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边看过一个故事，说公主让士兵在阳台下等足100天，然后她就会嫁给他。士兵等了99天，在第100天来临之前，他转身离开。大家很不解，再等一天，公主不就属于他了吗？
可如果公主不遵守承诺呢？已经身心疲惫的士兵将无法承受这种打击。提前离开，那99个即将拥有公主的日日夜夜就不会被破坏，那种期望的美丽将永远留存。也有人说，我已经等了99天，你还不下来，说明你不在乎我，一个不在乎我的人不值得再多等一天。
其实还有很多种可能，比如，就像克尔凯郭尔《勾引者日记》里的男主角，他用尽各种办法挑逗姑娘，在姑娘彻底爱上自己之时抽身离去，他追求的是对方精神上的恋爱高潮。那么，你呢，你会等多久？会中途撤退吗？为什么？
等一生都等
文 / 黑武士
一个闷热的夏天，我穿梭在台北的捷运站，不管是幼稚园的小朋友还是提着公文包穿西装打领结的中年男子都乖乖站在等候区。不到一分钟，板南线的捷运便呼啸而过。
而不到一分钟的长度里，我们都在等。即使整个捷运站跟发生星系碰撞一样嘈杂喧嚣，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等候区的我们还是一动不动。我看着那些「等捷运」的人，在心里想，他们也许是为了逃课去把妹，也许是为了给某个很疼惜的人送去便当，也许是为了准点打卡上班，也许是为了在收摊前吃到某家店的肉丸，又或者只是想坐捷运打发漫长的午后时光。而我，则是为了跑到忠孝复兴路独自看一场很普通的电影。
这好像一场和时间不特定的械斗，可是不是场场等待都如「等捷运」那般可以毫无悬念地准点等到。白色的列车总是很守信，很少跟你开玩笑，可是人，没有这样的电脑程序，也没有精准的计算公式，不晓得一分钟和一个钟头的差别，又有无可奈何的理由和苦衷，你百分百的等待，换来的常常会是四分之三的结果。
为了一个人，你会悄悄在心里开辟一片看不到边的竞技场，然后时间流逝得很慢，旁人一直在淡出，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我们翻遍了日历，都找不到日期，不像沙丁鱼罐头上有保质期，也不像列车时刻表那样有最晚的那班列车出发时间，但生命中总会出现几个人，让你忘记一切的毫无道理，忘掉时间漫长到堪比飞到宇宙尽头。「等」变成了所有的意义。即使心里晓得这些人迟早要不见，我们还是会义无反顾。
而好久以前，我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便晓得了「等」的诱惑力。它如此地吸引我，不是因为它的强大和有把握，相反，而是因为它好脆弱。因为一个中意的男生，我可以「等」好几年，而为了那台9路公车，连晚到两分钟我都会埋怨半天。这真的好奇妙。而我最后「等」来了那台公车，却久久没有「等」来那个男生。
我晓得「等」一个人会冒着被放鸽子的危险，也许结果跟你在午夜的时候等一场只有早上10点才放映的电影那种感觉没差多少，也许结果烂到你不忍去想，也许整个竞技场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扮嚣张」，也许「等」就跟男生挂在嘴巴的那句“我永远都会爱你”那样不堪一击，但暗地里总有几千几百个理由让你舍不得放下，舍不得放弃。
而在和时间角力的过程里，那些专属于自己的恐惧和期待，成了「等」的最佳出价。除了落跑的人，除了没有重量的背影，「等」还会剩下很多很多。我记得曾经的自己在上完暑假补习班后，会躲在唱片行的海报下，假装在低头翻唱片，其实是在看手表，因为还有一刻钟便会看到某个男生从唱片行的落地玻璃前经过。大概真的期待有一天自己可以和他说话。回过头去看那个时候的自己，才恍然晓得原来「等」是最需要勇气的，而我竟然还那么「不怕死」。
侯孝贤有一部片叫《恋恋风尘》，里面的男生被拉去当兵，而跟他拍拖很久的女生最后没有继续等他，选择嫁给了邮差。而天涯海角外的军营那边，男生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等到女生的来信。他收到来信得知女生结婚的那晚，崩溃在床上。「等」把你推向深渊，又让你安静地蛰伏在万丈深的海底，多么的无药可救，你无处祈祷也后退不了，只能一直往前走。
以前看王小波的《绿毛水怪》后难受得要命，书里的妖妖等了男主四年，最后在海边挂了后投胎当了一只可以穿梭在地中海火山的绿毛水怪，男主最后和她相遇，并与她海誓山盟要一起当水怪，定了时间和地点，但最后又因为出了状况，男主没有准点赶到。
不晓得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哭了很久，感觉世事都毫无道理，光怪陆离得让人没有一点安全感。不管最后会不会遇到绿毛水怪，不管自己心里有多想和某个人一起当水怪，也难抵时间的流逝。而「等」好像可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悲哀，满心的「深情」无处发泄，就只好一直「等」下去了。
卡谬在《重返蒂巴萨》里说过这样一句话：“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而等待中的我，一直翻身不了，动弹不得，明明已深处十二月，想的却还是那个被台风肆虐过的夏天。要等的人早已看不见，也失去了联络，心里却还是抱着侥幸，像在期待什么，又或者只是习惯了「烂醉」在这场和时间没有尽头的械斗里。
文 | 黑武士
编辑 | 花边
题图 | 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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