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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像鸵鸟一般会幸福吗?

一入红楼,终生难醒
红楼梦赏析持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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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楚宛    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

一、无人疼爱的透明人
 
迎春,是贾府的小透明。
 
父亲贾赦沉迷女色,早已经忘记还有她这个庶女;继母邢夫人性格古怪,心里眼里只有钱;哥哥贾琏和父亲一样好色,又在荣府料理家务,东奔西走;嫂嫂王熙凤一心奉承贾母和王夫人,把宝玉捧在手心里呵护,不在意她这个小姑子……
 
贾母呢,说是极爱孙女的,迎春三姐妹都跟着贾母住。只是贾母孙子孙女众多,那份宠爱便也是稀缺而珍贵的,需要争取,需要讨好,漂亮的、伶俐的,自然就会多些疼爱。
 
而迎春呢,“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也就是皮肤好吧,毕竟是贵族小姐,生活条件优渥,又有蔷薇硝、茉莉粉之类的搽着,皮肤想不好都难。她的性格呢,“温柔沉默,观之可亲”,就是个腼腆的女孩。可是贾母喜欢的,是像黛玉、晴雯那般伶俐爽快的姑娘。
 
所以,迎春并不受贾母的喜爱。
 
迎春虽为二小姐,却是无人疼爱的小透明。她的至亲,都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将她丢在一旁,任由其自生自灭。
 
前八十回中,迎春似乎一直都只是背景。孤介的惜春也曾因画大观园受到众人的关注,可迎春却没有这样的高光时刻,她似乎一直都生活在阴影中,她将自己活成了荣国府的小透明。
 
 
二、温柔老实的二木头
 
迎春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喜。
 
论样貌,她比不过黛玉、宝钗、宝琴这些绝色美女;论才华,她不会作诗也罢了,灯谜也猜不对,行酒令还出错,连最小的惜春似乎都比她有才华;论性格,迎春是没有什么性格魅力的,至多说一句温柔老实,连贾琏的小厮兴儿都说她是“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哎呦一声。
 
这样的迎春,实在不怎么惹人喜欢。
 
可这能怨她吗?她不曾被真切地宠爱过,又怎么知道如何才能讨人喜欢呢;她不曾被重视过,又怎么会可爱呢?
 
该有的温暖、疼爱,她都没有。她明明是温室的花朵,却如野草般生长。她渐渐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没有爱也一样能长大。
 
她学会了下棋,学会了读《太上感应篇》。下棋,易耗神思,这样她不会自怨自艾,不会胡思乱想;道书,提升修养,让人心静,这样她不会徒生奢望。她靠着这些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白天,她靠着这些熬过一个又一个漆黑的夜晚。
 
生活将会走向何方,迎春并不知道。她的身后没有后盾,她的身体没有能量。没有什么值得她期待,没有什么值得她守护,她只是一天一天这么没有希望地活下去,她的眼里渐渐没有了光彩,她的脸上也渐渐没有了笑容。

 
三、鸵鸟心态的拥护者
 
鸵鸟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把头埋在草堆里,认为自己的眼睛看不到了,就是安全的。后来,心理学家将这种逃避现实的心态称之为“鸵鸟心态”。
 
如果那个时候就有“鸵鸟心态”这个词,迎春一定是这种心态的坚定拥护者。
 
迎春的累丝金凤丢了。绣橘急得不得了,想让迎春问一问她的乳母,可是迎春像没事人一般,说:“宁可没有了,何必生事?”
 
迎春的乳母聚众赌博,被贾母处罚。乳母的媳妇王住儿家的来求迎春帮忙说情。结果王住儿家的和绣橘吵了起来,还牵三扯四地说,邢岫烟住在这儿的时候,她们赔了许多银子在里面。
 
迎春看吵得不像样,还拉扯到邢夫人,忙说,你们别吵了,我就说自己丢了,也碍不着你们什么事,你们都出去歇一歇吧。
 
迎春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解决了,她只求能瞒一时就瞒一时,能安生一时就安生一时。没曝出来的时候,天下就是太平的,哪怕这安稳是摇摇欲坠的。
 
可这样的敷衍了事,就意味着有人要背黑锅。迎春作为小姐,顶多被责骂两句,说她不能约束下人。
 
迎春的贴身丫鬟绣橘、司棋怕就没那么好运了。她们负责收拾迎春的钗环、银钱,而现在金凤丢了,找不到可能就会赖到她们头上,说是她们偷了。
 
这个罪责可不小,很可能就会被撵出大观园。偷了平儿镯子的坠儿不就被撵出去了吗?
 
 
可还不止这些,还诬赖说她们偷用了姑娘的银钱。周瑞的儿子在凤姐生日时,喝醉了酒,把馒头撒了一地,凤姐就要把他撵出去。而现在偷了姑娘的钱,还偷了姑娘的首饰,怕不止被撵出去那么简单了吧。
 
绣橘气得直哭,司棋病得躺在床上,也挣扎着起来,帮着绣橘去问王住儿家的。
 
可迎春呢,看劝不住了,就自己拿出《太上感应篇》来看,任由她们吵个天翻地覆。
 
探春、宝钗、黛玉来看迎春的时候,正赶上这场闹剧。探春便把平儿叫了过来,平儿说这件事容易处理,但这是迎春的奶嫂,问迎春想怎么处理。
 
迎春说:“问我,我也没什么法子。他们的不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讨情,我也不去苛责就是了。至于私自拿去的东西,送来我收下,不送来我也不要了。太太们要问,我可以隐瞒遮饰过去,是他的造化;若瞒不住,我也没法,没有个为他们反欺枉太太们的理,少不得直说。你们若说我好性儿,没个决断,竟有好主意可以八面周全,不使太太们生气,任凭你们处治,我总不知道。”
 
这一席话,说白了,就是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反正我不管。
 
是是非非,迎春都不管,也不在乎究竟是谁对谁错,她只求无事。
 
迎春以为她逃避了这些是是非非,就能安稳无事,却不知逃避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还有更多的波浪在等着她。
 
 
四、父权社会的牺牲品
 
迎春的父亲终于想起了她,将她许配给了孙绍祖。
 
贾母心中不愿,但母子关系一直紧张,想拦阻,又恐贾赦不听,就只说“知道了”。贾政看不上孙家,劝谏两次,贾赦也不听。
 
就这样,迎春嫁给了她父亲眼中人品家世都相当的孙绍祖。
 
迎春也许暗暗期许过,若能得遇良人,举案齐眉,也不枉一生。
 
可命运却将她推向了深渊。不,应该说是她的父亲将她推向了深渊。
 
这个孙绍祖,不仅好赌酗酒,还极度好色,家里所有的媳妇丫头都不放过,甚至有暴力倾向。迎春略劝一劝,就被骂个狗血淋头,说她是被她老子折卖给了他,好不好,就把她打一顿撵到下房去。
 
这样的人,贾赦如何能闭着眼睛说人品不错。原来他收着孙绍祖五千两银子,孙绍祖要了几次都不给,原来是拿人手短,原来不是人品不错,是家底不错。
 
为了这五千两银子,贾赦将自己的女儿生生推进了火坑。迎春逃避了一生,却逃不过命运。
 
她哭着对王夫人说:“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不好!从小儿没了娘,幸而过婶子这边过了几年心净日子,如今偏又是这么个结果!”
 
 
迎春终于不再逆来顺受了,不再逃避了,她在问王夫人,又何尝不是在问天。她不甘,她不平,她终于想反抗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逃避了一生,隐忍了一生,以为可以换得安稳,换得太平,却没曾想竟被孙绍祖虐待而死。
 
可怜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迎春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草草结束,住在紫菱洲的日子,是她一生最温情的回忆。只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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