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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陵古诗众家集评『1』







清明其二   

引用典故:書空紫塞

此身飄泊苦西東,右臂偏枯半耳聾。寂寂繫舟雙下淚,悠悠伏枕左書空。十年蹴鞠將雛遠,萬里鞦韆習俗同。旅雁上雲歸紫塞,家人鑽火用青楓。秦城樓閣煙(一作鶯)花裏,漢主山河錦繡中。風水(一作春去)春來洞庭闊,白蘋愁殺白頭翁。

集评:

《瀛奎律髓》:

(杜)又有《清明》二长句,云大历四年作,恐即是此诗(按指《小寒食舟中作》)之后二日。……后云:“秦城楼阁烟花里,汉主山河锦绣中。”皆壮丽悲慨。诗至老杜,万古之准则哉!

《艺苑卮言》:

七言排律创自老杜,然亦不得佳。盖七字为句,束以声偶,气力已尽矣,又欲衍之使长,调高则难续而伤篇,调卑则易冗而伤句,合璧犹可,贯珠益艰。

《千里面谭》:

七言排律,唐人亦不多见。初唐有此三首(按指谢偃《新曲》、崔融《从军行》、蔡孚《打毬篇》)可谓绝唱。其后,则杜工部《清明》二首。此外,何其寥寥乎!

《唐风怀》:

孙月峰云:苍郁稳密,当为七言排律第一。

《杜诗详注》:

朱瀚曰:起四句,竟似贫病拏舟,乞嗟来之食者,有一字近少陵风骨否?因右臂偏枯,而以左臂书空,旣可喷饭,只点“左”字,尤为险怪。“蹴踘”“秋千”,坊间对类:“将雏”、“习俗”,属对殊难。“钻火”句,又犯“朝来新火”。“秦城”二句,街市灯联耳,“汉主”更不可解。“风水”句,亦是吴歌,结句无聊。铺陈情事,则有五言百韵等作;格律精严,则有七言八句,集中偏缺此体,无须蛇足,食肉不食马肝,未为不知味也。

《絸斋诗谈》:

又如“寂寂系舟双下泪,悠悠伏枕左书空”,以感愤对悲怆,亦是各意对。诗家得此,出奇无穷,然须无意得之,强造反有痕,又必字字相当,分两一样。

《唐宋诗醇》:

风致自足,气亦逸宕,何可妄加訾议?

《读杜心解》:

全乎“漂泊”之感,《清明》只用点逗。起四,言“漂泊”而病废,分承说下,但“左书空”似稚。……而“莺花”“锦绣”,亦映带《清明》。

《杜诗镜铨》:

七排聊备一体,元、白颇祖其风调。刘梦得《嘉话》赏此末二句,以为不可及。前首从湖南风景叙起,说到自家;后首从自家老病说起,结到湖南,亦见回环章法。

 

奉贈韋左丞二十二韻

題注:韋濟,天寶七年爲河南尹,遷尚書左丞。

引用典故:貢公喜觀國賓殘杯冷炙報一飯原憲貧行歌子雲要路津致君堯舜子建

紈袴不餓死,儒冠誤身。丈人試靜聽,賤子具陳。甫昔少(一作妙)年日,早充觀國賓。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賦料揚雄敵,詩看子建親。李邕求識面,王翰願卜(一作爲)鄰。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此意竟蕭條,行歌隱淪。騎驢三十載,旅食(一作客)京華春。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冷炙,到處潛悲辛。主上頃見徵,歘然欲求伸。青冥却垂翅,蹭蹬無縱鱗①。甚媿丈人厚,甚知丈人真。每於百僚上,猥誦佳句新。竊效貢公喜,難甘原憲貧。焉能心怏怏,秪是走踆踆。今欲東入海,即將西去秦。尚憐終南山,回首清渭濱。常擬報一飯,況懷辭大臣。白鷗沒(一作波)浩蕩,萬里誰能馴。

按:① 天寶中,詔徵天下士有一藝者,皆得詣京師就選。李林甫抑之,奏令考試,遂無一人得第者

集评:

《东坡志林》:

杜子美云“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盖灭没于烟波间耳。而宋敏求谓余云:鸥不解“没”,改作“波”字……便觉一篇神气索然也。

《野客丛书》:

仆谓善为诗者,但形容浑涵气象,初不露圭角。玩味“白鸥波浩荡”之语,有以见沧浪不尽之意;且沧浪之中,见一白鸥,其浩荡之意可想,又何待言其出没邪?改此一字(按指改“波”为“没”),反觉意局。

《优古堂诗话》:

杜《赠骥子》诗:“熟精《文选》理”,则其所取,亦自有本矣。如《赠韦左丞》诗,皆仿鲍明远《东武吟》:“主人且勿喧,贱子歌一言。”然古《咏香炉》诗:“四座且勿喧,愿听歌一言。”

《潜溪诗眼》:

山谷言:文章必谨布置……如杜子美《赠韦见素》诗云:“纨袴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此一篇立意也,故使人静听而具陈之耳;自“甫昔少年日”至“再使风俗淳”,皆儒冠事业也;自“此意竟萧条”至“蹭蹬无纵鳞”,言误身如此也,则意举而文备。故已有是诗矣。……然宰相职在荐贤,不当徒爱人而已,士故不能无望,故曰“窃效贡公喜,难甘原宪贫”;果不能荐贤则去之可也,故曰“焉能心怏怏,只是走踆踆”,又将入海而去秦也;然其去也,必有迟迟不忍之意,故曰“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则所知不可以不别,故曰“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夫如是可以相忘于江湖之外,虽见素亦不得而见矣,故曰:“白鸥没浩荡,万里谁能驯。”终焉。此诗前贤录为压卷,盖布置最得正体,如官府甲第厅堂房屋,各有定处,不可乱也。诗有一篇命意,有句中命意。如老杜上韦见素诗,布置如此,是一篇命意也。至其道迟迟不忍去之意,则曰“尚怜终南山,回首清渭滨”;其道欲与见素别,则曰“常拟报一饭,况怀辞大臣”,此句中命意也。盖如此然后顿挫高雅。

《后村诗话》:

《与韦左丞》五言二篇,当以古风为胜。

《对床夜语》:

老杜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读书而至破万卷,则抑扬上下,何施不可;非谓以万卷之书为诗也。

《唐诗援》:

宗子发曰:起二句潦倒悲愤,得此振起,以下二百言纵笔恣意,真有建瓴之势。

《唐诗归》:

钟云:胆到,识到,力到,直直吐出,觉谦让者反琐甚,伪甚(“甫昔”四句下)。谭云:好大本事!不作诳语(“致君”二句下)。钟云:五字堪哭!堪笑(“暮隨”句下)!谭云:英雄低首心肠(“残杯”二句下)。钟云:自“致君尧舜上”至此十句内,妙在说得屈伸悬绝之极。又云:李杜同负才名,同居乱世,李调羹赐锦不以为荣,杜冷炙残杯不以为辱,高人慢世,胸中各有所主(“残杯”二句下)。钟云:好前辈!今人不肯(“每于”二句下)。钟云:六句慢调(“窃效”六句下)。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刘辰翁曰:肮脏悲愤具见起语。周敬曰:此诗见公之抱负,而浩然之气,终不可回。唐汝洵曰:此杜壮年作。犹露鲍、谢蹊径。起便感激,豪气自在。周珽曰:句句转,字字快,烹炼极化,通体皆灵。

《杜臆》:

前诗犹有颂丞语,此诗全篇陈情,诗题曰“赠”,似误。此篇非排律,亦非古风,直抒胸臆,如写尺牍;而纵横转折,感愤悲壮,缱绻踌躇,曲尽其妙。……末段愤激语,纡回婉转,无限深情。

《唐诗快》:

英雄失路,满腹牢骚,虽有丈人,其如之何?肮脏悲愤,出口便见(开头二句下)。连用四人名,而两古两今,殊为奇肆(“赋料”四句下)。此自道素志耳,非大言也(“致君”二句下)。句法古甚(“甚愧”二句下)。

《杜工部诗说》:

“骑驴”六句,极言困厄之状,略不自讳,隐然见抱负如彼,而厄穷乃如此,俗眼无一知己矣。

《杜诗详注》:

诗到尾梢,他人几于力竭,公独滔滔滚滚,意思不穷,正所谓“篇终接混茫”也。然须玩其转折层次,不可增减,非汗漫敷陈者比。董养性曰:篇中皆陈情告诉之语,而无干望请谒之私,词气磊落,傲睨宇宙,可见公虽困踬之中、英锋俊采,未尝少挫也。

《义门读书记》:

观唐代赠送之诗,惟老杜篇篇意思深长。此篇发端二语,气象褊迫,早年诗如此。此诗兼带齐梁气调。

《唐宋诗醇》:

杜之五古,从占人变化而出,独辟境界。严羽谓其“宪章汉魏,取材六朝。其自得之妙,则先辈所谓集大成者”,王世贞谓其“以意为主,以独造为宗,以奇拔沉雄为贵”,是已。此篇起语兀傲;“甚愧丈人厚”二句叠语归题,别有风神;一结旷达,收转前半,意在言外,所谓“篇终接混茫”也。故前人多取为压卷。

《唐诗别裁》:

抱负如此,终遭阻抑。然其去也,无怨怼之词,有“迟迟我行”之意,可谓温柔敦厚矣。

《读杜心解》:

此应诏退下后,将归东都时作也。……起四句,愤激而有古趣。既以自提,兼提韦丈,开手老到。“甫昔”一段叙杜心也。志大言大,尤妙在“自谓”四句,横空盘郁。“此意”一段,慨失职也。而前八泛述,后四入事,关目清晰。“甚愧”至末,乃赠韦本旨,接法古朴而陡健。一结高绝,昌黎不及。

《十八家诗钞评点》:

张云:“读书”二语沉雄。杜语专以沉雄擅长,然此二语,乃自道所得,乃其所以沉雄之由也。

《杜诗镜铨》:

邵云:突兀二语,一肚皮牢骚愤激,信口冲出(首句下)。一篇之主(“儒冠”句下)。乐府调,开出全篇(“丈人”二句下)。

《唐宋诗举要》:

吴曰:局势甚大,故以淡笔开拓(“丈人”二句下)。吴曰:反跌下文有神力,四句一气读(“自谓”四句下)。吴曰:转笔隽快(“此意”句下)。刘开:入得磊落。吴曰:接笔奇矗(“甚愧”句下)。吴曰:二语中截断多少语,所谓呜咽之音也(“焉能”二句下)。吴曰:此下雄奇万变,苍莽无端,不可一世矣(“今欲”句下)。吴曰:兜转万钧神力(“即将”二句下)。吴曰:收束尤超恣奇横,神变不测(“白鸥”二句下)。

 

送高三十五書記

題注:高適,渤海人。解褐爲封丘尉,不就。客遊河西,哥舒翰奇之,表爲書記。

崆峒小麥熟,且(一作吾)願休王師。請公問主將,焉用窮荒爲①。飢鷹未飽肉,側翅隨人飛。高生跨鞍馬,有似幽幷(一作幷州)兒。脫身簿尉中,始與捶楚②辭。借問今何官,觸熱向武威。答云(一作言)一書記,所媿國士知。人實不易知,更(一作尤)須慎其儀(一作宜)。十年出幕府,自可持旌麾(一作旗)。此行既特達,足以慰所思③。男兒功名遂,亦在老大時。常恨結驩淺,各在天一涯。又如參與商,慘慘中腸(中腸安不)悲。驚風吹(一作飄)鴻鵠,不得相追隨。黃塵翳沙漠,念子何當(一作時)歸。邊城有餘力,早寄從軍詩。

按:① 積石軍每歲麥熟,吐蕃穫之,邊人呼爲吐蕃麥莊。天寶六年,哥舒翰掩擊大破之,後不敢復至。八載,又克其石堡城。然自此用兵河西不已,故追言戒之,欲適告翰也
② 唐簿尉有罪,輒受鞭韃
③ 一作亦足慰遠思

集评:

《唐诗镜》:

肝胆批露,语气壮往有馀。

《杜臆》:

起四句云:“愿休王师”、“焉用穷荒”,才是正论。故知前首(按指《投赠哥舒开府翰》)赞翰非由衷语也。“主将”即翰也。高系相知。故送别诗悃款周悉,用情特至。

《义门读书记》:

无穷转变起伏。……“何当时”、“有馀力”应“休王师”无迹(“念子”二句下)。

《杜诗详注》:

天宝之乱,由当时黯武所致,公已先见其兆矣。高为书记,军事皆得参谋,故以休兵息民告之。《赠哥舒馀》诗先从朝庭发端,《寄高书记》诗先从主将发端、起局正大。末结送别之意。方聚而散,故恨“结欢”之浅,别难复聚,又有“参商”之感。“惊风”二句,己不得往;“黄尘”二句,高不能来,寄诗以相慰。“从军诗”,仍应记室交情。

《读杜心解》:

送高入哥舒幕也。送幕客而带及主将,入手得体。且设为商榷之词,以讽穷兵之失,其味油然而长。“饥鹰”以下”、入高书记。哀其志,叙其行,戒其慎周旋,祝其大建树:凡四层。末段十句,见送之之情。……通直看来,时事忧危之情,朋友规切之谊,临歧颂祷赠处执别之忱,德然具见于此诗。

《唐宋诗醇》:

送书记,却从主将发端,设为商略,以讽穷兵之非,立言有体;中陈规戒,末致缠绵,词意并到。

《杜诗镜铨》:

蒋云:惯截取中幅语作起句,最见突兀。先作一比(“饥鹰”句下)。张云:写高从戎装朿,似赞似嘲(“高生”二句下)。问答亦本乐府体(“借问”二句下)。观诗直有家人骨肉之爱,公于同时诸诗人,无不惓惓如此。

 

贈李白

引用典故:金閨彥青精飯

二年客東都,所歷厭機巧。野人羶腥蔬食常不飽。豈無青精飯,使我顏色好。苦乏大(一作買)藥資,山林迹如掃。李侯金閨彥(一作深),脫身事幽討。亦(一作未)有梁宋遊,方期拾瑤草。

按:① 一作籸,一作?

集评:

《后村诗话》:

《赠李白》云:“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公与岑参、高适诗,皆人情世法。与谪仙倡和,皆世外一种说话。

《杜臆》:

“亦有”、“方期”,语不虚下。

《杜诗解》:

唐人诗,多以四句为一解,故虽律诗,亦必作二解。若长篇,则或至作数十解。夫人未有解数不识而尚能为诗者也。如此篇第一解,曲尽东都丑态;第二解,姑作解释;第二解,决劝其行。分作三解,文字便有起有转,有承有结。十二句诗,凡十句自说,只二句说李侯者,不欲以东都丑语,唐突李侯也。李侯诗,每好用神仙字,先生亦即以神仙字成诗。

《初白庵诗评》:

似摹李格而作。

《杜诗镜铨》:

张云:“机巧”二字,说尽世情可厌(“所历”句下)。李云:雅调亦近太白。太白好学仙,故赠诗亦作出世语;却前八句俱说自己,后方转入李侯,可悟宾主、虚实之法。

《读杜心解》:

太白栖神世外,自相遇后,即有齐州受箓、王屋访隐之事,其地皆于梁、宋为近。所谓“梁宋游”者,必邂逅盟心之语。公述其语为赠,则李是主,身是宾也。今乃先云自“厌”“腥膻”,将托迹神仙,而后言不亦有“脱身幽讨”之左、自叙反详,叙李反略,则似翻宾作主,翻主作宾矣。不知其自叙处多用“青精”、“大药”等语,正为太白作引。落到“李侯”,只消一两言双绾。而上八句之烟云,都成后四句之烘托。

以下資料來源未詳:

浦评:自叙反详,叙李反略。则似翻宾作主,翻主作宾矣。不知其自叙处多用

 

遊龍門奉先寺

題注:龍門即伊闕,一名闕口,在河南府北四十里。

已從招提遊,更宿招提境。陰壑生虛①籟,月林散清影。天闕象緯逼,雲臥衣裳冷。欲覺聞晨鐘,令人發深省

按:① 一作靈 ② 一作闊,一作閱,一作開

集评:

《庚溪诗话》:

此诗“天阙”,指龙门也。后人为其属对不切,改为“天关”,王介甫改为“天阅”,蔡兴宗又谓世传古本作“天窥”……以余观之,皆臆说也。且“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乃此寺中即事耳。以彼天阙之高,则势逼象纬;以我云卧之幽,则冷侵衣裳,语自混成,何必屑屑较琐碎失大体哉?

《珊瑚钩诗话》:

“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余曰:星河垂地,空翠湿衣。“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余曰:钟磬清心,欲生缘觉。

《批点唐诗正声》:

中二联雄特,缜密俱到。

《唐诗分类绳尺》:

此等景象,亦是太白劲敌。

《唐诗归》:

钟云:“天阙”句不必解,自是奇句(“天阙”句下)。钟云:“令人发深省”,静慧人实有此境,胸中无“深省”二字,不可入山水禅林间(“令人”句下)。钟云:此诗非结语,便不必收,俗人反赏前六句。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刘辰翁曰:“卧”字可虛可实,周甸曰:次二语,言风声月影皆佳致。末二句,佛境幽而平旦清朗。闻钟警发,含蓄有深意,谓烦恼可除也。

《杜臆》:

此诗景趣泠然,不用禅语而得禅理,故妙。初嫌起语浅率,细阅不然。……盖人在尘溷中,性真汨没,不游招提,谢去尘氛,托足净土,情趣自别。而更宿其境,听灵籁,对月林,则耳目清旷;逼帝座,卧云床,则神魂兢凜。梦将觉而触发于钟声,故道心之微,忽然豁露,遂发深省,正与日夜息而旦气清,剥复禅而天心见者同。钟怕敬云:“此诗妙在结,前六句不称。”无前六句,安得有此结乎?“天阙”、“云卧”不偶,故有“天阅”、“天窥”之谬论;刘云:“‘卧’字可虚可实,极是。

《杜诗解》:

题是《游龙门奉先寺》,及读其诗起二句,却云“已从招提游,更宿招提境”,“已”字、“更”字,是结过上文、再起下文之法……盖此篇乃先生教人作诗不得轻易下笔也!即如是日于正游时若欲信心便作,岂便无诗一首?然而“阴壑”“月林”之境必不及矣!……先生是以徘徊不去,务尽其理。题中自标“游”字,诗必成于宿后。如是,便将浅人游山一切皮语、熟语、村语,掀剥略尽,然后另出手眼,成此新裁。杜诗为千古绝唱,洵不诬矣。

《唐风怀》:

妙在字字工切,即是仄韵,不妨入律。

《唐诗解》:

此言龙门景物种种超凡,是以闻钟而有悟也。

《唐诗快》:

读至末二句,虽不闻晨钟而如闻晨钟,不游招提而如游招提矣。

《姜斋诗话》:

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尽人解一“卧”字不得,只作人卧云中,故于“阙”字生许多胡猜乱度。此等下字法,乃子美早年未醇处,从阴铿,何逊来,向后脱卸乃尽,岂黄鲁直所知耶?

《义门读书记》:

用两层叠注,逼出末句,有力。

《杜诗详注》:

张綖注:三四状风月之佳,五、六见高寒之极。闻钟发省,乃境旷心清,倏然则有所惊悟欤!

《春酒堂诗话》:

“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阙”字或作“阔”,或作“阅”,或作“窥”,四字之中,毕竟“阙”字近理,正不必以不称“卧”字为嫌。

《絸斋诗谈》:

《游龙门奉先寺》,此齐、梁人古诗略带骈语者。以为仄韵律者,非也。

《唐宋诗醇》:

气体高妙。“天阙象纬逼”五字浑成,若改作“窥”字、“阅”字,索然无味矣。张{}曰:通首皆言夜景,首句点明昼间游览,自不可少。

《杜诗镜铨》:

李子德云:气体高妙,澹然自足,杨慎曰:“天窥”、“云卧”乃倒字法:窥天则星辰垂地,卧云则空翠湿衣,见山寺高寒,殊于人境也。《庚溪诗话》引韦述《东都记》,谓“天阙”即指龙门、究于对属未称。

《读杜心解》:

题曰游寺,实则宿寺诗也。“游”字只首句了之,次句便点清“宿”字,以下皆承次句说。中四,写夜宿所得之景,虚白高寒,尘府已为之一洗。结到“闻钟”、“发省”,知一宵清境,为灵明之助者多矣。“欲觉”正与“更宿”呼应。

 

望嶽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盪胷生曾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集评:

《潜溪诗眼》:

《望岳》诗云“齐鲁青未了”,《洞庭》诗云“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语既高妙有力,而言东岳与洞庭之大,无过于此。后来文士极力道之,终有限量,益知其不可及。《望岳》第二句如此,故先云“岱宗夫如何”……无第二句,而云“岱宗夫如何”,虽曰乱道可也。

《唐诗品汇》:

范云:起句之超然者也。

《画禅室随笔》:

顷见岱宗诗赋六本,读之既尽,为区检讨用儒言曰:“总不如一句。”检讨请之。曰:“齐鲁青未了。”

《唐诗归》:

钟云:三字得“望”之神(首句下)。谭云:险奥(“荡胸”二句下)。钟云:定用望岳语景作结,便弱便浅(末句下)。钟云:此诗妙在起,后六句不称。又云:如此结,自难乎其称,又今设身为作者想之。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刘辰翁曰:“齐鲁青未了”五字雄盖一世。“青未了”语好,“夫如何”跌荡,非凑句也。“荡胸”语,不必可解,登高意豁,自见其趣;对下句苦。郭濬曰:他人游泰山记,千言不了,被老杜数语说尽。周珽曰:只言片语,说得泰岳色气凜然,为万古开天名作。句字皆能泣鬼磷而裂鬼胆。

《杜臆》:

“齐鲁青未了”、“荡胸生云”、“决眦入鸟”,皆望见岱岳之高大,揣摹想象而得之,故首用“夫如何”,正想象光景,三字直管到“入归鸟”,此诗中大开合也。……集中《望岳》诗三见,独此辞愈少,力愈大,直与泰岱争衡。诗垂近千年,未有赏识者。余初亦嫌“荡胸”一联为累句,今始知其奇。钟伯敬乃谓:“此诗妙在起,后六句不称。”犹然俗人之见也,又谓:“定用望岳语作结,便弱便浅。”请问将用何语作结耶?

《杜诗解》:

“岳”字已难着语,“望”字何处下笔?试想先生当日有题无诗时,何等惨淡经营!一字未落,却已使读者胸中、眼中隐隐隆隆具有“岳”字、“望”字。盖此题非此三字(按指“夫如何”)亦起不得;而此三字非此题,亦用不着也。……此起二语,皆神助之句(首句下)。凡历二国,尚不尽其青,写“岳”奇绝,写“望”又奇绝。五字何曾一字是“岳”?何曾一字是“望”?而五字天造地设,恰是“望岳”二字(“齐鲁”句下)。二句写“岳”。“岳”是造化间气所特钟,先生望“岳”,直算到未有岳以前,想见其胸中咄咄!“割昏晓”者,犹《史记》云:“日月所相隐辟为光明”也。一句写其从地发来,一句写其到天始尽,只十字写“岳”遂尽(“造化”二句下)。翻“望”字为“凌”字已奇,乃至翻“岳”字为“众山”字,益奇也。如此作结,真有力如虎(末二句下)。

《唐诗快》:

只此五字,可以小天下矣,何小儒存乎见少也(首二句下)。“割”字奇(“阴阳”句下)。“入”字又奇,然“割”字人尚能用,“入”字人不能用(“决眦”句下)。

《古欢堂集杂著》:

余问聪山;老杜《望岳》诗“夫如何”、“青未了”六字,毕竟作何解?曰:子美一生,唯中年诸诗静练有神,晚则颓放。此乃少时有意造奇,非其至者。

《杜诗详注》:

诗用四层写意:首联远望之色,次联近望之势,三联细望之景,末联极望之情。上六实叙,下二虚摹。少陵以前,题咏泰山者,有谢灵运、李白之诗,谢诗八句,上半古秀,而下却平浅;李诗有六章,中有佳句,而意多重复。此诗遒劲峭刻,可以俯视二家矣。《龙门》及此章,格似五律,但句中平仄未谐,盖古诗之对偶者。而其气骨峥嵘,体势雄浑,能直驾齐、梁之上。卢世?曰:公初登东岳,似稍紧窄,然而旷甚。后望南岳,似稍错杂,然而肃甚。固不必登峰造极,而两岳真形已落其眼底。

《诗学纂闻》:

起轻佻失体。

《唐诗别裁》:

“齐鲁青未了”五字,已尽太山。

《读杜心解》:

公望岳诗凡三首,此望东岳也。越境连绵,苍峰不断,写岳势只“青未了”三字,胜人千百矣。“钟神秀”,在岳势前推出;“割昏晓”,就岳势上显出。“荡胸”、“决眦”,明逗“望”字。未联则以将来之凌眺,剔现在之遥观,是透过一层收也。……杜子心胸气魄,于斯可观。取为压卷,屹然作镇。

《杜诗镜铨》:

刘须溪云:“荡胸”句不必可解,登高意豁,自见其趣。“割”字奇险(“阴阳”句下)。

《老生常谈》:

予尝谓:读《北征》诗与荆公《上仁宗书》,唐、宋有大文章,后人敛衽低首,推让不遑,不敢复言文字矣。此言出,人必谓震其长篇大作耳。不知“齐鲁青未了”才五字,《读孟尝君传》才数行,后人越发不能。古人手段,纵则长河落天,收则灵珠在握,神龙九霄,不得以大小论。

《岘傭说诗》:

《望岳》一题,若入他人手,不知作多少语,少陵只以四韵了之,弥见简劲。“齐鲁青未了”五字,囊括数千里,可谓雄阔。

《唐宋诗举要》:

吴北江曰:此十字气象旁魄,与岱宗相称(“造化”二句下)。吴曰:奇情写望岳之神(“荡胸”二句下)。吴曰:抱负不凡。邵子湘曰:语语奇警(末二句下)。

 

玄都壇歌寄元逸人

引用典故:王母

故人昔隱東蒙峰,已佩含景②蒼精龍①。故人今居子午谷,獨在(一作並)陰崖結(一作白)茅屋。屋前太古玄都壇,青石漠漠常(一作松)風寒。子規夜啼山竹裂,王母晝下雲旗翻(一作蟠)。知君此計成(一作誠)長往,芝草琅玕日應長。鐵鏁③高垂不可攀,致身福地何蕭爽。

按:① 劒之在左,蒼龍象也
② 公孫端《劒銘》:“含景吐商。”
③ 終南大秦嶺,有采蜜人山行,尋鐘聲而入,至一寺。旁有大竹林一二頃,截竹盛蜜,歸以告戍卒。卒復往取竹,見崖垂鐵鎖長三丈,掣鎖欲上。二虎踞崖大呼,驚怖而返

集评: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唐元常评通首为锻炼而少韵。孝先则曰:韵度未曾乏,语甚不化;要是子美少年笔。此固自有定论。

《义门读书记》:

开长吉。“青石漠漠常风寒”,萧爽。

《杜诗详注》:

申涵光曰:“子规夜啼山竹裂,王母昼下云旗翻”,二语大类长吉,见此老无所不有也。

《絸斋诗谈》:

“子规夜啼山竹裂,王母昼下云旗翻”,虚罩实写,此得之《离骚》。

《唐宋诗醇》:

“青石漠漠常风寒”与“烈风无时休”同一景象。“子规”二语,评者以为大类长吉。然贺虽险奥,故不能如此奇健。

《读杜心解》:

歌体之整饬精丽者。前四,志履历;中四,写坛景;后四,羡高隐。

《杜诗镜铨》:

李云:高格微言,咀咏不尽。

 

 

貧交行

引用典故:管鮑飜手

飜手作雲覆手雨,紛紛輕薄何須數。君不見管鮑貧時交,此道今人棄如土。

集评:

《唐诗品汇》:

刘须溪曰:只从俗谚,略证古意。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蒋一梅曰:语不多而意到。陆时雍曰:“君不见管(鲍)贫时交”一语已足。

《杜诗详注》:

朱鹤龄云:此必公献赋后,久寓京华,故人莫有念之者,故有此作。

《唐宋诗醇》:

朱鹤龄曰:太白云“前门长揖后门关”,公诗云“当面输心背面笑”,与此同慨。

《读杜心解》:

诗如谣,乐府体也。只起一语,尽千古世态。

《杜诗镜铨》:

一语说得尽(“翻手作云”句下)。王右仲云:作“行”止此四句,语短而恨长,亦唐人所绝少者。

 

高都護驄馬行

題注:高仙芝,開元末爲安西副都護。

安西都護胡青驄,聲價歘然來向東。此馬臨陣久無敵,與人一心成大功。功成惠養①隨所致,飄飄(一作搖)遠自流沙至。雄姿未受伏櫪恩,猛氣猶思戰場利。腕(一作踠)促蹄高如踣鐵,交河幾蹴曾冰裂。五花②散作雲滿身,萬里方看汗流血。長安壯兒不敢騎,走過掣電傾城知。青絲絡頭爲君老,何由却出橫門③。

按:① 赭白馬賦,願終惠養
② 剪鬃爲辮,或三花,或增長花,或云印以三花飛風之字
③ 長安城北出西頭第一門曰橫門,其外有橫橋

集评:

《竹庄诗话》:

咏骏马,见写貌骏物可喜之状。

《唐诗品汇》:

刘云:亦是精气(“此马临阵”二句下)。刘云:此气骨不可少(“雄姿未受”二句下)。刘云:只知此语,绝是(“青丝络头”二句下)。

《唐诗广选》:

杨用修曰:马之为物最神骏,故古之诗人画工皆借之以寄其精工,若杜工部、苏东坡诸诗极其形容,殆无馀巧。

《唐诗镜》:

“此马临阵久无敌,与人一心成大功”,快意处不避粗梗。

《杜臆》:

此赞马德,亦以“与人一心成大功”尽之。用人亦然,非独马也。至于“长安壮儿不敢骑”,与“青丝络头为君老”,尤极致意。此“为君”与前“一心”相照,盖唯豪杰能用豪杰,徒爱之养之而不能用之,虽豪杰何以自见乎?骐骥伏枥,空负千里之志矣。

《唐风定》:

嘉州《赤骠歌》最为矫健,此犹过之,节短而气厚也。此结风流柔婉,与岑、李相似。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蒋一梅曰:看他画马,如生龙活虎然。周珽曰:语语迅快,如疾风之卷长云。

《杜诗详注》:

张綖曰:凡诗人题咏,必胸次高超,下笔方能卓绝,此诗“雄姿未受伏枥恩,猛气犹思战场利”、“青丝络头为君老,何由却出横门道”,如此状物,不唯格韵特高,亦见少陵人品。

《义门读书记》:

(天宝)九载,(高仙芝)讨石国,平之,获其王,入朝,除武威太守、河西节度使,代安思顺。思顺讽群胡嫠面割耳请留;制复留思顺,以仙芝为古羽林大将军。公诗盖作于此时,惜其屡立大功,而终老于环卫也。

《围炉诗话》:

《骢马行》与岑参《赤骠马歌》意异格同。

《絸斋诗谈》:

转接顿宕,如狮子跳,此方与名马配。

《唐诗别裁》:

“真堪托死生”意(“此马临阵”二句下)。思驰驱于战场,隐然为老将写照(“青丝络头”二句下)。结处悠扬不尽者,或四语,或六语以传其神。若二语用韵,戛然而止,此又专取简捷,如此篇是也。

《读杜心解》:

少陵马诗,先后六七首,人但顢頇赏诵,而不知意象各出,首首有相题立论之妙。此系有功西域之马,新随都护入京者。诗即从此作意,本地风光也。起四,还清来历,以“欲然向东”为一诗之根。而说马带人,兼表都护矣。“功成”四句,叙其新到,而拟其性格。“未伏枥”、“犹思战”,都从新到上摹想出来。“腕促”四句,写其骨相,仍就来路生情。“交河蹴冰”,想在彼地如此也。“万里方汗”,历此长途而不疲也。末四,复就其气慨而推其心志曰:以兹“掣电”惊人之姿,今则安养退休矣,岂遂忘出建大功哉!又从来路转一出路,其不作一通套语如此。至其高迈卓绝,不肯低头傍人,读者自领。

《杜诗镜铨》:

王阮亭云:此子美少壮时作,无一句不精悍。邵云:结有老骥伏枥之感。

《杜诗话》:

美高仙芝也。只“与人一心成大功”句,人马夹写,祌采奕然。末以“青丝络头为君老,何由却出横门道”,寓伏栖千里之志,自亦占几许身分。

《昭昧詹言》:

直叙起。三、四夹叙夹议顿住,却皆是虚叙。第四伏结。“功成”四句,实叙其老闲,而以“猛气”句再伏结。“腕促”四句写。“长安”二句起棱。“青丝”二句入今,别一意作收,妙能双收人马。“为君老”三字,下得凄侧:如此大材,肯为君老乎?乃竟为君老矣。转笔言,还当用之于边塞战场之上,又叹何由而得见用也。盖借马以为喻。

《唐宋诗举要》:

吴北江曰:淋漓酣畅(“腕促蹄高”四句下)。二句更从旁面顿足,然后结转有力(“长安壮儿”二句下)。吴星叟曰:妙在句句赞马,却句句赞英雄。吴北江曰:杜公马诗特见精采,每篇不同,皆亘古绝今之作。

 

天育驃騎(一本有圖字)歌

題注:天育,廐名,未詳所出。

引用典故:伯樂驊騮天子之馬王良騕褭

吾聞天子之馬走千里,今之畫圖無乃是。是何意態雄且傑,駿(一作騣)尾蕭梢朔風起。毛爲綠縹(一作驃)兩耳黃,眼有紫燄雙瞳方。矯矯(一作然)龍性①合(東坡書作含)變化,卓立天骨森開張。伊昔太僕張景順,監牧攻駒②閱清峻。遂令大奴③守(一作字)天育,別養驥子憐神俊(一作駿)。當時四十萬匹馬,張公歎其材盡下。故獨寫真傳世人,見之座右久更新。年多物化空形影,嗚呼健步無由騁。如今豈無騕褭驊騮,時無王良伯樂死即休。

按:① 一作矮龍性逸
② 一作考牧攻駒,一作考牧神駒
③ 漢昌邑王使大奴以衣車載女子。注,奴之尤長大者,此言景順之牧馬奴耳

集评:

《后村诗话》:

少陵马诗多矣,此二篇(《天育骠骑歌》、《题韦偃马》)及曹霸《丹青引》尤老苍,一洗万古。

《杜臆》:

此起亦奇突。……束语换韵,激昂顿挫,总是抒其垒块。老杜最善咏马,而此篇妙在“卓立天骨森开张”,分明描出豪杰模样。末四句无限悲感,前二句悲既往,如孔明辈;后二句悲见在,而己亦在其内矣。总根“卓立”句来。

《唐诗快》:

此言岂为马而发哉,足使千古英雄一齐堕泪。“清峻”二字说马亦奇(“监牧攻驹”句下)。

《杜诗详注》:

前记画中之马,首提天子之马,此图为天育设也。“骏尾”以下,皆写其意态之雄杰。次叙画马之由,再提太仆监牧,盖图起于张公也。末乃抚图兴叹,盖伤知马者难逢,而自慨不遇也。曰“年多物化”,知作诗时,去开元间远矣。此章前二段各八句,末段四句收。

《义门读书记》:

画马徒存,而真马老死槽枥,不得为天子用,公诗盖寓“叶公画龙”之叹乎!……“矫矫龙性合变化”二句,是“健”字精神。

《絸斋诗谈》:

“如今岂无騕褭与骅骝,时无王良伯乐死即休”,此跨出局外结法。

《唐宋诗醇》:

杜甫善作马诗、画马诗,篇篇入妙。支道林爱其神骏,少陵当亦尔耶。末语一转,抚物自伤,感慨无限,

《杜诗话》:

首提“天子之马”起,中云“当时四十万匹马,张公叹其材尽下”,盖图起于太仆张景顺,故通篇归重真马,而画马不必过作形容。

《石洲诗话·渔洋评杜摘记》:

“画出神骏。”结处云:无限感慨,一句尽之。”万纲按:此西樵评。

《读杜心解》:

首从写真作意,中述作画之由,末就今昔有无寄慨,自是题旧画体也。……起二句一提,下六句都将真马出色写生,却用“是何”两字领起,则句句说真马,即句句是画马也。“伊昔”以下,乃叙事体。以“阅清峻”三字作提,阅之既审,遂将“四十万匹”付之“大奴”,独取“别养骥子”状其“神骏”。觉此马此画,俱横绝千古,而此图来历,更极明悉。至其筋脉灵动,则“写真传世”,应还首段;“座右更新”,挑动末段也。结更从画马空存,翻出异材常有来。既为画马转一语,亦为奇士叫一屈,又恰与篇首呼应。其寓意也悲矣,其运法也化矣!

《杜诗镜铨》:

王西樵云:入手揭清题目,以“是何”唤起全神。先赞骠骑之雄俊,再叙牧养之始末。起笔突兀而高老(首四句下)。摹写入神(“矫矫龙性”二句下)。横绝之笔(“当时四十”二句下)。张云:见画马不及真马有用,即起下文、又转到有真材而无知遇,结处寄托深远(末四句下)。

《诗法易简录》:

以九字长句起,便有奔放之势(首句下)。尤妙在上句先用“呜呼”二字顿宕其气,以引起之,赶出末两长句,乃愈觉酣畅漓淋,极情尽致矣(末句下)。

《唐宋诗举要》:

吴北江曰:“年多”以下句句顿,句句咽,乃大家笔意,凡手所无也。旧评曰:杜公马诗篇篇尽善,尤妙在无一借凑之语,而意自超然,凡咏物当以此为法。

 

白絲行

繅絲須長不須白,越羅蜀錦金粟尺。象(一作牙)牀玉手亂殷紅,萬草千花動凝碧。已悲素質隨時染(一作改),裂下鳴機色相射。美人細意熨帖平,裁縫滅盡鍼線迹。春天衣著爲君舞,蛺蜨飛來黃鸝語。落絮游絲亦有情,隨風照日宜(一作疑)輕舉。香汗輕(一作清)塵污顏色①,開新合故置何(一作相)許。君不見才(一作志)士汲引難,恐懼棄捐忍羈旅。

按:① 一作似微污,一作污不著,一作似顏色

集评:

《杜臆》:

此诗本墨子悲丝来。……“不须白”就世情立论,乃愤激语。下云“随时染”、“色相射”、“污颜色”,脉理相贯。士得时则媸亦成妍,故云“灭尽针线迹”;依附者众,故云“蛱蝶飞来黄鹂语”。此一段造语妍丽,与《舟前看落花》诗相似。束语自道,具见品格。

《杜诗详注》:

此见缲丝而托兴,正意在篇末。上段有踵事增华之意……下段有厌故喜新之感。

《义门读书记》:

极其眩耀,而后折之(“落絮游丝”二句下)。

《唐诗别裁》:

渲染之馀,即弃捐之渐。抱才之士所以甘忍羁旅也。

《杜诗镜铨》:

全首托兴,正意只结处一点。邵云:得梁、陈乐府之遗。蒋云:写妙技,不觉写入自家话,微乎其微。慧心香口,直似飞卿;公诗真无所不有。

 

秋雨歎三首

引用典故:三齅

雨中百草秋爛死,階下決明顏色鮮。著葉滿枝翠羽蓋,開花無數黃金錢。涼風蕭蕭吹汝急,恐汝後時難獨立。堂上書生空白頭,臨風三齅馨香泣。

集评:

《苕溪渔隐丛话》:

子美《秋雨叹》有三篇,第一篇尤感慨。

《唐诗镜》: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托意深厚可味。

《杜臆》:

天宝十三载秋,霖雨六旬不止,帝忧之,杨国忠取禾之善者以献,曰:“雨虽多,不害稼也。”再草烂死,决明独鲜,三嗅而泣,岂谓是耶?白头书生不敢非议朝政,有泣而已。

《杜诗详注》:

首章,叹久雨害物。上四喜决明耐雨,下则忧其孤立而摧风也。赋中有比。申涵光曰:“凉风吹汝”二句,说君子处世甚危。

《读杜心解》:

三叹皆寓言,首章,伤直言不伸也。仇注:天宝十三载秋,大霖雨。房琯上言水灾,杨国忠使御史按之。据此,则“决明”之“鲜”,比直节也。……“临风三嗅”,秉苦节者,孤芳相赏焉。思深哉!

《杜诗镜铨》:

先就一物寄慨,别韵萧疏,可歌可泣。邵云:叫得亲切(“凉风萧萧”二句下)。

《王闿运手批唐诗选》:

迂贫如画(末二句下)。)

 

其二

引用典故:不分牛

③風長②雨①秋紛紛,四海④八荒同一雲。去馬來牛不復辨,濁涇清渭何當分。禾⑤頭生耳黍穗黑,農夫田婦⑥無消息。城中斗米換⑦衾裯,相許寧論兩相直。

按:① 一作東風細雨 ② 去聲,一作伏,一作仗 ③ 一作蘭 ④ 一作萬里 ⑤ 一作木 ⑥ 一作父 ⑦ 一作抱

集评:

《杜臆》:

秋雨催寒,至出“衾裯”换米,非至急不尔,何暇计价耶?

《杜诗详注》:

次章,叹久雨害人。上四皆秋雨之象,下慨伤稼而阻饥也。吴曰:“阑风伏(“长”一作“伏”)雨”、无日不雨;“四海八荒”,无处不雨;田野、城中,则又无人不受其患矣。

《读杜心解》:

次章,伤政府蒙蔽也。……农“无消息”、微词也。

《杜诗镜铨》:

次方及淫雨。蒋云:暗影昏昏世界,是篇《秋霖赋》。

 

其三

長安布衣誰比數,反鏁衡門守環堵。老夫不出長蓬蒿,穉子無憂走①風雨。雨聲颼颼催早寒,胡雁翅濕高飛難。秋來未曾見白日,埿污②土何時乾。

按:① 一作奏 ② 一作厚

集评:

《杜诗详注》:

末章,自叹久雨之困。上四,言雨中寥落;下则触景而增愁也。

《读杜心解》:

三章,伤潦倒不振也。“长安布衣”,即前所云“堂上书生”……“反锁”、“长蒿”,寥落如见。夹入“稚子”痴顽“走雨”,点缀生动。“翅湿”、“飞难”,句中有泪,自叹本旨在此。

《杜诗镜铨》:

三首方正说自家苦雨寥落之况。反形,亦曲尽稚子无知光景(“稚子无忧”句下)。

以下總評

《杜诗详注》:

此感秋雨而赋诗”、,三章各有讽刺。房琯上言水灾。国忠使御史按之,故曰“恐汝后时难独立”。国忠恶言灾异,而四方匿不以闻,故曰“农夫田妇无消息”。帝以国事付宰相,而国忠每事务为蒙蔽,故曰“秋来未曾见白日”、语虽微婉,而寓言深切,非泛然作也。

 

醉時歌

題注:贈廣文館博士鄭虔。

引用典故:賦歸去來滌器投閣

諸公衮衮登臺(一作華)省,廣文先生官獨冷。甲第紛紛厭粱肉廣文先生飯不足。先生有道出羲皇,先生有才①過屈宋。德尊一代常轗軻(一作壈),名垂萬古知何用。杜陵野客人更(一作見)嗤,被褐短窄(一作穴)鬢如絲。日糴太(一作泰)倉五升米,時赴鄭老同襟(一作衾)期。得錢即相覓,沽酒不復疑。忘形到爾汝,痛飲真(一作直)吾師。清夜沈沈動春酌,燈(一作檐)前細雨檐(一作燈)花落。但覺高歌有(一作感)鬼神,焉知餓死填溝壑。相如逸才親滌器,子雲識字終投閣。先生早賦歸去來,石田茅屋荒蒼苔。儒術於我何有哉,孔丘盜跖俱塵埃。不須聞此意慘愴,生前相遇且銜杯。

按:① 一作文,一作所談,一作所該,一作所抱

集评:

《杜臆》:

此篇总是不平之鸣,无可奈何之词,非真谓垂名无用,非真薄懦术,非真齐孔、跖,亦非真以酒为乐也。杜诗“沉醉聊自遣,放歌破愁绝”,即此诗之解,而他诗可以旁通。自发苦情,故以《醉时歌》命题。

《唐诗快》:

诗特豪横奔腾,不可一世。

《义门读书记》:

目空一世而不露轻肆之迹,人但以为旷达耳。

《杜诗详注》:

卢世?曰:《醉时歌》纯是天纵,不知其然而然,允矣“高歌有鬼神”也。

《絸斋诗谈》:

衰飒事以壮语扛之,所谓救法也。如“灯前细雨檐花落”,苍莽中忽下幽秀句,人不诧其失群,总是气能化物。

《唐宋诗醇》:

“清夜沉沉”两语,写夜饮之景,妙不容说;“但觉高歌”二句,跌宕不羁中权有此,使前后文势倍觉生色。

《唐诗别裁》:

转韵出韵,此诗偶见(“先生有道”二句下)。悲壮淋漓(“清夜沉沉”六句下)。本《庄子·盗跖》篇,见贤愚同尽,不如托之饮酒。故作旷达语,而不平之意仍在(末四句下)。

《读杜心解》:

前段,先嘲广文,次自嘲,而以“痛饮真吾师”作合,是“我”固同于先生也。后段,先自解,次为广文解,而以“相遇且衔杯”作合,是劝先生当与“我”同也。“广文先生”、“杜陵野客”,迭为宾主,同归醉乡。

《杜诗镜铨》:

张云:开手以富贵形贫贱,起得排宕。悲壮淋漓之至,两人即此自足千古。

《石洲诗话·渔洋评杜摘记》:

“相如二句应酬。结似律,不甚健。”(方纲)按:……“相如”、“子云”一联,在“高歌”一联下,以伸其气,乃觉“高歌”二句倍有力也。此犹之谢玄晖《新亭渚别范云》诗“广平”、“茂陵”一联,必借用古事,以见两人心事之实迹也。……愚尝谓空同、沧溟以格调论诗,而渔洋变其说曰神韵;神韵者,格调之别名耳。渔洋意中,盖纯以脱化超逸为主,而不知古作者各有实际,岂容一概相量乎?至此篇末“生前相遇且衔杯”一句,必如此乃健。而何以反云“似律不健”耶?

《网师园唐诗笺》:

“请夜”四句,兴往情来,淋漓酣适。一路豪爽之笔,挥洒自如,却有结构。

《十八家诗钞》:

张云:满纸郁律纵宕之气。

《唐宋诗举要》:

吴曰:“清夜”以下,神来气来,千古独绝。吴曰:收掉转(“不须闻此”二句下)。

 

贈衛八處士

引用典故:三星曙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一作此)復何夕,共此燈燭(一作宿此燈)光。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一作問)半爲鬼,驚(一作鳴)呼熱中腸。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成行。怡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荅乃未已(一作未及已),兒女(一作驅兒)羅酒漿。夜雨剪春韭,新(一作晨)炊間(一作聞)黃粱。主稱會面難,一舉累(一作蒙)十觴。十(一作百)觴亦不醉(一作辭),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集评:

《唐诗品汇》:

刘云:《阳关》之后,此语为畅(末二句下)。

《唐诗快》:

此首无甚奇妙处,既逸而复收之,不过一真。

《唐诗归》:

钟云:写情寂寂(首四句下)。谭云:“父执”二字凄然,读之使人自老(“怡然”句下)。钟云:只叙真境,如道家常,欲歌,欲哭(“问我”句下)。钟云:幽事著色(“夜雨”二句下)。

《汇编唐诗十集》:

唐云:凡诗,情真者不厌浅。钟、谭虽喜深,不能删此作。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周敬曰:情真,浅不堕肤;淡雅,的然陶派。*甸曰:主宾情义,蔼然于久别之馀。陆时雍曰:此诗情胜乎词。

《杜臆》:

信手写去,意尽而止,空灵宛畅,曲尽其妙。

《唐诗评选》:

每当近情处,即抗引作浑然语,不使泛滥,熟吟“青青河日草”,当知此作之雅。杜赠送五言,能有节者,唯此一律。

《增订唐诗摘钞》:

只是“真”,便不可及,真则熟而常新。人也未尝无此真景,但为笔墨所隔,写不出耳。

《义门读书记》:

句句转。……“夜雨剪春韭”,虽然仓卒薄设,犹必冒雨剪韭,所以见其恭也。“新炊间黄梁”,宋子京书作“闻黄粱”,非常生动。

《杜诗详注》:

《漫斋诗话》云:“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若他人说到此下须更有数句,此便接云:“问答未及已,驱儿罗酒浆”,直有杯土障黄流气象周甸曰:前曰“人生”,后曰“世事”;前曰“如参商”,后曰“隔山岳”,总见*生聚散不常,别易会难耳。

《初白庵诗评》:

感今怀旧,如风行水上,自然成文。若涉一毫客气,便成*撅。

《读杜心解》:

古趣盎然,少陵别调。一路皆属叙事,情真、景真,莫乙其处只起四句是总提,结两句是去路。

《杜诗镜铨》:

蒋云:处士家风宛然(“夜雨”二句下)。张上若云:*诗无句不关人情之至,情景逼真,兼极顿挫之妙。

《石洲诗话》:

……且如五古内《赠卫八处士》之类,何尝非《选》调?亦*可但以杜法概乙之也。此如右军临钟太傅《丙舍》、《力命》诸帖,未尝不借以*右军之妙处耳。

《一瓢诗话》:

晁以道藏宋子京手抄杜诗……“新炊间黄粱”为“闻黄梁”。*道跋云:“前辈见书自多,不似晚生少年,但以印本为正也。”余谓此是好事愚,伪作宋抄本欺世……“间”字有“老少异粮”之训,何等委曲!换却“秃”字“闻”字,呆板无味,损尽精采。

《十八家诗钞》:

张云:此等诗纯任自然,纯是清气往来,然其造句及通体*换处,固极精妙也。

 

同諸公登慈恩寺塔
題注:時高適,薛據先有此作。按寺乃高宗在東宮時爲文德皇后立,故名慈恩。

引用典故:瑤池

高標跨蒼天(一作穹),烈風無時休。自非曠(一作壯)士懷,登茲翻百憂。方知象教力,足(一作立)可追冥搜。仰穿龍蛇窟,始出(一作驚)枝撐幽。七星在北戶(一作戶北),河漢聲西流。羲和鞭白日,少昊行清秋。秦(一作泰)山忽破碎,涇渭不可求。俯視但一氣,焉能辨皇州。回首叫虞舜,蒼梧雲正愁。惜哉瑤池飲(一作燕),日宴崑崙丘。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

集评:

《岁寒堂诗话》:

人才各有分限,尺寸不可强。同一物也,而咏物之工有远近;皆此意也,而用意之工有浅深。……刘长卿《登西灵寺塔》云:“化塔凌虚空,雄规压山泽。亭亭楚云外,千里看不隔。盘梯接元气,坐辟栖夜魄。”王介甫《登景德寺塔》云:“放身千仞高,北望太行山。邑屋如蚁冢,蔽亏尘雾间。”此二诗语虽稍工,而不为难到,杜子美则不然,《登慈恩寺塔》首云:“高标跨苍天,烈风无时休。自非旷士怀,登兹翻百忧。”不待云“千里”、“千仞”、“小举足”、“头目旋”,而穷高极远之状,可喜可愕之趣,超轶绝尘而不可及也。“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羲和鞭白日,少吴行清秋。”视东坡“侧身”、“引导”之句陋矣。“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岂特“邑屋如蚁冢,蔽亏尘雾间”、“山林城郭,漠漠一形;市人鸦鹊,浩浩一声”而已哉!人才有分限,不可强乃如此。

《唐诗归》:

钟云:登望诗不独雄旷,有一段精理冥悟,所谓“令人发深省”也,浮浅人不知。钟云:他人于此能作气象语,不能作此性情语,即高、岑搁笔矣(首六句下)。谭云:奇(“七星”二句下)!钟云:此十字止敌得“青未了”三字,繁简各妙,非居高望远不知(“俯视”二句下)。钟云:“叫”字奇,不善用则祖矣(“回首”句下)。钟云:末四句悠然、寂然,若不相关,正是此处语。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范梈曰:承以“烈风无时休”五字,今人能之否?“方知象教力,足可追冥搜”,游、观寺诗,十字同到。周启琦曰:力可搏犀缚象。陆时雍曰:登高望远,一往寄情无限。钱光绣曰:淹密尽临眺之神。

《杜臆》:

钟云:“登望诗不独雄旷,有一段精理冥悟,所谓‘令人发深省’也,又评“旷士”、“冥搜”句云:“他人于此能作气象语,不能作此性情语,余谓信手乎平写去,而自然雄超,非力敌造化者不能。如“高标”句,气象语也,谁能接以“烈风无时休”?又谁能转以“旷士怀”、“翻百忧”?然出之殊不费力。“七星北户”“河汉西流”,已奇,而用一“声”字尤妙。“秦山”近在塔下,故云“忽破碎”,真是奇语。……末后“黄鹄”四句,若与塔不相关,而实塔上所见,语似平淡,而力未尝弱,亦以见“旷上”之怀,性情之诗也。“君看”正照题面诸公,其缜密如此。

《钱注杜诗》:

“高标”“烈风”,“登兹”“百忧”,岌岌乎有漂摇崩折之恐,正起兴也。“泾渭不可求”,长安不可辨,所以“回首”而思“叫虞舜”。“苍梧云正愁”,犹太白云“长安不见使人愁”也。唐人多以王母喻贵妃,“瑶池”“日晏”言天下将乱,而宴乐之不可为常也。

《杜诗详注》:

同时诸公登塔,各有题咏。薛据诗,已失传;岑、储两作,风秀熨贴,不愧名家;高达夫出之简净,品格亦日清坚;少陵则格法严整,气象峥嵘,音节悲壮,而俯仰高深之景,盱衡占今之识,感慨身世之怀,莫不曲尽篇中,真足压倒群贤,雄视千古矣。三家结语,未免拘束,致鲜后劲。杜于末幅,另开眼界,独辟思议,力量百倍于人。

《义门读书记》:

此下(按指“回首叫虞舜”以下)意有所托,即所谓“登兹翻百忧”也。身世之感,无所不包,却只说塔前所见,别无痕迹,所以为风人之旨。

《唐宋诗醇》:

以深秀擅长者,逊其高浑;以清古推胜者,让其奇杰。“回首”以下,寄兴自深。前半力写实境,奇情横溢。王士禄曰:“秦山忽破碎”,凭高奇句,他人定费语言,不能五字便了。

《唐诗别裁》:

后半“回首”以下”,胸中郁郁硉硉,不敢显岂,故托隐语出之。以上皆实境也。钱牧斋谓通体皆属比语,恐穿凿无味。

《杜诗镜铨》:

凭空写意中语入,便尔耸特;亦早伏后一段。前半写尽穷高极远、可喜可愕之趣,入后尤觉对此茫茫,百端交集,所谓“泽涵汪茫,千汇万状”者,于此见之。视同时诸作,其气魄力量,自足压倒群贤,雄视千古。李子德云:岑作高,公作大;岑作秀,公作奇。

《野鸿诗的》:

嘉州与少陵同赋《慈恩塔》诗,岑有“秋色正西来,苍然满关中。五陵北原上,万古青濛濛”四语,洵称奇伟;而上下文不称,末乃逃入释氏,不脱伧父伎俩。而少陵自首至结一气,横厉无前,纵越绳墨之外,激昂霄汉之表,其不可同年而语,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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