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简介]夏文荣，云南昭通人，1963年4月出生，1984年1月入伍。昆明军区炮兵第4师5团战士。1984年7月12日，越军向我老山、八里河东山、那拉一线阵地发起了师级规模的大反扑，2连3班装填手夏文荣两天来装弹259发。激烈的炮战使炮膛灼烫,他送弹的双手被烫起一串串血泡。每发比他自身体重还重的炮弹他1人2天中装填了5卡车多。在激烈的战斗中英勇牺牲，战后被追记一等功。
昆明军区炮4师5团1营来说,在几次大的激战中,阵地上常常一片火海。从收复老山作战那天起,3个多月中,这个营的阵地上落下几千发炮弹。从4月28日至5月3日,每天阵地上落下近百发炮弹。7月12日,战斗最激烈的这天,就落了近千发。
指战员们不是不晓得隐蔽或转移阵地。一来这是射击有利地形,在这路边上找块簸箕大的地都不容易。二来倘若隐蔽疏散,正给敌人出手的好机会,炮阵地、步兵阵地都要遭到更大的袭击。2连代理排长刘少荣,被炮弹爆炸声震昏,阵地上的战士有的牺牲,有的负伤,正在操作火炮的士兵顾不上看他,大家只想着赶快把炮弹打出去,多一发弹喷出炮口,就多消灭一批敌人。
炮弹的爆炸声,火药的刺鼻味儿使他醒过来。刘少荣爬起来后顾不得擦擦脸上的稀泥、烟尘和血迹,一人操作一门火炮,从瞄准、装填弹药到发射,全是他那双手。
有谁见过这样动人的场面:2连1排16名士兵,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二,不过,炮还在响,一发发愤怒的炮弹仍飞向敌群。你看,地上一摊摊殷红的血迹,金灿灿的弹壳和草绿色的炮弹箱扔了一地,那鲜血慢慢浸透到炮旁乌黑的火药上,血就变成了棕黑色。
3班装填手夏文荣咬着牙把一发发炮弹送进炮膛,两天来,重量比他体重还重的炮弹他装填了259发。激烈的炮战使炮膛灼烫,他送弹的双手被烫起一串串血泡。他1人2天中装填了相当于5卡车炮弹。
夏文荣这个刚刚从云南昭通入伍的战士,到了营房就参加战前训练。他的20岁生日是在炮火硝烟中度过的。20岁意味着一个人的成熟,也提醒他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男子汉。如果在父母身旁,全家人定会为他好好庆贺,杀鸡宰羊摆筵席,说不定三亲六戚也来热闹一番。可这是战场,生日与死亡连在一起,谁都不把它放在心上。夏文荣倒觉得很幸福,人的一生,有多少人能在硝烟中度过自己的生辰!
夏文荣装了那么多炮弹,双臂红肿酸痛,头脑发晕,眼睛不时冒金星。的确,这是需要力气,更需要毅力的,否则怎能把比自己体重还沉的炮弹一发接一发地装进火炮呢!而且装得那么迅速,与其他炮手配合得那么自如!
“轰!轰!…”一声声巨响,随着火炮的反冲力,一发发炮弹飞出炮膛。那黑点快速腾空远去,肉眼还未看清,就消逝了,然后在远方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敌人的一发发炮弹飞来,落在炮旁、车旁、炮弹箱旁,紧接着一声声轰隆隆的爆炸声,把人震倒震昏,甚至把人举起抛向空中,有的卧倒就再也起不来。有的火炮被飞来的炮弹炸哑、炸坏。
夏文荣身旁,一块块弹片在飞溅。有块弹片从他头上擦过,若不是他迅速低下头,那弹片便要了他的命,他捡起这弹片装进口袋,做生日留念。今天装填了那么多炮弹,夏文荣几乎要倒下。先是单炮放,1至4炮打完后,便来个急速射,先每炮16发,接着又32发。这可忙坏了众炮手,从一炮手开始流水作业,边操作边报告。钢铁的碰撞声,人员的呼喊声,炮弹出膛的轰鸣声,形成了嘈杂的交响曲。在这嘈杂声中,有人累倒了,有人被敌人的炮弹炸伤或牺牲。
夏文荣,你不能倒下,要坚持到胜利。他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他的两手被烫烂了,他还是紧紧抓住药筒,这药筒几乎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不知什么时候,一块弹片炸伤了他的左手,鲜血把满是油污黄泥和火药的手染红了,那药筒烫得伤口火烧火燎般的灼痛,他简单地包了包手,把血止住,又继续装填炮弹。已经忙了15个小时,顾不得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在那隆隆的轰鸣中,在那一发又发炮弹装填的忙碌中,夏文荣像个机器人不停一会儿。只是忙得脸变了形,身上血迹斑斑,硝烟熏黑了手脚和脸部,好像一根木炭。他呼呼地喘着粗气,这时,那洁白的牙齿与黝黑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没人劝他休息,昏倒了就是最好的休息。可是夏文荣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倒下就要减少一份战斗力。现在又渴又饿又累,若要他选择其中之一的解决办法,他倒下便可呼呼大睡,可以不吃不喝,睡他个三天三夜。参军前在家睡懒觉的滋味真让人羨慕。等打完仗,他要透透地睡上几天几夜。
他虽然渴望休息,心想睡觉,可手还在不住地搬动炮弹箱,把一发又一发的炮弹装进炮膛。夜幕渐拉下，变黑的天空穿着团团火球把夜
空闪亮又变黑。朱明湘团长在指挥所看看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到8点半。3营炮阵地急,1营炮阵地也告急,打了15个小时，阵地上的空弹箱堆积如山，沉重的弹箱已经屈指可数。没有弹药,火炮就成了一堆废铁。朱明湘一面组织人员车辆迅速运送,一面表彰阵地上的英雄模范人物。他首先想到了2连3班的装填手夏文荣,连队、营部都要为他请功。
“刘玺,把夏文荣等一批表现突出的指战员在电话中通报一下。”他要作训股长代表他做做鼓动工作。
刘玺拿起电话机:“请接2连……”
这时,电话里传来一声轰响,1发炮弹落在夏文荣的身旁。这弹离他和大饱这么近,这么响,爆炸时掀起的气浪夹着弹片把炮身炸得叮当响。
夏文荣抱着药筒正准备装填,一块弹片钻进了他的腹部,仿佛有谁在他的肚子上捅了一刀。他觉得眼前一黑,便栽倒在潮湿的、带着油污和血迹的土地上。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不能倒下!继续战斗!是啊,炮战还很激烈，这发炮弹正等着他去装填,也许敌人就要冲上松毛岭。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使他猛地站起来,歪歪倒倒地抱着药筒走到炮旁。他虽然只走出三步远,可这三步是艰难的三步,是使劲全身力气拼出的三步,每迈一步,脚下就留下一摊血。
炮弹带着血迹,带着愤怒射向敌群。可夏文荣听不到火炮发射时的轰响声，见不到炮口通红的火光。他的眼前只是一片漆黑,似乎自己走进了茫茫的黑夜。在黑夜中两军对垒,直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他不知自己怎么倒下,更感觉不到头砸在灼烫的药筒上的疼痛。
1排各炮位上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炮手在拼命,一个顶几人操作火炮,谁也没有注意到夏文荣倒下,更没有工夫去救他。
夏文荣脸是微笑着的,可惜没有人看到。他感到自豪,一个人装填了那么多炮弹,在刚过20岁生日和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装填了最后1发炮弹。这炮弹带着他的生命飞走了。它向敌人宣布:中国士兵不可战胜!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7.12”是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一个加强师反扑的越军致死伤3000多人,其中大部分是倒在炮弹下。那被打瘫的21门火炮,更让中国军队的远程火炮显示了威风。夏文荣装填的炮弹消灭了多少敌人,炸毁了多少门炮,谁也说不清,但人们可以肯定,他的功劳已融进了这伟大的战绩中,特别是这最后的炮弹是这么沉重,这么有力,炸在敌人堆里有不可估量的威力!(注：摘自《英勇善战 威震老山》 作者：丁光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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