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王,即身居欲界六天之最下天的护世四天王。此重天位于须弥山的半腹,半腹有犍陀罗山,其山有四山头,四天王各居一山,各自护守其领地。根据《止持会集音义四王天》所讲,“东方持国天王,谓能护持国土,故居须弥山黄金埵。南方增长天王,谓能令他善根增长,故居须弥山珫璃埵。西方广目天王,谓以净天眼常观拥护此阎浮提,故居须弥山白银埵。北方多闻天王,谓福德之名闻四方,故居须弥山水晶埵。”
在本篇中,天王的形象几乎全以武将的形象出现,身披铠甲,八面威风,一副常人不可逼近的貌相。之所以如此,本来便与天王类似君王的身份有关。而具体到每一位天王,仅从程序化的服饰、面容很难对应,所以必须依靠供养题记或是其手中所持的法器来断定身份。即如东方持国天王持弓箭,西方广目天王持宝剑,北方多闻天王持长戟,南方增长王持棒。天王的画像多出自于幢幡,由于幡的主体幡身是一狭长的绢带,画面所限,因此呈现给观者的画像基本上是单独的立像。有两幅绢画《行道天王图》,是难得一睹的群像,虽然画幅不大,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场面壮阔,气魄非凡。两幅作品是相同的题材,而且构图也大体接近,主要描绘了北方多闸天王即毗沙门天王带领众眷属随从,乘云渡海,巡查领地。
很显然,诸天王中北方毗沙门天王的地位最高,最受信众的崇拜。据有关学者推浙,对毗沙门天王的信仰,既缘于其作为财富之神的地位,也跟当时唐代将其作为战神崇拜有关。特别是关于后者战神崇拜,对印证唐代敦煌绘画中毗沙门天王的题材非常有意义。唐代开元年间,不空法师翻译了 《北方毗沙门天随军护法真言》、《北方毗沙门天随军护法仪轨》,从此之后,武士装束、以驱魔降妖为职责的毗沙门天王便很快“参与〞到了当时的战争。时人记载道,吐蕃等国连兵侵犯于阗,夜间看见毗沙门天王显圣,犹如金人一般披发持戟行于城上。随后,吐蕃千万士兵尽染疮疾,唐兵大败之。也有的是这样记载:天王变化出成群黑鼠,咬断了吐蕃军队的弓弦,致使其不战而退。于是唐玄宗下诏在全国各地建造天王庙,供奉 “身披金甲,右手持戟,左手擎塔’” 的天王造像。而且每当行军作战,必先制作天王形象的旌旗,而后以 《祭毗沙门天王文》加以祭祀。这些都无不说明,唐代社会从最高統治者到普通百姓、士卒,对北方毗沙门天王的崇信已经到了何等程度。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在敦煌遗画中,唯独出现毗沙门天王的群像图也就不足为奇了。
除少数几件带有眷属的群像,几乎所有的天王像都脚踩鬼怪。这些俯伏扭曲的鬼怪,无不面相狰狞,少数接近人像,多数龇牙咧嘴,几类兽面。有些毛发卷曲,有些则红发直竖,犹如火焰,让观者不寒而栗。论及此类鬼怪的原型,有作食人的捷疾鬼夜叉讲,有作耐重鬼讲。至于其形象的来源,除了受到外域的影响,同时也不禁让人联想到先秦时代青铜器所表现的狞厉之美。
敦煌天王造像的研究价值不仅体现在宗教、绘画方面,对于今人研究唐代服饰文化也具有不可忽视的意义。如果稍加留意,便会发现一些天王像所登的鞋子紧裹双脚,而一些天王像则脚登类似凉鞋的宽松麻鞋。而大凡前一类天王,其体貌更多印度或中亚的风格,而后一类则多是中国本士的风格。这不完全是艺术风格的区分,还有历史实物作证——从古楼兰、古长城一带便发现了与天王所穿麻鞋一样的鞋子。此外我们不妨关注一下天王身上所披的铠甲,诸如甲片的重叠方式、串连方式等等。如:上身的鳞甲多为圆形,下身的鳞甲多为长条状,肩头则披戴兽面护甲。
最后简单提一下金刚画像。该类画像大体遵循着下面的程序:身躯紧张,肌肉凸起;两眼怒睁,眉骨突出,微作俯视。金刚身上虽不乏精美的饰品,但着衣裸露,目的是为了充分表现隆起的夸张肌肉。画工利用圆劲流畅的用笔,以及富有高光立体感的敷色,将金刚威猛愤怒的形象塑造得毕现无遗。而探寻金刚造像的演变,可以追溯到龙门石窟,甚至湖源至犍陀罗艺术中的〝持雷电者”。此外,从库车到吐鲁番的北部绿洲中发现的许多壁画,对研究金刚造像的演变也极富价值。
——内容节选自《西域绘画·5(天王·金刚)》
流失海外绘画珍品 马炜 蒙中 编著 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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