的谶语,使母亲日夜担心,我的婚姻会一塌糊涂。

她千叮万嘱,隔一段时间,检查我在婆家的处境,一旦发现有矛盾,不惜千里迢迢,赶来劝和。我婆婆见她一副妥协求和的态度,对我的要求越来越苛刻,不应该发的牢骚,无所顾忌的在任何时间、地点发泄,老公协调的时候 ,本着尊老爱幼的态度,要求我受一点儿委屈,也无妨。

我可不是像她一样的软柿子,她曾经不敢做的事情,到我这一代,不能继续。我值了夜班,想在白天告别家务,好好睡上四个小时;买菜的时候,不会精于考虑开支,多买一点儿爱吃但又有一点儿小贵的菜;买衣服的时候,会在能接受的价格范围内,选心爱的款式,不为节约区区几十元,糟蹋自己的形象。

在全家出席的公共场合,我不允许婆家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地位,无缘无故对我大呼小叫,破我面子,以抬高他们的面子。

也就是说,母亲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能在我身上发生。

有一次,婆婆责怪我对她家亲戚说话不得体,一字一句的教我如何说话。我按照她纠正过的方式再说一遍,她又添加新的词语,对我复述的话,不认同,这纯属找歪。对于一个老年人,我懒得去计较,但是,我不再陪她发泄烦闷,做她的撒气包,自顾玩起了手机,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母亲十分震惊,她反复教育我如何取悦老人,我瞪着她说,不要把你那套忍辱负重的本领教给我,正是因为你在婆家长期唯唯诺诺,自降身价,所以,他们从来不会尊重你。

因为我有一点儿脾气,只要对我的人格稍加侮辱,就会马上捍卫,婆家的人了解以后,对我不再试探的挑衅,以得到在别人面前显摆的资本。老公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女权主义,不能以大男子主义来对待,对我十分尊重。

看看我那些女性朋友,为了孩子、婚姻的完整,在家庭里,做足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牺牲,这种看似至高无上的忍耐与牺牲,实际是自我懦弱无能的借口。

在工作中,我力争排头,母亲嘱托我在领导面前,要谦卑讨好,一概不是我的作风。领导是为员工服务的,他得安排好资源、定制任务节点、协助工作顺利完成,他是一名驯兽师,就得尽好他的本份,不必由我去唤醒他来履行自己的本份。如果员工能力够强,可以与领导竞争岗位,母亲不能接受这种“以下犯上”的方式。

面对我越来越多的积累与财富,母亲担心越来越强大的我,某一天,为力求公正平等,离开目前稳定的工作与婚姻。

我告诉她,女人强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对生活有更多选择的权利,不必在苟且中残喘。

表姐离婚前三年,与出轨不改的表姐夫闹得不可开交,他们语出尖酸刻薄的话,行为如同仇敌,母亲做了三年的老好人,想把这套忍辱负重的本领传授给她,以保全家庭的完整。可是,表姐夫,耗尽表姐的忍耐,最终把她告上法庭,离婚。

既然不合适,勉强在一起多一天,就是对生命的损耗与浪费,早三年离婚,就能免去三年被折磨的痛苦,与其用更多的时间等待感情恢复的奇迹,不如趁年轻分手另结良缘。

我们这一代女人,为追求民主,把上司弄得战战兢兢,没有人为他们端茶送水,鞍前马后的拍马屁,领导倒自掏腰包,定期请我们吃饭喝茶,以求更好的精神状态去面对工作。男人对我们,百般殷勤,不敢有丝毫凌辱,因为他若不珍惜,会有人代替他的位置。

我们不是为求稳住现在的生活,愿意忍辱负重的一代,即使受了委屈,也是为了日后更大的收益,能更潇洒的过到更好的生活。

母亲花白的头发下,一双暗含忍辱的眼睛,讨好过婆婆、丈夫、所有亲人、朋友,得到了她想要的成功的人生成果,却牺牲了上学的机会、舒展情绪的能力,终日活在别人的世界里,成为别人的点缀。

我可以霸气的说,如果你是来凌辱我的,你不必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会用千斤之力,推你走,失去你,我无半点痛惜。

“我不必讨好故意给我添堵的人的关系。” 我说。

母亲面对日益长大的我,翕动着嘴唇,不再发表她那套人生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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