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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丑为美——京剧名丑艾世菊的艺术人生(上)

    相声艺术大师侯宝林,有一次同艾世菊的二女婿常祥霖由西四赴西单,一路上谈笑风生。侯宝林风趣而寓意深邃地说:“你岳父原先是学相声的,没饭。我原先是学京剧的,也没饭。我们俩倒下个儿,他出名了,我成家了。”

    动力只有一个字

    京剧名丑艾世菊,原名艾云章,1916年秋出生于古都北京永定门外一个贫困的理发匠家中。艾云章上有个姐姐,又续了个妹妹。他母亲是个操持家务的旧式中国妇女,一家五口的生计,唯靠父亲挑担走街穿巷,给人剃头所得的微薄收入维持。然而,因他和妹妹相继出世,家中添了两张糊口之嘴,家境愈发穷困艰难。

    上世纪初,古老的北京都城,居民基本分布状况是,东富,西贫,南穷。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平民聚集的南城区,有一批以说相声,唱大鼓,演戏,杂耍等卖艺为生的民间艺人,他们为古都这一地区创造了颇具京韵特色的民俗文化。

    艾云章就是在此浓郁的民俗文化氛围浸淫下长大的。他表叔张寿臣,便是一个相声大名家,三四十年代曾享誉京津,被公认为中国单口相声之王,乃著名的单口相声演员刘宝瑞的老师。

    因贫困,为糊口,表叔张寿臣就提议年仅七岁的艾云章去学相声。

    张寿臣的老师是焦德海。焦德海的师兄弟有马三立的父亲马德禄,另有高德明、高德亮、刘德 智,以及有周蛤蟆之称的周德山,还有万人迷之称的李德钖,他们俱是造诣颇深、享誉一时的相声界的老前辈。

    艾云章拜刘德智为师,学说相声两年,会了不少传统段子,打下了一定的基础。当时,他和马三立平辈。由于他儿时体弱多病,健康状况不佳,不得不中断此艺的学习。

    他辍学在家,养息了两年,到十一岁头上,考入位于北京虎坊桥的富连成京剧科班,专习丑行。他这年龄,和其时同入此道的学生相比,已偏大了。

    京剧丑角名宿萧长华先生给他起了艺名,将艾云章改为艾世菊。内涵为,艾是草,世间之菊。此菊字,又有两层意思,京剧界雅称菊坛乃一,他出生于菊花盛开之秋为二。从此,他成了京剧名角迭出的富连成科班中“世”辈里的一员,由萧长华和郭春山先生主教。同时,师兄也不时授艺给他。

    萧先生反复告诫艾世菊:“丑角俗而不俗,俗中见雅,丑而不丑,丑中见美;美中取乐,乐中回味。”又再三向他指出:“演戏是演人,丑角比其他行当呈夸张,但须有限度,不能离开人物去卖弄技巧,那不叫艺术。不能引人发笑,算不得好丑角,但为笑而笑,为丑而丑,也不能算好丑角。丑角表演艺术,贵在幽默诙谐,让观众在品味情趣中自然发笑,要笑得开心,笑得有理,耐人回味。”这些肺腑之言,令艾世菊受益一生。

    入旧时的京剧科班,如同坐大狱一般,整整花了九年的漫长时光,艾世菊历尽磨难,吃遍了苦,除萧长华先生从不揍他之外,他的头和手,没少挨过其他教师所持硬木戒方的痛打。然而,他却能在此大狱般的劣境中,以难能可贵的坚强毅力和吃苦耐劳精神,严格要求自己,练功刻苦,自觉得比老师所要求的难度还大。

    每日清晨练功,其他学生拿大顶,无不双脚搭在墙上,惟他却自找苦吃,和习武旦的同学为伙,双手撑地,两脚倒竖腾空而拿大顶,并走难度更大的“蝎子爬”,甚至愈加为难自己,以双手代两脚,拿着空顶上下台阶行路。

    由于他长年如一日,从难从严地高标准要求自己,基本功深厚而扎实。他的矮子功和小跟斗都很好,能够将“搬不倒儿”、“窜扑虎”、“旋子扑虎”、“肘扑虎”、“三跑一扑虎”、“接入肚儿”、“跪腿儿”、“倒毛儿”和“弄豆汁”等技巧,极为熟练地连接进来,将这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综合完成得干净利落,串连体现得迅捷而又帅气。

    艾世菊的坚强毅力和刻苦精神,动力来自一个字,那就是——饿。为了摆脱家庭不堪重负的经济担子而自谋生路,解决眼前和来日的糊口问题,为此,他苦练毯子功竟险些摔死过一回。

迟世恭、艾世菊《秦琼卖马》


    被人尊称为四哥

    艾世菊技艺好,为人更好。自小,他在街坊邻居孩子中,排行老四,小名叫四群子,周围的小伙伴都尊称他小四哥。由此,这称谓便延续至科班中。坐科期间,艾世菊从不和人吵骂打架,也从没因自己技艺出众而自以为是,盛气凌人,却总是和蔼谦逊地屈己待人。无论谁向他提问,他必尽己所知,诚挚相助,将自己在练功学戏中所体验到的点点滴滴心得,毫不保留地告诉对方。

    尤其令人钦佩的是,艾世菊始终保持贫苦出身的本色,沿承自小养成的俭朴作风。在科班里,每当用餐,他见别的同学将饭粒掉落桌上而不拣,总心疼地上前用手抓起来放入嘴里吃掉,并善意地向掉饭者指出,浪费粮食很可惜,下回不可。

    整整九年的坐科时日,家中有时也给他捎些吃的或用的,但没法和别的同学相比。平日,他虽然穿着得比他人差,但即使衣裤上叠补丁,也浆洗得干干净净,放置得整整齐齐,从不邋邋遢遢,随随便便。

    高一届专攻丑行的叶盛章,特别喜欢艾世菊这个师兄弟,十分乐意将自己的技艺传授给他。而艾世菊也是个有心人,总紧随叶盛章身侧,代叶盛章保管好化妆用的彩匣子。叶盛章勾脸,他就站一旁聚精会神地看,默默地记。有时,还用煤油灯往个铁盒子里熏锅子,给叶盛章用。因为,这样熏出来的烟锅子,涂到脸上污中见黑,极其好看。就这样,天长日久,他将叶盛章所勾的一系列别具特色的武丑脸谱,如时迁、刘利华、胡理等等,细致入微地学到了手。

    艾世菊会的戏很多,唱做也很全面。他的文丑和婆子戏,虽略逊于同科的詹世辅,但武丑戏则是世字班中之佼佼者。他和师兄李盛佐,是经常为叶盛章配戏的左膀右臂。梨园界都知道,叶盛章功夫极深,不同凡响,把子尤为迅狠,功夫稍逊者则难以插手与之对阵。而艾世菊却能在舞台上和叶盛章配合得天衣无缝。

    叶盛章很赏识艾世菊,在自己所演的剧目中,都派给艾世菊角色。如在《三盗九龙杯》里,艾世菊演偷王伯燕,在《时迁偷鸡》里演店家,在《欧阳德》里演假欧阳德,在《打瓜园》里演丑丫头,在《黑狼山》里演秋葵,在《蒋平盗印》里演房书安。

    尤应一提的是,艾世菊在《酒丐》这出戏中饰演的酒保一角,与众不同地精彩。因为,他从艺之始所学的相声,打下了“使贯口”的基本功。每演此剧,他都要恰到好处地在戏中加一段“报菜名”里的“趟子”,即念一段赶板剁字,内容为一系列美味佳肴之台词,大大地渲染了舞台气氛,增强了戏剧效果,观众无不为之倾倒,顿时报以如潮般的掌声。

京剧《报菜名》艾世菊


    出科搭班来上海

    上世纪四十年代初,艾世菊出科,和同届毕业专攻旦角的毛世来合作,搭班辗转于北京、天津、济南、青岛等地演出,他的打炮戏是《打面缸》等三笑戏。

    这一时期,在他所演的一系列文丑和武丑剧目中,有一出戏值得单独一提,那就是《落马湖》。对此剧中的酒保一角,艾世菊作了匠心独具的创新,发挥了他自小所学的相声功,增添了一段接连不断地报系列菜名的内容,恰到好处地丰富了戏剧色彩,观赏情趣随之而增,京剧前辈们对此赞不绝口,成为他京剧生涯中的闪光之点。

    由此可见,以口齿伶俐,吐字清晰,节奏明快,喷口有力而经久享誉京剧界内外的艾世菊,此艺术之长得益于他儿时习艺的特殊经历,相声老师悉心传授给他的不少传统段子,为他扎下了悦耳动听的嘴皮子功夫,产生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奇妙艺术功效。

    艾世菊由北京南下来上海,始于新中国成立前夕,同来的有他的师兄弟迟世恭、马世啸等。因这里挣钱多,他们便不想北返了,就此在沪定居下来。他先加入民营公助性质的新民京剧团。由于没文化,不识字,儿时全靠口传心授学戏,到了剧团遇排演《杨家将》等新戏,他便让人将他所饰演之角色的唱念一部分,抄成单片,再请人念给他听,然后一词一句地背记默诵出来,最终合成于排练场和舞台上。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新民京剧团合并到上海京剧院,艾世菊被分配在剧院的二团,一直工作到了八十年代退休。

    期间,他不时与周信芳、俞振飞等京剧和昆剧表演艺术大师合作,演出《群英会》中的蒋干等角色。另外,还在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由京剧南派武生名家盖叫天主演的戏曲艺术片《武松》中,饰演了颇为称职,广受好评的武大郎一角。至于他在现代京剧《海港》中饰演钱守维,则更为广大观众所熟知。

    艾世菊能文能武,艺术造诣很深,但他一直以低调处世,称自己和周信芳等大师的合作为:“我不够那个资格,跟着演就是了。”他还常对人说:“我是打零碎的,配人家的戏。哪个婆婆想吃什么,咱就想法给弄去。”甚至用玩笑口吻道:“我是马勺的苍蝇,混饭吃的。”

    有一位领导同志曾当面对艾世菊说“你应该收徒传艺啦!”虽然他迄今没正式收过一个徒弟,却始终道“谁想跟我学,我都愿意教。”他是一个不求形式的务实者。正如丑角演员金锡华说:“我跟艾世老学的戏最多。”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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