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两只喜鹊落在对面楼的屋顶上,平和地梳理着漂亮的羽毛,时而叫几声,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可从没像现在这样羡慕,看着他们跳跃着,间或张开翅膀从屋檐飞向林间。
鸟儿不知道,疫情还在人群中肆虐,街区里少有的寂静,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口罩手套武装到牙齿。
北方的城里体态较大鸟不多,常见的两种,羽毛或是黑白相间,或是一袭黑衣。前者称喜鹊,后者为乌鸦,皆属鸟纲鸦科,外表相像,叫声也很相似,人们却从骨子里喜欢前者,中国成语里有很多关于喜鹊的,中国画更是画鹊兆喜,喜上眉(梅)梢、喜鹊登枝,作为吉祥的化身,遇见时会莫名地愉悦起来。
读书,看鸟,听音乐竟奢侈地成了这个春天的打开方式。
“On a Slow Boat to China”(慢船去中国)舒缓,略带感伤,就这样在书房里流淌,回漩,久久萦绕。其实“On a Slow Boat to China”和中国关系不大,是句西方谚语,就像中文里的“天涯海角”,没有特定的指向,比喻世上最漫长的路途,有遥远的意思。
山火,疫情,蝗灾,战乱,人类拥挤在这个世界,依旧茫然地找寻各自以为正确的方向,只有时间在纷杂、飘摇中,始终向一个方向延续。
On a slow boat to China这个俗语的出处始于牌桌,讲的是无所事事的人,聚在一起打牌游戏,消磨时光,这一过程恰好应和了人类世界的样子。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有一个纪实片,捕鱼人在海上航行,收获了一网鲜活的鱼虾和贝类,水手用刀撬开一只鲜活的牡蛎,直接放入口中,那海鲜的滋味令人垂涎欲滴,也或许有人西装革履坐在一尘不染,道地的餐馆里,用最精美的餐具,优雅地品尝米其林级别的牡蛎。
吃过一回这样的海鲜,本以为知道了大海的味道,实际上,除却食物本身,味道还取决于食者自身生存状态,膳食饱和程度,消化酶差别等诸多因素,吃到的味道都会有所不同,甚至大相庭径。
那些来自各种人,数以万计形容牡蛎味道的信息,其实就像我们间接获得的知识、经验,读过的书,不管你读了复旦还是辅仁,牛津,还是哈佛,头顶的鹅冠如何华丽,都只是一种被动的传授结果,人类迄今为止的所有学科,也不过是理解世界不同的视角而已。
那对儿喜鹊,仍然每天约在尖尖的屋顶上,嘎嘎地叫,一袭黑羽的同类依旧被厌恶,甚至有人甩石块驱赶。
疫情还是在全球蔓延了,玫瑰、烛光、深色的台布,往日人头攒动的餐厅都暗淡了霓虹,更多的人由最初的观望,开始变得胆怯了,禁足在家,不戴口罩已经不敢呼吸了,不戴口罩出门竟然就如同裸行一般。
口罩成为这个春天最紧俏的东西,药店的橱窗上都贴着“口罩无货”,商场和超市都以最醒目的方式,标注着“不戴口罩 禁止入内”的提示。口罩一夜之间由过去的“选修”,变成了“必修”,成为一件必备的防御,在一些敏感的地方,甚至出现了兼具护目镜的脸罩,头罩。
KN95、N95、KF94、医用一次性口罩,这些五花八门的稀罕物总是能被挖到,成为传递温情的新宠,似乎抓在手里就抓到了生存的护身符。
大年初一的夜里,家门口的台阶上挂了一个包得很严实的口袋,里面是二十几只口罩,还有一些新鲜蔬菜,接着弟弟的电话打进来,就像《潜伏》里的地下党交接情报,心却无比柔软地温暖着。
夜,更深了,我们也如法炮制,把搞到的口罩分成几份,小心地包好,武装得严严实实的,走在街区里,分放在至亲家人的门口,或是一楼院子的栅栏上,电话铃声响过,窗前便瞬间出现熟悉的身影,摇动着手臂。
口罩,高频地出现,乃至国际交往中。近邻的日本驰援的口罩等防护品上,印着:
疫情在世界的版图上肆意蔓延,中国不仅派出医疗队,也同样有口罩和医疗器具、防护物资捐助。
光照射的地方,必有暗影。
同样一种必备的基础防护用具“口罩”,没有功能上的争执,却因为观念的不同相互指责。有人说专制,有人说自由,甚至有人说“不自由,毋宁死”。
更多的人在观望,祈祷海洋能隔断疫情,期盼“一座山”能定人心,等待一声令下“摘口罩”,似乎新冠肺炎就是上天神仙股掌之间的小玩儿意,趁主人打盹的瞬间,溜到人间逍遥,只待如来、观音点拨,驾云而起,翻转手中器物,叫一声“妖孽”,那厮便会吸附在金钟罩内,还归为膝下温顺的灵宠。
据说,比尔盖茨援助非洲期间,走访过当地一位酋长,交流中,酋长问盖茨有多少头牛?盖茨说一头也没有。酋长很同情地安慰道:“不要难过,可以送你两头,我有一百多头呢。”
看着一脸豪横,又很真诚的老酋长,比尔盖茨哑然。
在纽约地铁站的长廊里,曾有一个素衣女孩忘我地拉小提琴,酣畅,委婉,行人却少有驻足,直到有人说,那个女孩像极了著名小提琴手林赛·斯特林(Lindsey Stirling)。
怎么可能是她。近在眼前,布衣素面,可真的是她,在世界顶级的音乐舞台上,她是最耀眼的明星,她的演奏是视觉听觉的盛宴,林赛·斯特林不过换了一个演奏的地方,退去了妆容,和自认为卑微的众人站在了一起。
喜欢“On a Slow Boat to China”这个节拍,也喜欢这份淡淡的忧伤,不是因为那个没有特定指向的“China”。
悲天悯人,不被小情绪和内心的茫然囚禁,就一定会感受到这个大自然给人类的共鸣共振。听到喜鹊唱枝头欣喜,听到青衣大鸟的鸣叫也不伤感。就像他们张开比翼的翅膀,天空会同样记得曾经的飞翔,没有谁能代替谁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一呼一吸地活着。
口罩还是要戴的,毕竟这星球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喜悦是一天,悲悯也是一天。如果活下来,不要在晨光里抱怨,朗月的夜晚也要仰望星空。
近来闲读,常看到落款“半山文集”的沉思录,细究出处,名不见经传,但文字读来依然精彩。其中有一句印象很深:“无论这个世界如何沧桑,“美好”仍是拿来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
喜欢《On a Slow Boat to China》(慢船去中国)的人很多,写游记很出名的陈丹燕,小说家村上春树都借用这句谚语写过东西,或许你也正好喜欢。
附录:《On a Slow Boat to China》
I was young when I set out
启程时我还年少
I can hardly remember
回忆模糊
Oh the tales that I could tell you
如果我还能记得
If I only could remember
那些冒险的故事
And the fog it is drumming
烟雾缭绕鼓声相随
And the new world is coming
拨开新世界的面纱
Oh this song I will be humming
我即兴哼出的小曲
When the words wont come out
没有歌词来定义
On a slow boat to China
在驶向中国的小船上
I will be, I will be
我将会,定会
In the sea, when we get there
当我们到达远方
We will see what will be
就知道我们会变得怎样
On a slow boat to China
在驶向中国的小船上
I will be, I will be
我将会,定会
We will see when we get there
当我们到达远方
What will be
我们会变得怎样
Now I’m old I am weathered
饱经风霜的我不再年轻
my beard is long and white
鹤骨霜髯
I have seen many crawling winters
在这摇摇欲坠的船上
on this sleepy ark
我经历了多少漫长的冬季
still we go for our fathers
为了祖祖辈辈还在前行
and we go for the lost为了
那些迷失的人
still we go ever on
我们还在前行
into the common dark
去往未知的远方
On a slow boat to China
在驶向中国的小船上
I will be, I will be
我将会,定会
In the sea, when we get there
当我们到达远方
We will see what will be
就知道我们会变得怎样
On a slow boat to China
在驶向中国的小船上
I will be, I will be
我将会,定会
We will see when we get there
当我们到达远方
What will be
就知道我们会变得怎样
On a slow boat to China
在驶向中国的小船上
I will be, I will be
我将会,定会
On a slow boat to China
在驶向中国的小船上
I will be, I will be
我将会,定会
In the sea, when we get there
当我们到达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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