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老 谈 诗 科学地认识新诗(系列谈)
文/ 山城子
小序:
所谓科学,就是以客观的、全面的、发展的辩证观点,来看待新诗,而非主观、片面、静止形而上学地研讨。新诗产生百年来,已经积累了巨大的作品数量和诗人数量,是任何时代以百年为单位所望尘莫及的。这样巨大的事物,就更不能瞎子摸象地说长论短,而必须纳入科学的轨道来认识。
一、新诗的内涵与外延
内涵者,通常之定义也;外延者,所属之囊括也。
我这样给中国新诗定义:
是指中国近代新文化运动之后出现的以汉语白话文为语言形式的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体诗歌的总称。亦即相对于中国古诗而言的今诗或叫现代诗。
这样就可以囊括中国新诗的外延:
从时段分——含以郭沫若、闻一多、徐志摩、戴望舒为代表的上世纪20、30年代诗人的作品;以殷夫、柔石为代表30年代革命诗人的作品;以臧克家、艾青、贺敬之为代表的跨时代诗人的作品;以李季为代表的40年代解放区工农诗人的作品;以闻捷、李瑛、郭小川等为代表的新中国诗人的作品;“四五运动” 时期天安门的群众诗歌作品;以北岛、舒婷、顾城、海子为代表的新时期朦胧诗人的作品,以及而后出现的“中间代诗人”、70后、80后、90后,以致00后等各种流派群落诗人们的作品。
从地域分——含大陆、台湾、香港、澳门,以及海外一切华人以汉文自由体创作的诗歌作品。
从题材分——则有爱情诗、乡情诗、亲情诗、教育诗、哲理诗、军旅诗、田园诗、山水诗、旅游诗、城市诗、乡土诗、情绪诗、咏史诗、文化诗、工矿诗、打工诗、怀旧诗、人物诗、动物诗、植物诗、静物诗、时政诗、琐事诗。还有新兴起的诗评诗、诗舞诗、同题诗等等。
从体裁分——既含分行自由体诗,也含不分行的散文诗;既含押韵的诗,也含不押韵的诗,既含朗诵诗,也含阅读的诗,既含抒情诗,也含叙事诗,以及寓言诗、童话诗、诗剧、诗报告。
从对象分——既含儿童诗,也含成人诗。
从专业分——既含文学诗,也含科学诗。
从用途分——既含配画诗,也含赠答诗。
从行数分——既含短诗、长诗,也含微型诗。
从广义分——既含诗,也含自由体歌词。
二、新诗的本质与现象
本质者,同类事物内部稳定之共性也;现象者,事物片断多变之外现也。
两者关系:任何本质都必然外现为现象,任何现象都是本质地张扬。真象直接反映本质,假象曲折地反映本质。
本质的通常意义也可用“质”来解释。
质:是指事物所以千差万别的一种内部规定性。(这个“内部规定性”就是“同类事物内部稳定之共性” )
人们探究诗的本质,也就是将它从诸多的文学体裁里区别出来,从小说、散文、戏剧、杂文、小品、报告文学、影视文学、纪实文学、文学评论、赋、戏曲、唱词、快板书、顺口溜、评弹等韵文区分开来,同时还要与相声、小品、三句半等语言艺术区分开来。探究中国新诗的本质,就是将它与中国古典诗区别开来。
这样说来,中国现代诗的本质,就是它的定义,就是“中国近代新文化运动之后出现的以汉语白话文为语言形式的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体诗歌”。事实上我们为新出现的名词下定义,一般说来都是从事物的本质上来概括的。
至于诗歌现象,就是诗歌外延中各式各样的具体的诗歌形态,因而,中国新诗的现象就是中国新诗外延中各式各样的具体的一首首现代诗的文字及其含意的形态。
一直有人争论什么是诗歌,亦即诗的本质究竟是什么的问题。传统说坚持“诗言志”,非传统说纷纭不一,有说“智性”的,有说“自我宣泄”的,有说“性情”的等等。这些说法其实都不能将诗歌与其它文学形式严格区分开来。例如小说《红楼梦》不言作者之志吗?不是很“智性”的吗?不“自我宣泄”吗?不“性情”吗?为什么要把文学的诸多功能错为诗的本质呢?这正是无法得出正确结论的原因所在。
我用诗性来概括诗的本质:
诗性,是指诗的本质属性。就是含蓄着诗人情(感)思(想)的语言艺术。这样的语言艺术,具体说当是既区别于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剧本、小品文等文学体裁,也区别于快板、相声、小品、唱词、顺口溜、三句半等韵文或语言艺术的基本特性。
这个特性是:隐约着诗人情思的语言的含蓄、精炼、生动、形象、新颖、流畅,或诙谐、幽默、深邃、厚重,或跳跃具有音乐性等的密集呈现。
这种密集的程度,至少要超过50%的句子。如果散文化的句子达到一半以上,就不叫“密集呈现”了,就是诗性不足,不足以称之为诗了。就举个例子说吧——
《闰月老汉》
文/薛映梅
闰月老汉往手掌吐两口溪水
勾着头锄灰白的岁月
脚边的大黑狗嗅着汗唧唧的土地
风,拽下骑在脖子上的白毛巾胡乱擦脸
千里之外的儿子闻到山坳里莜面的香
鸟飞过天际,老伴轻撕一片云彩,准备冬装
大山被灼疼
咬一口大饼喝一口天地
闰月老汉对儿子的照片说:
混不下去就回来,你挣钱也要买粮食
写人物诗,一般诗性不强。而薛映梅的《闰月老汉》,则不然。
不然在于陈述句不再中规中矩,而是让它焕然出美丽来。比如往手掌吐两口吐沫,不说吐沫,而以比喻的方式夸张为“溪水”。这样老汉用力很劲吐出吐沫的形象立刻就在眼前了似的。再如锄田,换成了“锄灰白的岁月”(不懂诗的人会说:病句嘛,岁月非田土,咋可以锄?)于是,诗句的内涵立刻充实而丰厚起来。如果一定说清楚这样的句子是如何诞生出来的,应当说是诗性使然。精炼是诗性最重要的因素。原话或为“他勾着头,年复一年辛劳地锄田耙地”,这样既不精炼,也不艺术,就不是诗句了。又如“汗唧唧”应当用在人或动物身上,诗人偏给“土地”用上了,土地也人儿似了的。而实际上是说老汉的汗珠子太多地洒在了土地上,不然大黑狗就不会去嗅。也是精炼使然。还有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不说搭,偏说“骑在脖子上的白毛巾”,这样毛巾就被拟人了,诗句顿时灵动起来。以下就不细说“老伴轻撕一片云彩”“大山被灼疼”“喝一口天地”的诗性句子了。十行的小诗,七行这么诗性,全诗就很诗性起来。
月 心 读 诗
角度刁钻显奇特,情到深处意自浓
——读 《静静的雪在燃烧》有感
文/傅月心
《静静的雪在燃烧》
文/日有所诗
有的友情
像一场静静的雪
每当隆冬来临
便悄悄为麦苗
盖上一层柔柔的绒花被
任凭朔风呼呼磨牙
冰心,毅然挺起洁白的盔甲
惊蛰,大地复苏
当清晰地听到
春的呼麦律动的音符
又默默将自己
化作晶莹的甘露
轻轻,轻轻地滴灌
脚下芬芳的泥土......
写雪的诗浩如烟海,但这首诗的角度出新出奇,写出了震撼的张力,特别是标题,新颖别致,极富想象空间。静静的雪,让人想到那一望无际的雪野,那份震撼心灵的皓洁,而“燃烧”则是一份内心的感受,那该是怎样一种热烈的情怀呢?欣赏了诗的头一句我们便明了,这份情怀是人世间难得的友情,正如达尔文的一句名言所说:“讲到名望,荣誉、享乐、财富等,如果拿来和友谊的热情相比,这一切都不过是尘土而已。”
诗的开头,用“一场静静的雪”来比喻“有的友情”,可谓妥帖别致。接下来用移情的手法,让雪拥有了细腻的心思和坚毅的情怀。大家都知道,冬季,雪是麦苗的保护神,没有“银装素裹”的呵护,麦苗很容易被冻死。但同样是水的固体形态,冰与雪却是冰雪两重天,如果是以冰的形式将麦苗禁锢起来,也即意味着麦苗生命的终结。只有雪的及时“送碳”,静静地一片片飘落,虽越积越厚,却不会把麦苗压趴,并留足了呼吸的空间给麦苗。仿佛“盖上一层柔柔的绒花被”来抵御严寒的侵袭。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想起唐朝著名诗人王昌龄在《芙蓉楼送辛渐》一诗中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的佳句。诗中的“冰心”,正是人的纯洁清白的绝妙比喻,这是一份多么令人神往的人间情感啊!
第二节,则让时间转换到了春天。雪,保护了麦苗一冬,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清晰地听到/ 春的呼麦律动的音符”这一刻心情一定是非常激动的,春天在呼唤绿色的希望,雪当然也想再为麦苗做点什么。那就给小麦足够的墒情吧!用内心的热情,将自己“化作晶莹的甘露/ 轻轻,轻轻地滴灌/脚下芬芳的泥土......”省略号省略了的描述,却是读者内心泛起的涟漪:雪没有居功,就这么不言不语地离开了人们的视野。可明明能够感知到麦苗茁壮成长起来,是因为它的体内依旧有雪的那份热情在燃烧啊!这样纯洁的友情,难道不是对“大爱无声”最好的阐释吗?
细细品来,诗中的遣词造句还是经过一番推敲的,特别是“春的呼麦”,想必这“呼麦”二字一定带有双关之意吧!诗的节奏也如音乐一般律动,“静静”“悄悄”“柔柔”“呼呼”“默默”(呼应上一节的“静静”)“轻轻,轻轻”叠字的运用贯穿全诗,静怡的氛围洋溢盎然诗意,令人神清气爽。
但不能不说,这样的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雪对麦苗的情谊,正合我们常说的一句话“患难见知己,烈火炼真金”。但这种认知的背后恰恰还隐含着对友情提出的一种要求,盼望它在危难之际及时出现。能够出现当然很好,但友情不是应急的储备,朋友更不应该被故意地考验。想起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杰出代表,人文主义杰出作家,乔万尼·薄伽丘给友谊的定义:“友谊真是一样最神圣的东西,不光是值得特别推崇,而是值得永远赞扬。它是慷慨和荣誉的最贤慧的母亲,是感激和仁慈的姊妹,是憎恨和贪婪的死敌;它时时刻刻都准备舍已为人,而且完全出于自愿,不用他人恳求。”这与本诗的立意是高度一致的,都是对这种真善美的弘扬。
好的文艺作品是能提纯人的思想的。这首诗与其说是对纯洁友情的讴歌,不如说是对美好友情的一种向往和呐喊。尤其在物欲横流、诚信缺失的当下,这样的诗歌无疑有着很强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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