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夫道妻

　近日闲暇，偶翻《三国》，有些杂感，不妨说出来，与诸位分享。
　　我记得有一句话叫“战争让女人走开”。《三国演义》就是一部描写战争的大书，里面偏就有几个女人未曾走得开。说起原因，竟和三个男人有关。这前两位可是《三国演义》里的风云人物，一个唤作“刘备”，一个叫做“吕布”，第三个显然是草民一个，但其所作所为，那可是让人过目不忘的。
　　先来说刘备。刘备是历史上著名的“桃园三结义”的发起人之一。有一句话已成后来拜把子的经典语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哥们义气特铁。而对自己的老婆，那就很随便了，经常是战事一起，抛妻舍子，尥蹶子逃生。在和曹操、吕布的作战中，均有多次“丢妻”的不光彩记录。因此，仗打得越多，老婆就越少。后来“东吴招亲”，娶了孙夫人，那可是“金枝玉叶”，理应宝贝得不得了。可这位刘玄德，照样没把她当回事。东吴为了要回荆州，设计骗走了孙夫人。而刘备呢，任其长住娘家而不管不问，可怜的孙夫人就这样丢了，终老东吴。而到了自己的结义兄弟关云长被东吴所杀，却悲痛欲绝，不顾军师诸葛亮的再三劝阻，遂起倾国之兵来战东吴。被人家火烧七百里连营，狂奔至白帝城，一命呜呼。
　　再说吕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在三国，人家吕奉先既是偶像派，也是实力派。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哥仨打一个，也没捞到多大便宜。这吕布真英武盖世也！可他最终也未成多大气候。说到原因，可能要追究他对待妻妾的问题了。咱们先来看一段书，大意是：曹操与吕布大战，将吕布困于孤城之中。谋士陈宫献计，让吕布领一支人马屯于城外，和城内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这本是个好主意，无奈吕布是个模范丈夫，颇有些民主风范，转身回内室开家庭会议去了。妻严氏曰：“君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去，倘一旦有变，妾岂得为将军之妻乎？”可谓动情矣。吕布一听，连连点头。又问貂蝉，貂蝉乃绝代佳人，撒娇也是一流功夫，轻启朱唇，燕语莺声：“将军与妾做主，勿轻身自出。”话未完而泪满腮。心疼得大英雄珠泪滚滚，长臂一圈，将妻妾搂于怀中，动情地说：“汝无忧虑，吾有画戟，赤兔马，谁敢近我！”乃不听陈宫之言，终日与严氏、貂蝉饮酒解闷。后来，曹操一个冲锋，吕布就成了阶下之囚。求饶不成，最终毙命。其所恋之妻妾，也就成了别人的怀中之物。
　　最后说说草民刘安。小说中，刘安着墨并不多，但其残忍，已让人不寒而栗。为求百金之赐，竟杀妻为食！书中这样记载：“刘备被吕布偷袭，弃了家小，匹马逃难。途中绝粮，往村中求食。一日，到一家投宿，其家一少年出拜，问其姓名，乃猎户刘安也。当下刘安闻豫州牧至，欲寻野味供食，一时不能得，乃杀妻以食之。玄德曰：‘此何肉也？’安曰：‘乃狼肉也。’玄德不疑，乃饱食一顿，天晚就寝。至晓将去，往后院取马，忽见一妇人杀于厨下，臂上肉都已割去。玄德惊问，方知昨夜食煮，乃其妻之肉也。玄德不胜伤感，洒泪上马。”连这位经常把丢妻当做家常便饭的刘玄德，竟也洒下几滴清泪来，可见刘安的残忍。刘安者，真非人也！后来，虽然曹操因他救了刘备而赏其百金，其所作所为也让孟德不齿。
　　三人之妻，或被弃、或被捉、或被杀，结局何其悲也！何哉？盖此三人均未把自己的妻子当做真正的人来看待罢了。刘备之妻之于刘备，就如同“衣服”，“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丢了，再买一件更时髦的。咱是皇叔，不缺银子。吕布之妻之于吕布，就如同“宠物”，玩物丧志，自取其祸；刘安之妻之于刘安，如同“羔羊”，任意驱使，随意宰杀。此三人者，乃造成妻子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者也。当然，作为妻子，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比如，刘备之妻，——“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既然情郎心有所属，何必独守空房，苦苦相恋呢？吕布之妻，——“你是风儿我是沙”。既是“沙儿”，终要落在地上，为何偏要玩的如此缠绵，难舍难分，而耽搁“风儿”前程呢？刘安之妻，——“糊涂的爱”。生的糊涂，岂能死的明白？
　　如此说来，怜香惜玉者便会对我不满了。也是，在那样一个“三纲五常”的社会里，“从一而终”的环境下，再刚强的女人也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原谅我的求全责备，权当“戏说三国”了。
　　但是，即使在那样的社会，照样出现了把妻当人的夫，和把夫当人的妻来。他们便是赫赫有名的楚霸王和他的妻子虞姬。
　　四面楚歌，被围垓下，是楚霸王一生中最倒霉的时刻。为了自己心爱的丈夫能够顺利地突围出去，美丽的虞姬在舞了一曲美丽的舞蹈之后，横刀香颈，笑赴黄泉。楚霸王悲愤难抑，遂率八千子弟，奋神威，突重围，来到乌江边上。回头望，八千子弟，再无一人。又想想为自己献身的妻子，楚霸王不忍独生，大英雄仰天长叹，拔剑自刎！连他的乌骓马也一声长嘶，跃入汹涌的江水之中。两个有“人味”夫妻，一匹有“人气”的良马，为我们上演了中国夫妻史上最感人的一幕！
　　霸王别姬，流传千古。
　　其实，夫妻就是彼此独立，又相互依赖的两个人。
　　如果丈夫是“诗”，妻子便是“画”，好的夫妻就能达到“画中有诗，诗中有画”的境界。有一首民歌写得好：“抟一把黄土，塑一个你，捏一个我。打破再和过，塑一个你，捏一个我。哥哥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哥哥。”果真如此，夫妻就不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了，而是飞越红尘的“两只蝴蝶”。一起飞过丛林，一起飞过溪水，即使一起枯萎在肃杀的秋风里，也照样无怨无悔。
　　于是乎，一对恩爱的夫妻，生亦奇美，死亦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