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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桂花最近人


“江南忆,

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

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流传千古的佳句有两样东西留在了记忆里,那就是钱塘的水和桂花的香。

西湖岸边吹着湿润的风,时而有丝丝缕缕桂花的暗香飘过,柳暗花明的街景里,叫卖桂花糕、老姜糖的吴侬软语,怎能不追忆,也许这才是最纯粹的江南味道。

江南有名气的园林大多是当朝达官显贵营造的私家花园,表达自己的风雅水准,彰显私家典藏,如狮子林里最有名的的太湖石,号称另类的生辰纲,一石十万金,甚至价值连城。据说乾隆在太湖石造就的假山里游玩了两个时辰,出来后只题写了两个字“真趣”。

走了几处园林,感叹之余,竟然难分径庭,印象里只剩下一些难画难描的奇石和曲曲折折的回廊,倒是觉得江南的美和江南的味道还是在寻常的街巷里。

走在巷子里,伸头探看、打量那些普通人家的庭院,你会发现主人在小院的影壁处放一尊缸,缸里会有三两条草鱼,偏角的地方会种上几棵竹,与白墙相映成趣,有池、有亭、有花、有树、有竹、有石子小径,竟然暗和了苏州园林最重要那些元素。

如果是民宿或客栈、茶吧,还会在庭院的树荫下,摆上一个大大的不规则的乌木茶海,几把竹椅、长板凳,一把南泥茶壶,几只茶盏。

园林和茶趣似乎就是江南人骨子里的一种生活态度。

那天阴雨,闲暇在店里和老板聊天,他说,从16岁时就开始跟爸爸学园艺,那会儿就想,什么时候能按自己的想法鼓捣个园林呢?哪怕只有几十平的小院也好,后来就有了这个民宿小院。经过一条弯曲的竹林小径,就看见园子那扇木质大门,门未进,潺潺的水声先入耳了,那水是从园子粉墙中的一道缝里吐出来的,落在小小的假山上,水润过假山,再汇入小径边那叶池塘里,那水塘也是自己挖出来的,与远处的河道相通,因为姓叶,就给这泓清水起名为“一叶池”。

进得院子,是一棵敦敦硕硕的桂花树,右边是一个通向后院月亮门,桂花花期长久,特别是八月中秋,丛桂怒放,一家人或约上三五好友把盏赏花,纯香扑鼻,神清气爽,大可不必去“山寺月中寻桂子”了。

再看眼前的院落,方知主人的用心,铺路石子的拼花,屋檐垂下来的兰花,墙角一段香樟枯树,一处处都鲜活生动起来,这种细节的追求已然融入江南人家的寻常日子里了。

下午,两点多钟,老板煮上一壶碧螺春,又端出自己做的小点心招呼大家,真的想不到如此精致的点心,竟然是老板自己做的,一放到桌上,就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这是桂花糕”

桂花糕有好多做法,夏天时可以做夹层的水晶花糕,冰冰凉凉的很好吃。原料就是糯米粉白砂糖和干桂花。先将和好的糕粉上笼蒸约一刻钟,然后将糕粉用湿纱布包住,不断翻揿,揉捏,直至面团光滑、糕粉细腻为止,再把糕粉摊平,拉成长条,抹上色拉油,最后撒上晒干的桂花,切成长方或菱形块即可摆盘做茶点了。

想起刚刚结识的两个小朋友,一个是宁波的,一个是温州的,虽说都是二十八九岁,却都会时常下厨做些西饼糕点之类的东西,装到包装盒里,有模有样,带来单位给同事品尝,满满的生活情趣。

这些生活情趣,一定离不开家庭的影响,但更多的是江南文化久而久之熏陶,耳濡目染入了骨髓,总有一种“求是”的劲头,挖掘风物背后的内涵与深意,平淡的日子才有了些许趣味和风雅。

说到园林的欣赏,才知道不同的园子要在不同的季节去看才好,不能在冬天去看一座夏天的园子,在夏天时去看一座冬天的园子。大名鼎鼎的拙政园,水域宽阔,一定要在荷花盛开的季节里去欣赏,否则,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四壁荷花三面柳,半潭秋水一方山”的景致。

漫步在山塘街的水岸和石桥上,总感觉襟袖间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清香,左右看看,并没有开花的树木,原来余香在自己手上。

刚刚在狮子林走在迷宫一样的太湖石假山里,忽闻一缕芳香,发现身边不起眼的树丛上,挂满了金黄色的小花,花瓣细小、玲珑,质地细腻如凝脂,像蜡做的一般,身边的人说,这是桂花。

桂花的香,久闻不厌,让人心旷神怡,嗅觉记忆竟如此清晰。难怪古人盛赞“唯桂花清可绝尘,浓则透远”,香远益清,“虽无艳态惊群目,却有清香压九秋”。李清照也说它“暗淡轻黄体性柔,清疏远迹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桂花不仅在达官贵族的庭院里,也是江南人家的寻常花木,赏月桂树下,桂子、桂花酒,此景只在天上有,难怪人说人间天堂在苏杭。

阿婆和叔伯们把这天赐的精灵采摘下来,烘干晾透,酿成酒,做成糕,熬成糖,包进汤团里,清香,甘怡,软糯,春夏秋冬,就在桂花树的浓阴里喝茶、过日子。

走在街上,再寻香味看到各式桂花糕、桂花酿,才觉得唯有桂花最近人、最江南。

罗文有一首老歌《八月桂花香》,至今难忘:人随风波只在花开花又落,不管世间沧桑如何,你已乘风去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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