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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的书法美学观点——学书为乐说

欧阳修,北宋著名文学家、史学家。他费时18年编纂的《集古录》,是一部金石资料汇编,对金石款识之学具有倡导之功,对书学的研究也颇有影响。欧阳修还有《试笔》一组,是信手写下的随笔小品,其中的书法美学观点,主要表现为“学书为乐”。

欧阳修《秋声赋》

欧阳修《试笔·学书为乐》写道:“苏子美尝言:‘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亦自是人生一乐。’然能得此乐者甚稀,其不为外物移其好者,又特稀也。余晚知此趣,恨字体不工,不能到古人佳处;若以为乐,则自是有余。”

欧阳修引用苏舜钦的话,强调明窗净几的环境,加上精良的笔墨纸砚,自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又认为,自己的书法虽不能到古人佳处,但学书的兴趣不为外物所移,陶醉于其中,则乐而有余。

苏舜钦画像

欧阳修在谈到自己一生的兴趣爱好时又说:“自少所喜事多矣。中年以来,渐已废去,或厌而不为,或好之未厌,力有不能而止者。其愈久益深而尤不厌者,书也。至于学字,为于不倦时,往往可以消日。乃知昔贤留意于此,不为无意也”。

欧阳修最懂得书法的自娱功能,他把书艺之乐与养性、消遣、安度晚年等联系起来,认为学书之事不会因年老而厌倦、废弃,相反能使人不知疲倦,不知老之将至。

欧阳修不但以学书为乐,而且以赏书为乐。其《集古录》卷四跋王献之《法帖》云:“余尝喜览魏晋以来笔墨遗迹……盖其初非用意,而逸笔余兴,淋漓挥洒,或妍或丑,百态横生,披卷发函,烂然在目,使人骤见惊绝,徐而视之,其意态愈无穷尽,故使后世得之,以为奇玩。”

王献之草书手卷《中秋帖》

《集古录》卷十题《杂法帖》又说:“老年病目,不能读书,又艰于执笔,惟此与集古录,可以把玩。而不欲屡阅者,留为归颍销日之乐也。”集录金石遗文,披卷喜览名帖,对欧阳修来说,是人生的一种享受。从这两段跋语中,人们可以感受到他那欢乐之心,而“奇玩”、“把玩”的“玩”,正与“学书为乐”的“乐”字相应,不过一为鉴赏,一为书写而已。欧阳修清楚地看到了书法的玩乐性,并把它概括成一种理论。

欧阳修书法墨迹《谱图序稿》

欧阳修这种“学书为乐”的观点,与他那种优游遣玩的人生态度密切相关。受儒家“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的人生哲学的影响,欧阳修具有正视现实、勇于进取的人世精神,但无休止的宦海风波和人事倾轧,又使他从贬官滁州开始,就萌生了优游林泉的意趣,而且磨炼出一种遣玩的意兴。所谓“遣”,是把内心的悲哀、痛苦排除掉,遣送掉;所谓“玩”,是以赏爱、把玩的心情来欣赏眼前美好的事物。

欧阳修懂得在苦难之中,用种种美好的事物来排遣内心的优愁哀伤,在赏玩中求得一种乐趣。其《归田录序》云:“宜乞身于朝,退避荣宠,而优游田亩,尽其天年。”他晚年自号“六一居士”,更集中地表现了遣玩的意兴。他说:“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是岂不为‘六一’乎?”他把人生乐趣,寄寓在读书、藏书、操琴、下棋、饮酒五者之中。

欧阳修书法墨迹《谱图序稿》

由此可见,欧阳修是如何地陶醉在“自得其乐”的时空之中。他那种遣玩的意兴,不仅表现在诗、词、文创作中,而且渗透书艺创作和书学理论之中。因此可以说,欧阳修“学书为乐”的“乐”,不是肤浅的追欢逐乐,而是透过人生的悲慨所追求的高雅的乐趣,是追求自然适意的士大夫人生哲学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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