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雷英雄方忠城烈士家属和战友境况引深思

文图｜田戈 李旭阳 罗正庭

　　当我们还在清镇烈士陵园里祭奠4名在广西战场失踪连遗体都没找到的烈士时，息烽参战老兵“天刺”的电话已打了过来，说他已在息烽收费站的出口处等候记者一行，并告知滚雷英雄方忠城烈士的战友罗定军等得到消息后，已从各地赶到了方忠城家等候，息烽老兵之家负责人邹泽斌也正从翁安县往回赶。“天刺”真名申文胜，原13军37师战士，参加了老山最后一批轮战部队的作战。

　　清镇到息烽走高速公路还要1个多小时车程，于是，清镇老兵之家负责人胡富祥和其他10多位参战老兵、烈士家属和爱心人士祭奠完烈士后，就将我们送到收费站门口，匆匆合影留念后挥手告别，我们又马不停蹄往息烽急驶而去。

NO.1：百度上介绍的方忠城

　　因为行前我们没有预计要固定采访那一个具体的个人，尽管我对方忠城烈士的事迹有所了解，他的墓就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的英雄台。既然要去方忠城烈士的家里，我还是在车上用手机百度了一下方忠城烈士的英雄事迹。

　　方忠诚，贵州省息烽县人。1982年1月入伍，原是14军40师工兵营舟桥连当战士。舟桥兵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整天同沙石泥水打交道，是个又苦又累比在家干农活还辛苦几倍的差使，很多战友都为进了这样的部队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方忠诚没有这样，他认准了一个理，一只能征善战的部队如同一架机器，少了哪一个零件也不能正常运转。如果战争中没有舟桥兵架桥铺路，部队开进、补给就会遇到困难，甚至贻误战机。他以“既当兵就要当个好兵”的劲头，干舟桥就爱舟桥、专研舟桥，虚心学习技术，争干苦活累活，入伍没多久就多次受到部队的表扬奖励。

　　1984年春，越军加剧了对我云南省麻栗坡县境内老山一带边境的骚扰挑衅，在老山、者阴山、八里河东山等诸高地骑线点构筑永固工事，埋设地雷，向我边民开枪开炮，搅得边境人民有地不能种，有家不能回，边境一带孩子们连课也上不成。他所在部队接到了收复老山等高地的战斗任务。当时部队工兵连缺遍，需要从别的连队抽调补充，方忠诚知道如果能到工兵连去，打起仗来就比舟桥连更能接近和消灭敌人，他当即给连队写了一封决心书似的请调报告！

　　连首长看他决心最大，就批准他调到工兵连八班当战士。

　　在进攻作战中，工兵的只要任务是配属担任穿插或为主攻部队开辟通道的任务，率先扫除敌军埋设的地雷和障碍。也就是说，在进攻开始前，他们将是步兵的前锋，先一步冲向敌阵。要完成这样的任务，不仅要有一身过硬的排雷破障技术，更重要的是，要有不怕死的精神。常言道：“隔行如隔山”，方忠诚在舟桥连是一把拿的起放的下的好手，但对工兵连的埋雷，排雷技术一窍不通。

　　为了尽快适应实战需要，实现自己杀敌立功的愿望，他争分夺秒，苦练排雷、埋雷等工兵专业技术。为了尽快熟悉地雷的结构、原理，他把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绊发雷、胶壳雷、定向雷一个个像解剖麻雀一样拆开来，仔细分析、观察，争分夺秒练习提高拆装速度。晚上，同志们都睡了，他还捧者工兵技术教材深思苦想和记笔记，常常一直学到深夜。按军龄讲，他应该算个老兵了，但他总把自己当成才入伍的新兵一样，不懂就问，不会就学。通过刻苦努力，他很快掌握了工兵专业技术，成了一名合格的工兵战士。

　　临战前夕，方忠诚第一次受命配属侦察大队深入边境侦察时。那里山高林密，沟深雾大，天气变幻无常，经常淫雨连绵，同志们在山林中露宿，睡不好觉，吃不上饭，加上蚊叮虫咬，生活异常艰苦。由于军埋设地雷的手段阴险狡诈，除了地面有大面积雷场外，还在树枝上挂雷，树叶下放雷，树根、草棵上系绊发雷……很难识破和掌握其规律。方忠诚凭着胆大心细和练就的一身过硬排雷本领，首次出征就圆满的完成了为侦察兵排雷开路的任务。4月28日在收复老山的战斗中，方忠城配属侦察兵主攻662.6高地时壮烈牺牲……

NO.2：当年战友哭诉战场场景

　　方忠城烈士家住在息烽县城中心的一间老单元房子里时，其母亲多年前已去世，年已80高龄的父亲与方忠城的弟弟方忠文住在一起，方父因体弱多病，现在连走路都困难，平时在沙发上坐一下后就要家人扶上床躺着，躺不得了又要扶起来，方忠文在哥哥牺牲后入伍接过哥哥的枪，现在在一家银行里工作，两个妹妹则至今没有工作，一直靠打工度日。

　　走进方忠城烈士家时，不大的客厅里已挤满了10位从各地赶到的方忠城当年战友。方忠城当年的副班长罗定军是从外县赶到的，他一见记者时就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着告诉记者当年收复老山662.6高地时的惨烈场景。

　　4月28日凌晨，收复老山的战斗即将打响前，方忠诚和罗定军所在的八班配属在步兵三连，参加攻打662.6高地的战斗。在三连副连长命令下，八班班长毕天富带领全班摸索前进，为步兵冲击开辟道路。拂晓时分，我军强大的炮火急袭开始！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敌人盘踞的662.6高地上硝烟弥漫，烈焰冲天，变成一片火海。敌军慌忙用炮火还击，妄图阻拦我步兵的进攻。在敌军炮火的疯狂拦击下，方忠诚和罗定军与全班失去了联系。怎么办？枪炮声就是命令，前进就是方向。方忠诚和罗定军冒者敌人炮飞蝗般横飞的弹片，踏着还在燃烧的树丛茅草，急速向前冲去。

　　这时，三连一班班长孙昆富带领全班同志冲了上来，方忠诚和罗定军立即加入了一班的战斗行列。当他们冲到一个山包下的时候，发现敌人埋设着密密麻麻的地雷。方忠诚和罗定军立即和一班同志一起迅速架好了开辟器，准备把导爆索发射出去，引爆地雷。由于这里草深林密，导爆索打不远，打出去的都挂在树枝上悬在半空中，引爆不了地面上的地雷。眼看冲击的时间到了，导爆索用光了，道路还是没有打开。孙昆富急红了眼，抓起一根两米多长、装着炸药的爆破竹竿用力投出去，随着一阵轰鸣，一连串地雷引爆了，打开了一段通路。战士们跟着班长把爆破竹竿一根根投出去，一连投了九根，炸出了一条长约二百米的通道。随后又紧跟着一班长孙昆富向前跃进，冲上一个山包。这时，一条又宽又深的防步兵壕挡住了去路。他们跳入壕内，按方位运动了几十米，然后相互帮助着翻到壕外。这时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与敌人占领的662.6高地遥相对峙，而这里又是一片雷场！这片雷场的地雷一颗连一颗，一层压一层，这埋雷的密度不是一颗颗埋的，而是一箩筐一箩筐倒的！

　　凭经验，一眼看出这是有好几种地雷混合埋设的雷场，是个连环阵。只要动响一颗，就会引爆一片。虽然这些地雷他们都认识，摸过、拆卸过，有把握把他们一个个开膛破肚，像废铁一样一块块扔到一边。但是，时间，要命的是时间！

　　这时，我军急袭的炮火已转为延伸射击，步兵战友们马上就要从他们排除的通道上往上冲了！这时，敌人也作垂死挣扎了，从662.6高地主峰上居高临下，用轻、重机枪、火箭筒对发起进攻的部队进行疯狂射击。没过多久，部队冲击的时间到了，三连的战士们不顾敌军火力的阻击，一跃而起，奋不顾身地朝他们的方向冲来，很快就要冲到方忠诚和罗定军们的身边，冲到横在前面的雷场了。这是火烧眉毛，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每耽搁一秒，就会给战友增加伤亡，给敌人以苟延残喘的时机。然而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什么应急措施也来不及了，手中已没有任何引爆器材的几名战士，只有搏动着一颗颗红心赤胆的血肉之躯！

　　孙昆富——这个尖刀班的一班之长，此时的最高指挥官，深知自己角色的分量，在他肩上，压着全连冲击顺利与否的责任，连着若干青年战友的鲜血和生命……他猛地挺起身来，大喊一声：“同志们，用身体向前滚雷！就是全班都牺牲了，也要为连队冲锋打开通道！”

　　“豁出去了，冲啊，滚也要滚出一条路来！”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着，争先恐后地冲进雷区。

　　方忠诚的左脚一开始就在冲击时扭伤了，肿得把防刺鞋也胀得鼓鼓的，走一步钻心似的疼。此时，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脚痛？！他一个箭步冲到罗定军的前面，向雷场纵深冲了过去。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一颗压发雷在他脚下爆炸！他倒在地上，整个右脚掌被炸飞了，鲜血喷涌着，侵红了身子下的草地。罗定军连忙跑过去想为他包扎伤口，一迈脚也踩响了一颗地雷受伤倒下了。这时，一班长孙昆富、新战士代付文……都抱着枪向坡下翻滚，随着大家身躯的滚动，地雷的一声声爆炸，夹着战士血肉和肢体的雷片向四下横飞，鲜血铺成的路，一尺一寸地向前延伸。

　　方忠诚猛地一下坐起身来，由于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上滚动着黄豆大的 汗珠。其他战友有的受伤，有的牺牲了，但活着的仍然向前冲，向前滚！方忠城咬牙抱起已没了脚掌的左腿，用那只肿胀的右脚登着一丛草根，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猛力一蹬，向坡下滚去。刚滚出不远，又一颗地雷爆炸了。弹片穿透他的腹部，肠子随着鲜血涌出体外……

　　罗定军惊呼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向他一步步爬去，一边急切地呼唤着：“方忠诚，方忠诚！”一边取出急救包要为他包扎。

　　方忠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摇了摇头，用颤抖的手推开罗定军，吃力地从地上抓起一把茅草捂住腹部的伤口堵住外流的肠子，用劲最后的力气，继续向满是地雷的坡下滚去……随着方忠诚躯体的滚动，敌人的地雷在他身体下一颗颗爆炸了，一条用血肉之躯开辟的道路打通了！

　　攻击部队的战友踏着烈士的血迹向662.6高地冲去。他们以压倒一切敌人的气概，仅用二十多分钟就冲上主峰峰顶全歼守敌。

　　方忠诚牺牲了，牺牲得这么英勇、悲壮！当战友们收俭他的遗体时，望着这位头部和胸部全被炸烂，四肢残缺不全、肠子拖在地上的工兵战友的遗体，许多人忍不住哭了。他是临战前刚刚配属来的，许多人不认识他的名字！

　　昆明军区授予荣誉称号的十九个人当中，有三位战斗英雄是在一班长孙富昆指挥下的滚雷战斗中先后牺牲的，他们是潘相安、代富文、方忠诚。罗定军在这次战斗中荣立二等功。当时双眼什么已看不到的罗定军被抬下阵地后，经曼棍洞师野战医院抢救后又转到落水洞军医院和文山67医院，先后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又做了眼睛和面部手术，现在眼睛虽然还能看见，但一遇到太阳光强的时候就会一片迷糊。

NO.3：题外的几句心里话

　　这是一场血与火，主义与邪恶较量的战争。当伟大祖国的领土被侵占，人民遭屠杀的时候，她忠实的儿子们挺身而出，用不可抗拒的力量，维护了民族的尊严、领土的完整。

　　五十年代初期，在抗击美帝国主义侵略的朝鲜战场，黄继光用胸膛堵住敌人的枪眼，为战友开辟前进的道路：六十年代初期，在卫护我国领土完整的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中，罗光燮舍生滚雷场，用年轻的生命迎来胜利的曙光；八十年代的军人，为了反击越南小霸的蚕食和挑衅，保卫边疆各族同胞的安宁， 毅然以血肉之躯滚向敌人层层敷设的雷场，用鲜血和生命为祖国谱写了一曲时代的壮歌。青年战士方忠诚等，就是这首歌曲中一个个有力的音符。 然而，面对我们现在所见到的一个又一个寒心场景，面对我见到的一个个与方忠城烈士一样孤单而无助的亲属 ，面对那些靠开着“黑的”躲躲闪闪拉客求生的战友……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政府又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能否给予这些当年最可爱的人年过半百却连生活都豪无保障的他们一点关爱、一点做人的尊严呢？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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