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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辉
汪洋将军
传奇人生（五）
抗美援朝战争50周年时，中央电视台采访了当年云山战斗大败美军王牌师——骑兵第一师的主攻师、志愿军39军116师师长汪洋，他回忆了云山战斗的全过程。1950年8月，汪洋由警卫师调回39军116师任师长，部队在海城县举行战前训练两个多月，于同年12月23日开赴朝鲜抗美援朝。汪洋率领116师在朝鲜战争中的第一仗是与美军王牌——骑兵第一师战场交锋。
美军骑兵第一师有一个特殊的标志——“马头徽记”臂章，这个师在美军创建最早、战功显赫，因此享有“开国元勋师”、“常胜师”的美称。
骑兵第一师是华盛顿开国时组建的精锐部队，它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855年创建的第2骑兵团。1861年美国内战爆发后，第2骑兵团更名为第5骑兵团，作为北方联邦军的主力，参加了与南方军的作战，在布尔伦战役、安蒂特姆战役、阿波马托克斯战役等著名战役中表现出色，功勋卓著，为维护美国的统一和黑奴的解放作出了突出贡献。
1921年9月13日，第一骑兵师以骑兵第5团、第7团、第8团为基础，正式在德克萨斯州的布得斯堡成立。除3个骑兵团外，该师还编有第82野战炮营、第13通信连、第27军械连和师辎重队等。首任师长是罗伯特.豪兹少将。
1943年，骑1师终于离开马背，开赴到西南太平洋反法西斯战区。
1944年2月29日，在澳大利亚经过6个月战前训练的骑一师，参加了诞生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考验。这一天，骑一师向日本占据的阿德默勒尔斯群岛实施两栖登陆作战，获得成功，消灭日军7000多人，初战告捷。
后来，骑一师在美国名将麦克阿瑟的指挥下，向菲律宾群岛发起进攻。经过艰苦鏖战，骑一师攻克了日军的坚固工事，夺取了莱特岛，获得了攻占吕宋岛的前进基地。
1945年2月，骑一师作为主攻部队向马尼拉发起进攻，解放了马尼拉市。骑一师成为第一支进入马尼拉市的美军部队。
日本投降后，骑一师作为盟军占领军的先头部队，又成为第一支进入东京的美军部队。
在美国国内南北战争中骑一师一展雄风，在“二战”中，骑一师又在世界战场赢得了新的荣誉，成为美军公认的“王牌部队”。
开国元勋师得意一时
朝鲜战争初期，骑一师“宝刀未老”，又建奇功。
朝鲜战争期间，骑一师编制在美军第８集团军第1军序列中，师长霍马特．盖伊少将曾是“二战”名将小乔治．巴顿将军的参谋长，以精通装甲战而闻名。
１９５０年１０月１９日，侵朝“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叫喊：“１１月２３日，感恩节前结束战争，占领整个朝鲜。”麦克阿瑟的狂言也并非毫无道理，７月1日，骑一师作为侵朝美军的先锋从釜山登陆，后在仁川登陆的美军配合下，横扫朝鲜南半部，率先收复南朝鲜首都汉城，直逼北朝鲜。１０月１９日，又率先占领北朝鲜首都平壤。正是看到骑一师一路所向披靡，麦克阿瑟才得意忘形，口出狂言。
然而，骑一师好运到头了。
云山战斗，汪洋任师长的志愿军39军116师是主攻师。云山是朝鲜的一个小城镇，处于小盆地内，四面环山，丛林茂密，河流纵横，公路四通八达，是美军和韩军到“鸭绿江过感恩节的重要交通枢纽，由韩军第１师固守。１９５０年１０月２９日，志愿军３９军将云山地区李承晚的主力部队韩１师从三面包围起来，准备待机攻歼，但没想到打韩军却打出美军。
当时３９军军长吴信泉在作战会上，对云山战斗的部署向我们做了交代：１１６师担任主攻，从鹰峰山东西３公里的正面向云山实施主要突击，首先攻歼云山及其周围的敌人，得手后跟踪追击，全歼逃敌；１１７师负责歼灭三巨里地域之敌，尔后向涧洞、云山方向发展进攻，协助１１６师歼灭云山之敌；１１５师向诸仁洞、立石下洞、西风洞方向实施进攻，断敌增援，保障１１６师围歼云山之敌。
在１１６师作战会上，汪洋首次提出有别于我军传统战法的新打法。因为在１０月２７日，汪洋已指挥１１６师在云山地区消灭了韩１师一部，摸索了敌人的作战特点。
汪洋对１１６师进攻云山部署是：以３４７团、３４８团为第一梯队，并肩实施进攻；３４７团一部从云山右翼正面进攻，主力从云山西南侧后包围进攻；３４８团一营从左翼正面进攻，团主力插至云山东南，切断通向上九洞的公路，与３４７团对云山之敌形成四面包围的攻势；３４６团为师的第二梯队，支援两个团的战斗。
在师作战会上，有的同志指出，这个部署正面太宽，兵力分散，对敌重要支撑点，不易攻克。
汪洋对大家做了耐心解释：“师的这个决心部署是根据几天来的作战和侦察情况，认真分析决定的。采取集中兵力兵器于狭窄正面、大纵深的战斗队形，是解放战争的打法，那时敌人是重点防御，每个据点集中有大量的兵力，工事密集坚固。而眼前的敌人是野战防御，正面宽大，兵力分散，要点式防御，每个点上兵力不多，工事简单，但敌人有强大的航空火力和坦克、火炮支援，进攻兵力过密，会加大损失。因此，必须采取宽大正面进攻，东西两翼迂回包围的战法，才能以小的损失夺取大的胜利。”
汪洋的新战法，并没有完全被大家所理解，但他们还是坚决执行了命令。但后来的战场实践，统一了大家认识，一致认为汪洋的作战部署是正确的。
１１６师的作战部署被上级批准后，志愿军司令部命令，１１月１日１９时３０分对云山敌人发起总攻。但战场情况发生了突变：当天下午３点钟，师观察所的一个值班参谋向汪洋报告：敌人阵地上活动频繁。于是，他来到观察所，用高倍炮队镜向敌阵地观察，发现敌阵地上约有１个连的韩军背起背包上了汽车往后方开去。云山东北方向，也有敌坦克、汽车、步兵向后转移。
战后得知，韩军第１师在云山遭116师打击，并被志愿军３９军三面包围后，侵朝“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为了挽回被动局面，将美军战略预备队——骑一师从平壤赶来增援韩１师，企图继续北进。当时正在与韩１师进行换防，116师正面之敌是前来接防的骑一师第８骑兵团。
“敌人可能要跑？”汪洋在心里发出了疑问。于是，他和师领导们商量提前发起进攻，军里很快批准了他们的方案。
当天１６时４０分，汪洋下达了进攻开始的命令。
云山战斗由于汪洋及时发现敌人的新动向，使总攻时间提前了２小时５０分，及时抓住了战机，争取了两个多小时的作战时间，有利于我军扩大战果，在第二天拂晓前结束战斗，避免遭美军航空火力的打击。
战场发生变化后，３９军面临的敌人有美军骑兵第一师第８团和加强的炮兵、坦克兵、航空兵部队５０００余人。后来，骑一师第５团又前来增援。此外，还有韩军“王牌”第１师的第１１、１２、１５团及美军加强给它的火炮、坦克等重武器。云山战斗期间，美军骑一师和韩军第１师两支“王牌”的兵力近万人。
一场“王牌”对“王牌”的战斗杀得天昏地暗。
志愿军１１６师左翼３４８团，经过激战很快突破了敌人前沿，向敌纵深发展。但在２６２．８高地被山腰间的美军骑一师所阻，２营５连两次冲锋都失败了。后来，指导员付荣山率领５班迂回到敌人侧后，以闪电般的战术打了美军一个措手不及，很快占领了高地，一个班完成了一个连的任务。接着，６连１班也采取５连５班的战法，摸到山顶敌人的背后，直到抓住美军士兵的枪才被发觉，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１班战士用刺刀穿过了肚皮。两颗绿色信号弹闪烁在夜空，这标志着３４８团完成了预定任务，汪洋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116师右翼３４７团突破敌前沿后，进到龙浦洞北山，遇到骑一师的顽强抵抗，几次冲击，都未成功，骑一师果然战斗力很强。李刚团长决定暂时停止攻击。他调整了部署：由２连迂回到龙浦洞东南协助２营围攻龙浦洞，并组织几十挺轻重机枪、十余门火炮，在统一号令下，从三个方向发起冲击，一举突破了美军北山阵地，直扑龙浦洞。
经过正面突击，侧面迂回，侧后包抄，终于对云山的骑一师第８骑兵团和韩１师的部队形成了合围。
战斗十分残酷，骑一师利用飞机、坦克和火炮的绝对优势拼死抵抗，战斗持续到１１月２日１时，116师仅占领了云山市的外围。
１１月２日凌晨２时，汪洋将第二梯队３４６团投入战斗。并告诉吴宝光团长，要发挥我军近战、夜战和小分队灵活机动包围的长处，打击敌人的短处，这些战术在云山战斗中非常见效。
随着隆隆的炮声，３个团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先后攻入云山市内。３４６团４连从美军间隙直插街内，当他们达到公路大桥时，守桥的美军把他们当成了韩军，给他们让路，４连战士猛然提枪开火，打得美军晕头转向，死伤惨重。
战斗在街内形成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杀声四起，刺刀见红。美国兵从未见过如此神速的猛扑，更不适应近距离的白刃战，渐渐乱了阵脚，溃不成军。
云山战斗进行中，“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从朝鲜博川急调骑一师第５骑兵团增援第８骑兵团，遭到我军１１５师３４３团的顽强阻击。美军的飞机、重炮、坦克、燃烧弹狂轰滥炸，阵地一片火海，但苦战两天，未能前进一步，３４３团毙、伤、俘敌４００余人，有力地保障了116师云山战斗的胜利。
《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史》是这样记载云山战斗的：“１９５０年１１月１日１７时，第３９军以８个步兵团在炮兵火力支援下向云山之敌发起进攻，激战至２日凌晨，攻占云山，歼灭美伪军各一部，缴获与击毁敌坦克、汽车７０余辆，并在云山以南堵住了由云山撤退的美骑兵第一师第８团直属队及其第３营的退路，将其压缩包围于诸仁桥地区，２日至３日昼间，该敌在飞机、坦克支援下，拼命突围，均未得逞。３日夜，我将被围之敌全部歼灭”。
战后，汪洋巡视了胜利后的云山战场，到处都是佩带‘马头’臂章的美军尸体和坦克、大炮、汽车、给养。
汪洋将军一笔帐：“云山战斗中美军运尸体的８辆道奇大汽车被我们截住，车上每层１０具尸体，头脚颠倒放置，一共装了５层，共计５０具，８车共４００具，每具都穿一套全新的白线衣裤。以此来推算，美军在我师正面上伤亡即在１２００至１６００人以上，而这个数字是只按其收容的数字计算的。实际情况还有许多死伤者被遗弃在战场上，因此，实际伤亡人数将大大超过１４００人。因美军伤亡主要是被我轻武器所致，故伤的比例较大。云山美军死伤比例约为１：３。”
志愿军战史中记载，１１６师在云山战斗中歼敌１３００余人，缴获飞机４架，击落飞机３架，击毁和缴获坦克１１辆、汽车１０９辆、各种火炮４２门、大批轻重武器和给养。
战后，汪洋巡视了胜利后的云山战场，到处尤其是在战场上，一次就缴获美军４架飞机，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也是仅有的一次。在云山战斗中，116师第３４８团２营第４连副连长张玉峰率一排冲到云山以东三滩川两岸沙滩时，突然看见前面１００米处有４个房屋大小的黑乎乎的物体。他想：战前勘察地形时，这里是一片开阔地，怎么现在变成了高坡？他带领战士们向前摸去，方才看清４个物体原来是４架飞机。一班副班长李连华带领几名战士冲上机场，与守卫机场的美军进行了短兵相接，一班损失严重，仅剩下李连华和一名战士，而且两人都负了伤。但守卫机场的美军全都被报销了。他俩忍着伤痛，最后将一名美军飞行员从飞机的座舱中拖了出来，并俘获了飞机上的人员。
后来，通过审问美军飞行员，得知这４架飞机的来历：其中３架轻型飞机、１架炮兵校正机，是美军远东总部派来的，飞机上乘的是陪同美军慰问团的新闻记者。
１１月１日下午，飞机从日本东京起飞。直到第３４８团４连迫近机场时，他们才发觉形势不妙，准备强行起飞，但为时已晚，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连骑一师官兵的面都没见到，就当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俘虏。
被俘的一名美军军官伸出拇指对志愿军翻译说：“你们包围迂回的战术运用得好，前头拦住，后尾截住，这样作战，历史上从未见过。”志愿军战士回敬他的话是：“我们就是这个打法，叫做你打你的机械化，我打我的巧妙化。”
云山初战让世界惊叹不已
云山战斗，志愿军３９军首次以劣势装备歼灭了具有现代化装备的美军骑兵第一师第８团大部、第５团一部及韩军第１师１１、１２团一部和１５团大部，共计毙伤俘敌４０００余名，其中歼灭美军１８００余名，缴获美军飞机４架，击落飞机３架，击毁与缴获坦克２８辆、汽车１７０余辆、各种火炮１１９门。
战后总结云山的经验，汪洋将军说他有两个遗憾：一是没有组织小分队搜山，仔细地打扫战场。战后第３天，配合１１６师作战的志愿军炮兵第２师，在搜山中搞到大批物资，５０台汽车，１５门榴弹炮，并捕获美军１３０多人。这个教训吸取后，在以后的战斗中，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二是缴获的敌人汽车和坦克、火炮，未能及时转移。天亮后，美军用飞机轮番炸毁，十分可惜。
后来，汪洋将军专门撰写了军事论文《初战的声威——论云山歼灭战》，为我军留下了战胜世界强国“王牌军”的战场经验。
云山歼灭战给中国、给世界带来了重大影响？志愿军领导和毛泽东主席当年对云山战斗都作出了高度评价。
１９５０年１１月１３日，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在第一次战役总结会上感慨地说：“３９军在云山打美军骑兵第一师打得很好，．．．．．．起初我们还担心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和美军作战，我们要吃亏。现在看来，这个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我们有近战、夜战的法宝。没有飞机，缺少大炮、坦克，一样可以打仗，打胜仗！美国军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不只打了伪军，也打了美国的王牌军，是华盛顿开国时组建的美国骑兵第一师嘛！这个在美国很有名，一直没有吃过败仗的军队，这回吃了败仗，败在我们３９军手下嘛！”
当年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在第一次战役总结会上也对云山战斗大加赞赏：“这次战役打得最出色的是３９军，原估计云山是南朝鲜的部队，结果他们打的是美国兵。３９军歼灭了美军骑兵第一师８团大部，还歼灭了来增援的骑兵第一师５团大部。骑兵第一师是麦克阿瑟的宝贝蛋，最近，美国几家报纸都在头版介绍这支部队的功绩，说他们创造了美军战史的４个第一：二次大战中第一个进占马尼拉；二次大战结束后，第一个进占武士道大本营东京；朝鲜战争爆发，仁川登陆第一个进占汉城；北上三八线，又是他们第一个进占平壤。可是，就是这个四个第一的部队，就是这个麦克阿瑟的王牌，却成了我们３９军的手下败将。”
毛泽东得知云山战斗打败了美军“开国元勋师”，高兴地说：“彭德怀同志很能打恶仗，打硬仗，同美军第一次较量就打败了美国主力军。”
云山战斗，作为一典型战例，其作用和影响，在战后几十年中一直为人们所称道，甚至敌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继麦克阿瑟之后的“联合国军”最高统帅李奇微在《朝鲜战争》一书中写道：“当李承晚节节败退之际，为了挽回失败的态势，这时麦克阿瑟和第８集团军军长沃克中将决心起用位于二线的王牌师骑兵第一师。这个师在独立战争时期是常胜师。二次世界大战中，也号称常胜师。该师技术装备先进，然而，被小米加步枪、加点小炮装备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打败。这是麦克阿瑟和沃克中将用兵中不可测到的惨败。”“中国人对云山西面第８骑兵团第３营的进攻，也许达到了最令人震惊的突然性。”“第8骑兵团在云山总共损失一半以上的建制兵力和很大一部分装备。”
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女儿玛格丽特在回忆录《哈里．杜鲁门》一书中写道：“在朝鲜（战争）开始发生了惊人事件，第8骑兵团几乎溃不成军。”
日本陆上自卫队干部学校编著的《作战理论入门》，将云山战例编入该书，高度评价了３９军与美军初次交战，战术应用得当，对孤立的美军集中了绝对优势的兵力进行包围，并积极勇敢地实施了夜战、白刃战，取得了圆满的胜利。
韩国出版的《韩国战争史》，也承认云山战斗美军和韩军遭受了巨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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