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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溪 穿越经年的隧道 挥之如烟的往事

至简生活微刊


《英国病人》中讲了一对男女相爱的故事,艾马殊伯爵深吻了凯瑟琳,从此凯瑟琳咽喉之下、锁骨之间那片柔软的领地就有了一个专属的名字“艾马殊海峡”。

那是因为相爱。

占有一片土地,以仁爱的名义宣誓主权,是强者对弱者的占有,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小城的历史是一部战争史,也是一部殖民史,尤其是近代成为工业城市的历史更是让人唏嘘不已。

本溪城市建制之前的一百多年里,外夷觊觎辽东这片沃土,北有沙俄,东有倭寇,而满清无力驱逐,竟然声言中立,允许在两个强盗在自家的土地上争夺对中国东北的“特权”。

安奉铁路最初就是日俄战争催生出来的一条日军运输线,而后巧立名目,暗度陈仓地改造成一条标准的客货铁路,也就是现在的沈丹线的前身。


第二次世界大战辽东又浴战火,苏俄附条件地对日宣战,再次深入东北,将日伪把持的一切军事、工业设施宣布为战利品,几乎抢空了重工业基地的大东北,就连这条安奉铁路的钢轨也没有放过,拆件运走了,沈丹沿线现在还能看到没有钢轨的路基和废弃的隧道。



如果从丹东出发,经本溪到沈阳,旧时的隧道、铁桥、碉堡、暗道随处可见,恐怕没有哪一座城市像本溪一样,留有这样多的战争创伤和殖民印记了。



从沈阳到丹东,“安奉铁路”共有24座隧道,本溪境内就有14座之多。

据1911年出版的《满铁旧影》(本溪湖)段记载:“鸡冠山各主要隧道全部由日本新旧首相,军队高官、满铁总裁等要员题写隧道题名”。


很多人历尽千辛去寻访、研究、挖掘那些正在消失殆尽的历史残迹。


大岭隧道是进入本溪境内的第一座隧道。一些上了年纪的铁路老职工回忆,50年代中期还看过刻在隧道入口的石刻,隧道两侧分别提词,印象中南侧题有“智周万物”,而北侧题词是“道济天下”。

有人说是在1958年,大岭隧道渗水报修搭跳板做防水时,有人注意到隧道两侧题名,发现落款是日本人的名字,便用铁钎砸毁牌匾上的篆刻,因为石刻太深,只留下了一些深深浅浅的砸痕,仍能隐约看出题词,再后来,“大岭隧道”四个大字就替换其上了。

“智周万物”,“道济天下” 出自《易·系辞上》:“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大概意思是说,只有了解知晓世间万物,才能把握经营天下的规律。后来,大文豪苏轼《潮州韩文公庙碑》中评价韩愈:“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道济天下之溺”,说他投笔之处关注民生,关注现实,有着杜甫一样忧国忧民的情怀。

现在,南京航空航天大学还把 “智周万物·道济天下”作为立校的根本。

本溪境内还有一条隧道值得一提,那就是福金隧道。



记得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从福金沟去桥头玩耍,都要事先备好用黑色的工业胶皮管做成的火把,点着后才敢三五成群地进入黝黑深远的隧道,估计快走也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出去,据说这是沈丹铁路最长隧道。可想而知,在当时的黑火药时代开凿2558米的隧道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在当年号称中国十大隧道之一。

在南口上方题有“其乐融融”,落款是桂太郎,隧道北口上方题有“其乐泄曵”四个字,落款是寺内正毅。



桂太郎是当时在任的内阁首相,寺内正毅系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日本陆军元帅,曾出任朝鲜总督府三十五年,1916年出任日本第24任内阁首相,题词人的级格之高足以见得安奉铁路对日本是怎样致命的重要了。

“其乐融融”和“其乐泄泄”出自《左传·隐公元年》,说的是一段母子反目成仇又重新和好的故事。

原文是这样的: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

说的是春秋时,郑国国君郑武公有两个儿子,郑庄公寤生和共叔段,武公死后,由大儿子郑庄公继位。母亲武姜却偏爱小儿子,想推他为王没有成功,就代替弟弟向哥哥求情,把一个最大的城封给段。郑庄公心里不愿意,又不好回绝,弟弟暗藏杀机、起兵反叛未成,最后自杀而亡,郑庄公因此更加怨恨母亲姜氏,发誓与母亲不到黄泉不再见!

后来,庄公思念母亲,但碍于自己的誓言,不禁后悔起来。当时有个大臣出主意说:在地下挖一条通向邻城的隧道如果见了水,岂不合了黄泉之意,就不违反誓言了。庄公立即令人动工挖隧道。隧道里庄公见到了母亲,说这真是其乐融融,母亲一边拉着儿子走出隧道一边说,为娘的心中也是其乐泄泄啊!

母子终于和好如初了。后来就成了形容亲人之间冰释前嫌大家都高兴起来的一句成语。

这句成语倒也是常常用的,却不知出处和这则典故,而远在弹丸之地的日本人却如此精通中国的古文化,让人吃惊。

自汉唐以来,扶桑之国研究汉文化备受推崇,一方面说明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悠久绵长,可另一方面,也足以见得日本人百年不移的“良苦用心”,只不过他们把这个类似“艾马殊海峡”之吻称为“东亚共荣”,还真叫我们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中国人汗颜了,或者说胆战心惊都一点不为过。

据考,日本在本溪、丹东境内的安奉铁路隧道上共敷设了10面石匾,史称“安奉石(十)匾”,福金岭隧道石匾是现在仅存的2块了。

尊重那段文化、铭记那段历史,以史为鉴,才不枉为这片土地上的故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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