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inese Youth Changing the World
“寻找改变世界的中国少年”人物特辑 06
凡有等待
就有启程
吕孟汀 暗之微光
时间拉回两个月前，《寻找改变世界的中国少年》赴美研学的第一天，有一个主题分享：用一副照片记录下你这24小时里印象最深的瞬间。
△ 今年8月，CYCW一行抵达美国的第一天，吕孟汀随手拍下的一刻
辗转挪腾16小时终于抵达纽约，在倒向酒店温软的大床前，吕孟汀发来这幅照片，随手附上的是这么一段话：
这一天有太多的光，可是记忆最深的却是黑暗中的这一点，或许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追赶太阳的同时，不忘在黑暗中自己发光，越是黑暗越显明亮。Finally we arrived, but it is only the beginning here.
过了两个月，当我问起她“今年印象最深的画面”，吕孟汀想了好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句：“是从石家庄坐10个小时火车去深圳参加招行比赛。夜里黑着灯，我躺在卧铺上铺，看着窗外风景飞速掠过”。
微光，是经常出现在吕孟汀描绘里的一个词。这大概不是偶然，毕竟这两年里，她一直在“居于幽暗”的夜晚里龋龋独行。
丨 趟过这片枯寂 就趟过生长丨
「我刚上高一的时候，因为还在出国和高考中纠结，当时托福学得很累，普高的课也不能落下。每天5点前爬起来刷阅读听力，把别人自习课的时间用来在小屋子一遍遍说口语。中午休息2个半小时，我只有15分钟吃饭，15分钟睡觉，剩下的时间全都练口语。
累，真的累。新认识的同学不明白为什么我在自习课跑到小教室练口语，不明白为什么体育课大家都在一起玩，我却要在教研室学习，不理解为什么我有时候连吃饭都不等他们一起。
就这样，我慢慢发现自己不会简单生活简单交朋友了。秋天走在校园里觉得特别萧瑟，因为曾经的朋友都不见了。
初中同学几乎都去了另一个学校，有时看他们朋友圈，吐槽学校发生的事，感觉自己就像个局外人。石外这边呢，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交新朋友。爸爸妈妈也不能告诉我前面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幼稚，但当时真的觉得孤独。」
诗人里尔克有一句诗：“居于幽暗而自己努力。”人生境遇常常无法两全，认清这一点并非是向现实低头，而是与所处之境遇和解，为更长远的理想弯腰。
那段日子，离群独行的吕孟汀选择埋头刻苦。
初中三年，吕孟汀并没有想过以后要出国留学。因为特别喜欢古典诗词，她从小就打定主意将来要学中文。
△ 吕孟汀（左一）和CYCW的小伙伴在一起
高中第一年，是吕孟汀生命中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我很多进了重点中学的同学，时刻都保持一个学习状态。对他们来说，单调未尝不是件好事，卷子考试就是上清北的最佳途径。人在那种状态下，很平静也学得很满足。」
读书、高考、上名校、找好工作，这是主流社会默认的奋斗轨迹，仿佛年轻人就该如此按部就班，哪怕比别人晚了一步都得责怪自己耽误了人生的进程。
然而就如村上春树所写，“无论何等意志坚强的人，何等争强好胜的人，不喜欢的事情终究做不到持之以恒；做到了，也对身体不利。”
“什么是该做的”和“什么是想做的”，哪个更重要一些。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吕孟汀反复问自己：眼前有两条路，一条大路朝天，明确清晰，一条曲径通幽模糊不清，怎么选？
看见女儿陷入纠结，陪伴在侧的父母温言提醒：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心甘情愿，总是能够变得简单。选择哪条路，都会收获不同的风景。不如放下权衡利弊得失，忠实当下感受。
「不走出去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可以有多大。我想要感受不一样的思维不一样的文化碰撞，从不同的角度来审视自己，找到自己真正的热情。」终于，吕孟汀辨认出内心的那个微小却重要的声音。
这一刻，命运的天平彻底倾向出国求学。
丨 凡有等待 就有启程丨
留学，并不是一条逃避高考更容易走的路。甚至，更考验一个人的自律。
「在普通高中读书，就算不自制也有的是人管你。而国际高中有一种让你忍不住纵容自己的诱惑，因为看上去事少作业简单。但是什么时候一旦放纵都不会有好结果。
比如说，作业五天后交，你不安排好，等到第四天突然时间不够，结果就歇菜，但是大家都管不住拖延症。我从普高过来的挺好，习惯了早早安排。」
自由是山巅上的空气，对于弱者总是吃不消的。吕孟汀明白，那些看上去最自由的人，往往最有自制力，他们随时能收能放，掌控着自己的节奏。
「想好去哪读大学了吗？」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我想去美国读文理学院。」
「文理学院大多地处偏僻，能习惯吗？」
「我就是喜欢它村啊！有人喜欢城市的学校，像哥大。我喜欢村一点的，僻静，安静，踏实。」
热闹的生活自有它的美好之处，但并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
虽说大隐隐于市，但吕孟汀自知是凡人一个，且年岁尚浅，定力和抗干扰能力尚未修炼到炉火纯青。倘若想要安安静静研究学术，地理上的疏离是第一步。
但这并不是逃离生活，而是一种对自我的回归。
△ 吕孟汀（右三）和同学一起
丨你要去的地方 独行处有诗章丨
如果生活也有蒙太奇，此时屏幕一黑，字幕一转，来到了“若干年后”。或许我们会看到那样的镜头——当年在高考和出国两条路进退维谷的少女，转眼间在异国街头和友人谈笑风生。
但在那些“鬼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日子里，我们通常就独自一人穿越一条暗黑漫长的隧道。
所幸的是，那些日子，有诗词为伍，她不完全孤独。
「我很喜欢苏东坡的“九死南荒吾不悔，兹由奇绝冠平生”。这首词写于苏东坡人生的最后，在海南岛上，一辈子的颠沛流离排挤陷害，他反抗过愤懑过也达过。但最后他说什么呢，他说这段经历多好，冠平生。真的高兴，真的找到乐趣。
前几天晚上，我考完SAT由香港飞回来，半夜12点，再坐大巴。从大巴站点拖着箱子徒步赶回宿舍，因为没法骑车，出租也打不上。当时半夜2点，上海那条小路上只有一边有灯，还一下灭一下着的。我听着我的箱子拖在沥青路上咕噜咕噜的，特别响。远处的猫在马路中间停下来瞪我一眼，一哧溜跑上墙了。那时离我从香港12点出发已经过了14个小时了，没有消停，但是我就想，诶这段经历好啊，可以冠平生，不悔此程。」
年少时读这些词时，吕孟汀还是个懵懂少女，根本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等着她。
想不到的是，那些散落在心底的诗句，会在某一天忽然活过来，击中了她，也安慰了她。
回首来时路，一年前的她，想不到自己会拿到全额奖学金，从石家庄外国语学校转到复旦附中WLSA国际高中读书。正如此刻的她，也想象不了一年后，命运的轨迹会拐向何处。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知道总会有一句词，一句诗，或是一本读过的书，在前方潜伏着，等着给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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