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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的东京车展上，不少日本车企都推出了电动概念车，但是，依然有人在唱反调，炮轰电动车。
10月25日，《华尔街日报》报道，丰田汽车董事长丰田章男说人们终于看到了现实，电动车不是减少碳排放的唯一选项，汽车制造商应该投资混合动力汽车，以及电动车之外的其他新能源车。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表达对电动车的不满了。2020年，丰田章男曾经公开称电动车不环保，资本炒作过度，还认为汽车行业的电动车转型太仓促了，商业模式会崩溃。
在今年4月份的G7峰会上，他又强调了对全面电动化的抵触，还获得了铃木、五十铃、雅马哈、本田等多个日本公司的支持。
最近，美国电动车的发展速度有所减缓，根据Cox Automotive的数据，去年第三季度美国电动车销售额同比增长约75%，今年的增速可能只有50%，而且，近几周福特、通用和特斯拉都暂停了电动车产能扩张计划。
这就给了丰田章男再次唱衰电动车的底气。
但现实情况是，日本车企在电动车领域已经落后了。今年上半年全球电动车销量前20的车企中，只有丰田一家日本车企，排到了第17名，而且，具体车型也落后了，1-8月全球销量前20名里，没有一款是日本电动车。
丰田章男不仅是丰田董事长，还是日本汽车制造商协会会长，在日本汽车产业的影响力仍然很大，他为什么要屡次抵制电动车呢？
表面上看，这似乎是他一个人固执己见，也有人会说这是“成功者的诅咒”或者“创新者的窘境”。
但是只提大概念没有意义，如果仔细分析其中的细节，就会发现他们的背后有着庞大而独特的燃油车产业生态，这才是他们陷入两难境地的关键因素。为什么这么说呢？
其实，日本车企之所以在燃油车时代占据优势，成功超越美国、德国车企，就是因为他们拥有精益制造能力，而背后的核心是独特的产业生态体系。
具体来说是一种被称为“keiretsu”的结构，中文直译是连通、集结的意思，也称为“经连会”，形容日本企业与供应商形成的紧密合作，有时甚至会交叉持股。
那么，他们的合作紧密到什么程度呢？
据《哈佛商业评论》报道，丰田在开发新产品的时候，会邀请供应商与设计、工程、生产、质量和采购等很多部门一起协作，工作时间长达六个月到三年。凭借这种机制，他们能将产品开发周期从三年缩短到一年。
而且，丰田很少轻易放弃原供应商，而是提供技术支持帮着提升效率和质量，从而降低价格。如果实在无法降低成本，也会为供应商提供其他合作机会。
这不仅有利于开发新产品，还能帮助丰田抵御风险。1997年，供应商爱信工厂发生大火，丰田出现严重的零部件短缺，当时欧美媒体认为他们将遭遇数月的生产危机，但是，他们靠上下游零部件企业协作，4天就补齐了供应链短缺。
这样他们就可以快速进行技术调优，不断降本增效，这在技术路线不出现重大变革时，无疑是一把竞争利器。这也让丰田成功坐上了燃油车时代的销量冠军宝座。
可问题是，现在汽车产业的技术路线已经出现巨大转折，电动车绝不只是燃油车换了动力结构那么简单，燃油车与电动车的结构、动力、零部件、乃至控制系统都大不相同，更别说电动车的智能体系了。说白了，电动车对燃油车的替代是一种产业颠覆，而不是产业增强或者部分零件的替代。
在这种情况下，燃油车供应商积累的技术、人才乃至整个供应链都与电动车不匹配，也就是说，电动车产业需要一大批新的供应商，是没法从原有的燃油车供应商转型过来的，即使丰田这样的龙头企业提供技术支持也做不到。
但是，”经连会”的结构使得原有燃油车供应链不能被轻易抛弃，更别说他们背后还有着众多燃油车产业工人。丰田章男曾在2021年说，到2030年，日本的纯电动汽车政策将导致日本失去550万个工作岗位，这会带来巨大的转型压力。
也就是说，紧密而又牢固的供应链合作关系，是日本车企在燃油车时代攻城略地的有力武器，但是，在电动车时代，却成了产业转型的巨大阻力。
其实，早在1997年，丰田就推出了世界上第一个大规模生产的混合动力车PRIUS，现在，他们也在东京车展上推出了不少电动概念车，也就是说，龙头自身并不缺少技术积累。
可是没有新的电动车供应链，无法实现规模生产，一两家龙头也独木难支。在这样的两难境地之中，即使内心认同电动车发展趋势，也只能一边口头抵制，另一边慢慢探索发展电动车的渐进式路线，以尽量减少对现有供应链的冲击了，这就是为什么全球都知道纯电是趋势，日本电动车还要搞混动的原因。
不只是日本车企，直接一步到位做电动车的特斯拉也同样面临着供应链生态的问题。有学员在我们的科技特训营会员群里提问：为什么国内的电动车出新款车型如此之快，特斯拉那么慢呢？
我回答说，电动车的供应链优势在中国，但特斯拉的研发不在中国，和中国供应链的整合程度不够，所以他们推新款车型就很难。
实际上，中国已经形成了开放、敏捷、完整的电动车产业生态，这在世界上可以说绝无仅有，背后有着几十年的积累和努力。而且中国的电动车产业正在迅速放量。这就意味着，即使日本车企有朝一日扭转态度，上下一心推动电动车发展，也将举步维艰。不过到那时候，嘴硬的丰田章男应该已经退休了，承担骂名的估计是他的不幸的后继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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