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辫帅张勋:孤臣复辟十二天

张勋字玉质,号少轩,祖籍直隶省清河县,生在江西省奉新县,曾为匪盗,为人憨直爽快,初在南昌投军,后托昆曲男旦周风林引荐入袁世凯新建陆军,任中军官兼工程管带,到山东镇压义和团,升副将、记名提督,袁世凯夸赞他“忠勇朴勤,深谙营务”。

八国联军杀到北京时,张勋为慈禧太后和光绪帝的銮车保驾有功,擢升为提督,赏头品顶戴,后任江苏巡抚、署理两江总督。辛亥革命后,他出任江苏督军、长江巡阅使,驻防徐州,但仍心念旧主,以清室忠臣自居,坚决不剪辫子,人称“辫帅”,其部下“武卫前军”也一律留辫子、守旧制,被称为“辫子军”。

张勋

1916年袁世凯去世,北洋系土崩瓦解,迅速分裂,割据一方。继任总统黎元洪不满于总理段祺瑞拥兵在手,专横跋扈,二人发生“府院之争”,闹得水火不容。黎元洪电邀张勋进京调停。接到电令后,张勋马上秘密召集十三省督军到徐州开会,提出可以带兵进京,逼黎元洪交权,扶持小皇帝溥仪复辟。

众人大多是坐山观虎斗的心态,纷纷随声附和,张勋让人找来黄缎子,请各路诸侯签字署名。他又与德国人、日本人搭上了关系,这两方面也对他复辟帝制一事表示支持。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就是打钱,没钱打不了仗。当年袁世凯的亲戚、长芦盐运使张镇芳发起成立盐业银行,代理盐务收支,张勋也投了十万元。张勋准备发动复辟,张镇芳表示支持,经由盐业银行为辫子军筹措了大笔真金白银。

张勋天津旧居

天时地利人和均已具备,辨帅安排心腹大将张文生镇守徐州,自己点齐步、马、炮兵共十营四千余人,乘火车抵达天津西站。一切准备就绪后,带领四千辫子军进京。辫子军驻扎在丰台,当晚张勋先进城到江西会馆听戏,深夜回到临时官邸,换上朝服、顶戴,凌晨3点与康有为等人汇合,进紫禁城,拥戴12岁的逊帝溥仪重新登基。

溥仪按照老师陈宝琛事先的叮嘱,先是推辞几句,然后宣读康有为拟好的诏书,自即日起临朝听政,颁布上谕,将1917年恢复为清宣统九年,封张勋为首辅议政大臣、直隶总督、北洋大臣。

复辟引来一片谴责之声,张勋那些盟友没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段祺瑞更是怒不可遏,立即策动驻青县马厂的李长泰、驻廊坊的冯玉祥、驻保定的曹锟等部组成讨逆军,自任讨逆军总司令,在青县马厂誓师出发。梁启超也因此事与老师康有为反目,亲笔为段祺瑞起草讨伐复辟的通电。讨逆军与辫子军在廊坊、丰台交火,一时间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张勋天津旧居

张勋离开徐州之前,与留守的张文生约好,一旦皇上登基,便立即调四十营兵力增援北京。谁料张文生临时变卦,按兵不动,张勋也拿他没辙。辫子军的十营兵力捉襟见肘,补给跟不上,渐渐处于劣势,这时候又传来一个坏消息。

北京南苑有一所航空学校,校长秦国镛曾留法学习陆军及机械,他致电段祺瑞,要驾机与讨逆军协同作战。段祺瑞欣然应允。航空学校的几架法国“高德隆”双翼教练机只有80马力,极限高度是300米,机上并没有投弹器,全凭人力扔炸弹,一枚炸弹不过十斤重,比手榴弹强不了多少。但即便如此,这种飞机炸弹在当时也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秦国镛和航校教官潘世忠携带写有“打倒张勋,反对复辟”的传单和几枚炸弹上了一架飞机,先在京城上空盘旋散发传单,又飞到紫禁城上,扔下三枚炸弹:一枚落在御花园水池里,激起万丈水花;一枚落在隆宗门外面,炸伤一名躲闪不及的小太监;一枚落在隆福门屋顶瓦檐上,哑火没爆炸,滚到几个太监脚下,吓得他们屁滚尿流。溥仪正在御书房和老师们说话,听见飞机声和爆炸声,不知如何是好,老师们个个面无血色,太妃们情形更糟,有的躲进卧室角落,有的钻到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张勋

不仅溥仪害怕,连久经沙场的辫帅张勋闻讯后也是心里发凉。段祺瑞不依不饶,下令继续轰炸,非要给张勋点儿颜色看看,把他的小辫子炸飞了花。秦国镛和潘世忠再度驾机飞到半空,对着张勋的临时官邸投下两枚炸弹。这一仗,四千辫子军死的死,降的降,士气受损,土崩瓦解。战战兢兢的张勋宣布撤兵,可怜的小皇帝溥仪再次退位。

这出复辟闹剧前后持续十二天,康有为化装逃入美国使馆,溥仪逃到英国使馆,“壮志未酬”的张勋也成了丧家之犬,先逃入荷兰使馆,又躲到德国使馆,最后偷偷潜回天津。次年秋天,风平浪静之后,北洋政府发布特赦令,对复辟事件不再追究,但张勋也没有心气儿了,规规矩矩在家养老,不问世事。

张勋天津旧居

张勋一家住在旧德租界一处私宅大院里(今浦口道),东临海河,前院叠石为山,山上点缀凉亭,山下有荷花池、石桥,栽种着各种树木。院内有两幢洋楼,西楼蓝顶白墙,一层有戏台,二层是大会客室,东楼是家宅,圆拱门窗,彩色玻璃,尖顶塔楼上有风向标。他还有一处房产,在英租界利斯克目道(今山西路)、保定道、围墙道(今南京路)交口,也是个大院子,面朝墙子河,院子里也有戏楼。他在武清上马台镇王三庄村南买下三十几倾土地,建起一座庄园,取名为“松隐庄”。

1923年初秋,张勋偶感风寒,一病不起,十来天后去世。他留下遗嘱,其中有一条,一定要留着辫子入棺。溥仪下谕旨谥张勋为“忠武”,封五百元做治丧费。灵柩停放在宅邸的戏台旁,反对复辟、拥护共和的教育总长章士钊也送了挽联:“民主竟如何?世论渐回公已殁;斯人今宛在,党碑虽异我同悲。”言语间也在感慨张勋对大清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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