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小孩去博物馆，回来的路上她睡着了，小徐抱着她先行一步回家。我去快递点拿完快递，刚进小区大门，看到一位邻居奶奶抱着她家的二宝，我停下来，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宝宝肉嘟嘟的，粉嫩可爱，摸着她软软的小手，忍不住逗她。对小婴儿的喜爱出自内心，浑然天成。跟邻居奶奶聊，她家二宝已经五个多月了。邻居奶奶模仿小宝的口气问我：“阿姨你什么时候生弟弟妹妹呀？”谈起二胎，今年疫情，身边猛然多了很多二胎妈妈，而且悄无声息，忽然就怀了。小区里常见的就有好几个。见的多了，这个话题不免被身边的人反复提起，不断询问，被亲妈，被婆婆，也被身边的同龄人，甚至单位里的领导也是旁敲侧击、投石问路般打探。我一笑以拒之，坦诚相告，并无生二胎的打算。我是二十七岁怀孕的。产检，社区医院，厚厚的资料薄上面全是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年纪轻轻就怀孕了，我差点没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好年华用来干什么不好？非得去怀孕？料想到怀孕之后，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提升专业知识，迅速报了职称考试。孕期的前三个月，什么都吃不下、天旋地转的呕吐、虚弱到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一般无力气。更要命的是，趁胃口好的时候赶快吃点东西，然后如正常人一样走到路上时，忽然一股恶心从胃里涌起到嗓子口，只想喷涌而出，而此时你可能身处在车里、电梯、办公室，急匆匆感觉找到可以吐的地方，“哇哇”吐个没停，眼泪和鼻涕随着呕吐物从食管翻涌上来，吐完之后，身体好受多了，但审视自己的样子，极其狼狈。度过煎熬的孕反，孕中期迎来了职称考试，拿出拼命一搏的劲头，却屡次三番抵挡不住身体的困倦，疲乏、无力，尽管如此，还是要说服自己，考试已经报了，无论如何要坚决执行。考试分笔试和面试，一共三门。实操过了，分数还可以，面试也过了，只差临门一脚，理论成绩，差了六分，有什么办法呢？孕后期迎来了便秘、痔疮，二者一起来，简直要人命。一坐在马桶上用力，屁股就开始流血，痔疮是不会主动找上孕妇的，关键是办公室一族，没怀孕时我也荣幸的被它光临，小毛病，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于是，和便秘有关的食物不敢沾，火锅、串串香、咖啡、烧烤怀孕期间，连碰都不敢碰。彼时，你可以想象如同寺庙里的和尚，修行一样，持守戒律。所以，我整个孕期是没怎么胖的，总共重了十五斤，可能还不到。四支纤细。家里人的意思是你怎么这么矫情，这个不能吃，那个吃不得，与一上大号就得痛苦一番的程度相比，我宁愿少吃一点。孕后期，坐卧难忍，浮肿，脚肿的不成样子。业余时间照常准备小孩的东西，给小孩编织鞋子、小马甲、小帽子，给家人织围巾。一样照常上班。中午会在公司的沙发上午休一会儿，有一天忽然睡过头了，着急起来，走了两三步，到会议桌旁边，突然头发昏，一下晕倒了，倒地的瞬间我仍是清醒的，所以没摔着肚子里的宝宝。思前想后一番，我觉得自己没有问题，且认为意志力是无穷的。感觉要生的那天是周六中午，我差遣小徐将提前整理好的东西收拾上车，他载着我去公司办理交接工作。都在电脑里，提前准备妥当，领导意思是你可以不用来的，我却觉得这是份内事，理所当然应该做好。是的，我是一直工作到生孩子的前一天。有人讲，何必这么拼呢？怀孕就辞职呗，舒舒服服在家躺着不好吗？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因人而异，但骨子里的我不认为一怀孕就得躺倒，觉得是有辱女人尊严，我能做，且可以做到，为什么要闪退？被推进待产室是十一点半，丈夫我身边忙前忙后，已疲惫至极。医生问我要病例，我打电话问小徐，他说他在回去酒店的路上，太累了，想着我没那么快，赶紧冲个澡。我爸妈得到消息已是夜晚，来不及赶来。公婆在家等消息。我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身边陪着的人是助产士，没觉得自己可怜，太多不相干的人来了，都是干扰分散我的注意力，而且你会觉得，往往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人除了带给你压力，不停的问“什么时候生啊？”，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价值。手术室里，小徐进来陪我了。他坐在床边，似乎想给我力气，但生孩子注定是女人独自面临的战争，毫无疑问，你要走一趟鬼门关。战争通常伴随着苦与痛，血与泪，可顾着生孩子的时候，哪有时间忧伤？凌晨生完女儿，清晨七点多，我想起床去卫生间洗漱，缓慢移着步子到达，没刷几下，那种熟悉的昏沉感又来了。我喊婆婆，她没听到，病房里都是谈话声，继续喊，还是没听到。我使劲力气喊了最后一次，人即刻失去了意识，最终是因为倒地的声音，引起大家的发现，婆婆与隔壁床的丈夫一起将我抬到床上。我才发现，经此一难，意志力不是无穷的，它被身体现状打压，只能在病床上度日。随后几天，有时间我尝试下去走一走，让小徐扶着我，围绕着病房。母亲看到，不满我的行为。她哪里知道，不能走路，本质上同残废差不多。小孩的到来让我明白，为人母亲的责任与担当。不知为何，不喜欢为母则刚这个说法，你发现没有，它有个前提是女子本弱。为什么要塑造这种对立关系？女性成长的潜力是无穷的，刚不刚，弱不弱，只是外界的评判标准，并不能如何定义你。成为母亲后，我获得前所未有的成长与历练。年轻时无知无畏，吃点苦，受点难，无妨，毕竟是自己主动选择。年纪大了，不想再取悦别人。女性生育的权利，不在于丈夫，亲妈，婆婆，或者家族意识的传宗接代压力，而在于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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