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基本养老保险体制技术上已经破产
王志伟
中国现行的城镇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建立肇始于1997年《国务院关于建立统一的
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19970716 国发[1997]26号，其中对1998年
后参加工作的“新人”退休后领取的养老金做了如下规定：基本养老金由基础养
老金和个人帐户养老金组成。退休时的基础养老金月标准为省、自治区、直辖市
或地（市）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的２０％，个人帐户养老金月标准为本人帐户
储存额除以１２０。即：
基本养老金 =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
经过几年的实践，各地又根据参保人的工作年限，以后缴费每满一年增加一定比
例的基础养老金，总体水平控制在30%左右。因此如果参保人缴费超过30年，其
退休时领取的基本养老金公式又变成：
基本养老金 =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
由于参保人缴费超过15年即可具有领取基本养老金的资格，因此40年后当今日才
参加工作（或缴费）的工人/个体就业人员，届时将领取多少退休金将取决于个
人帐户储存额的多少了。由于参保人月收入的8%计入个人帐户，我们可以计算一
个普普通通的劳动者，他在未来40年始终以社会平均工资水平为基数缴费，那么
他届时退休时的养老金替代率，即月养老金/社会平均工资的比率是多少呢？用
数据说话：
由于2008年城镇在岗职工平均工资还没有公布，我这里就引用2007全国城镇在岗
职工的平均工资24932元/年来进行计算。2007年该参保人第一年缴纳的工资的
8%计入个人帐户，即
A=24932*8%=1995元
设n=40（年），
i为记账利率，
x为社会平均名义工资增长率。
省略数学推导，其n年之后个人帐户的累计额为
该累计额除以120，就得到该参保人每月从个人帐户中领取的养老金，再加上20%
或者是30%的基础养老金，就能够得到其每月的基本养老金。用这个基本养老金
除以届时的全社会平均工资，就得到了他的养老金替代率（或称为退休金率），
结果如下：
对以上结果进行分析：
1. 查阅国家统计局网站，改革开放30年城镇在岗职工平均
工资增长率(实际工资增长率+通货膨胀率)为14%，因此可以假定未来40年名义工
资的增长率介于10%到15%之间；
2. 个人帐户记账利率我给出了较多的变化，从实际的低投
资收益率0到高投资收益率10%。在2005年以前，全国各个统筹单位（省市县）所
给的记账利率为一年期的银行定期储蓄利率，它介于2.25%到4.14%之间。从
2005年开始，此一做法做了改变，记账利率改为全国社会保险基金实际收益率。
但2008年11月6号，国家审计署副审计长余效明在中国社会保障论坛第三届年会
上透露，目前全国各类社会保险基金累积额已近2.5万亿元，但养老、医疗、工
伤、失业、生育这五项社会保险基金的年平均收益率不到2％，安全与贬值风险
加大。
3. 按照国际通行准则，一个退休者的退休金率应该达到65%
~ 80%才能保障他老年生活水平不下降。在个人帐户的记账利率为2%的情况下，
当基础养老金为社平工资的20%的时候，这个普普通通的参保人的退休金率仅仅
为30% ~ 26%；当基础养老金为社平工资的30%的时候，他的退休金率仅仅为39%
~ 36%，将很难维持其生存。
4. 全国社会保险基金的平均收益率有没有可能达到10%，从
而保证该参保人获得59% ~ 43%（在基础养老金为社平工资的30%的时候）的退
休金率呢？答案是否定的。在过去十年，中国的股票投资基金的平均收益率为零
，全国社会保险基金如果投资股市将不会获得更好的收益率，还不如购买银行的
定期储蓄或国债收益来得高些。能否将全国社会保险基金投入到美国的股市呢？
结论也不行。因为中国还是个发展中国家，从道义上来讲，是不能去支援美国的
经济建设的。况且，美国的社会保险基金在过去的40年间也没有从资本市场获得
过10%的收益率。
5. 从以上两个表格中也可以看出一个规律：当社会平均工
资的增长率越高，也即通货膨胀率越高时，则养老金的替代率越低。
6. 在2005年12月3日，国务院又下发了文件 ——《国务院
关于完善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决定》（国发［2005］38号），对养老金
计发的方法又进行了修改：
基本养老金由基础养老金和个人账户养老金组成。退休时的基础养老金月标准以
当地上年度在岗职工月平均工资和本人指数化月平均缴费工资的平均值为基数，
缴费每满１年发给１％。个人账户养老金月标准为个人账户储存额除以计发月数
，计发月数根据职工退休时城镇人口平均预期寿命、本人退休年龄、利息等因素
确定。
从而使得这个普普通通的参保人在缴费40年的情况下，其基础养老金可以获得
40%的替代率。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当个人帐户的收益率（即全国社会保障基金
的实际收益率）为2%时，他也只能获得49% ~ 46%的退休金率，仍然不能保证其
老年生活水平不下降。
结论：
1. 中国的城镇基本养老保险体制的设计，从技术上来讲已经破产。几年之后，
为避免届时退休者的抱怨，又将修改养老金的计发公式，也将继续按照2005年改
革的思路，增加过渡性的养老金所占的比例，其结果就是40年后参保人还将获得
一个额外的“过渡性养老金”，这个“过度”永远过度不完。这也非常像中国的
户籍制度改革 —— 最终目标是实现公民的迁徙和居住的自由，但这一天将永远
不会到来，这也就是中国式的渐退式的经济改革之路。
2. 一个国家建立何种社会保险制度，取决于该国的宏观经济状况。世界通行
的社会保险制度不外乎两种：现收现付式和基金积累式。现收现付式的养老保险
是指当代的在职人员缴费，支付给当代的退休人员；基金积累式是指当代在职人
员的缴费被储存起来并进行适当的投资，以其投资收益来支付本人未来的养老金
。纵观过去100年来西方发达国家的经验，他们都是建立现收现付式的养老保险
制度，尽管其资本市场比中国更完善，但他们并没有建立基金积累式的养老保险
制度。原因很简单，由于资本市场的波动性，如果美国采纳个人帐户方式下的缴
费确定型（基金积累制）保险方案，并将保险基金储备投资于股票市场的话，
1977年退休的职工能领取的养老金待遇水平仅相当于1969年退休职工养老金待遇
水平的1/3。
3. 在当下的中国，尤其是不能建立缴费确定型的个人帐户制度。这是因为中
国的国民储蓄率太高，也就是整个经济体的货币流动性泛滥，使用资本的成本将
非常之低，即资本的收益率非常的低下。股票市场与实体经济是联系在一体的，
它不可能独立于整个宏观经济而单独获得一个较高的收益率，否则实业资本就将
大举进入股票市场，最终还是会把股票市场的收益率拉低的。“物以稀为贵”，
这是亘古不变的普世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