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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风筝

Apr.

20.2021

柜子里沉睡着的风筝每年在这个季节都会跃跃欲试地觉醒,而此时未能逃过春风裹挟的游者们,都被牵扯着于蔚蓝之中流浪。

从前喜欢看风筝,是因为它们的身姿高远,天生带着一种触及不到的仰慕感。可是如今再仰头望去,那些艳丽的色彩却都不及云朵美丽,与湛蓝的天空相得益彰,且无牵无挂,自在无拘。

放风筝的魅力,不止在于手中的线绳似对远方有所牵制,而在于一种外露的展示。不管是什么花纹样式的风筝,放飞出去就代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这种审视是将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彰显于世,允许外界对其评论的一种勇气。当然,也正是因为对这份勇气的缺乏,使我如今不再愿将柜子里的风筝放行。

浮躁的时代里,许多人因缺少分享感而使幸福永远只停留在瞬间。于是,当言语之间的表达无法迅速地传递心情的时候,社交媒体上的图文便成了为数不多的倾述窗口。然而,纵使天空再辽阔无垠,却依旧容不下某些个人的情感放肆地表达,因此便造就了人言可畏的布景里,许多被细线拉扯着的灵魂逐渐于阳光下扭曲至无形。

终于,这一看似舒缓心情的行为,逐渐变成了一种小心翼翼的表达,曾经最放逐心灵的事情,此刻却沦为了一场内心的挣扎。

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整个春日的天空里,从没见过一只黑色的风筝,似乎每个人都努力着把生命里最灿烂的颜色展示给世界,却没有人敢在云朵里,藏一枚黑色的风筝。

芸芸众生是有趣的,他们不会因为本质的可悲而放弃侥幸的心里,正如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编造谎言一样,人们不愿看到自己虚妄的一生因为某些外在的小事而崩塌,因此也不允许所见之事带着黑色的韵味。

一场风筝比赛的现场,天空下的所有人都在一边仰望,一边指指点点地评价,他们以最低的姿态说着最蔑视万物的话,似乎他们能飞得比任何一只风筝都高,目空一切掌控世间种种悲苦。

而这时候,天空才真正可悲,它以最无私的胸怀包容着最虚伪的游者,且每一只游离在世间的风筝都将世人的期许与卑劣的演技融合,成为色彩斑斓的优秀者。

这让我想起生命里所有“挺拔”的日子,那些为了得到赞许,而故意将举止调整得犹如湖面的天鹅,引颈之时佼佼随波。或许那些油滑在当事人看来已经有种刻意的尴尬,可他们还是认可了这样的我,相比于真实的黑色,人们更愿意看见耀眼的斑驳。

终于,我们还是因惧怕被排斥而选择了迎合,那些活在别人认可中的灵魂,逐步从黑色的风筝里挣扎出来,一点点有了大众的秀色。

有些人,因为被安慰与疼爱而得到存在感;有些人,只有被人接纳时才能傲骨嶙峋;有些人被讨厌却不知悔改,有些人被仰望却失去了自我。这些五彩斑斓的风筝们在春风中摇曳,被牵制着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逐渐成为大众的一种仰望,却也是别人目光里的作品,允许被评头论足,允许被无情玷污。

还好,黑色的风筝,如今找到了自己的树洞,那里有着与之契合的暗调,以及永久性的安静。既然无法建立被讨厌的勇气,那么不如沉默着,只在夜里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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