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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求超弦


爱德华·魏廷采访录/老蝉录入/哲学园

爱德华·魏廷(Edward Witten) 爱德华·魏廷是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教授。在转向超弦之前,他对理论粒子物理学和量子场论,特别是量 子色动力学以及更高维理论作出过许多重要贡献。他是 超弦理论最明智与坦率的倡导者之一。 (爱德华·魏廷也译爱德华·威滕)


以下橘色字为BBC提问,黑色字为威腾回答


请问超弦理论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20世纪的物理学有两大支柱,一个是广义相对论,即爱因斯坦的引力理论;另一个是量子力学,即关于物质微观运动规律的理论,换句话说,是关于原子、分子以及称为基本粒子的那些更小的粒子的理论。现代物理学中的一个根本问题是这两大柱石不相协调。如果企图将引力与量子力学糅合在一起的话,那么从数学的观点看就将会得到毫无意义的结果。你可以写出自认为是量子引力的表达式,可是它当中包含各种无穷大。对于物理学家来讲,在计算当中出现无穷大是一件极不舒服的事情。大多数缺乏物理学素养的人或许会以为物理学家所做的无非是一些极端繁杂的计算而已,但事实上这不是物理学的精髓所在。重要的是,物理学注重概念、如何理解概念以及大自然运行的原理。在那些像广义相对论一样真正优秀的理论中,存在一个定义完好、概念清晰的表达式,在你了解了它的内容之后你会说“是的,这些概念是完美的”,而由此建立起来的理论是这些概念的完美体现。

量子力学却略有不同。它的发展过程是相当曲折复杂的,并且一直是在实验的推动之下进行的。虽然它是一个内容非常丰富而美妙的理论,但却不具有像广义相对论一样的概念基础。我们在物理学中所遇到的问题就是一切都应该以这两种互不相同的理论为基础,所以当我们将它们结合在一起时,总是得到毫无意义的结果。物理学的历史就是不断发现更精确概念的历史,而自然界的规律正是基于这些概念的。当这些概念变得越来越精细时,理论也就只需要越来越少的原理来解释越来越多的事情,而同时,要写出内部自洽的理论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在牛顿那个时代,要解决的问题只是写出正确的理论——他从来不会遇到无穷大这样一类麻烦的事情,但到了20世纪我们有了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这样概念丰富的理论框架。在这个框架内甚至连仅仅做到内部自洽都是困难的,更不要说正确性了。

实际上,这是我们在物理学上取得进步的主要工具之一,从这个意义上讲是幸运的。物理学已经进入这样一个领域,其中实验并不怎么困难,当然它不再像五六十年前那样发展迅速。然而,存在一个以自洽性来提供约束的逻辑结构这一事实是我们仍然能够取得进展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对于弦理论而言,要记住的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它以克服数十年来物理学的核心问题——引力理论与量子力学之间的不协调为目的。

那么它如何克服这一不协调呢?

整个20世纪最让物理学家们头痛的问题就是,假如把电子这样的粒子当作点粒子并且认真计算它的电场与引力场,就会发现在电场与引力场中均存在无穷大能量。如今这个问题已经历了许多不同的发展阶段。它曾经是经典物理学家头痛的问题,在量子力学建立之后,一度又成为量子力学中涉及电场时的一个棘手问题。

在电磁理论中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步骤是测不准原理,这一原理表明电子不再是一个裸的点粒子,因而讨论它的电场是有意义的。我们在讨论电子的引力场时,仍像一个世纪来大多数物理学家那样把电子当作点粒子是行不通的。然而,在弦理论中电子不再是点粒子而是一根振动着的小弦。振动的弦所具有的这一额外自由度使得我们能够解释它的引力场。我这里只是把电子作为一个例子。电子的无穷大自能是这类问题中最典型的,实际上所有基本粒子都存在类似的问题,而弦理论能够干净利索地处理所有基本粒子和相互作用的无穷大问题。

所以我们不再认为世界是由粒子构成的而认为是由扭动着的小弦构成的,对吗?

对的。我们在考虑粒子的时候应当记住,自量子力学诞生之日起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也就是说,与我们日常关于粒子的图像相比有些模糊。在弦理论中这一毛绒绒的粒子为一根小弦所替代。这是一根振动着的弦,另外,由于量子力学的效应,它也变得有些毛绒绒的。

有很多种不同的弦吗?

有几种可能的弦理论而大多数弦理论中差不多只有一类弦。你瞧,一类弦可以完成许多种不同模式的运动。你可以想象一把小提琴,当你在上面演奏时一根琴弦能以许多种不同的频率振动,称为谐音。对于一根小提琴琴弦而言,这些频率不同的谐音是决定提琴音色的关键,它是不同的乐器音色不同的原因,即使所演奏的是同一个音符。你可以在钢琴上或提琴上演奏音符C,但听起来却大不相同,因为同样的弦可以因谐音不同而具有不同的振动方式。不同的乐器产生各类谐音的比例是不同的。对于一根提琴的弦而言,不同的谐音对应于不同的声音。

对于一根超弦而言,不同的谐音则对应于不同的基本粒子。电子、引力子、光子、中微子以及所有其他粒子是同一根基本弦的不同谐音而已,正如提琴的不同泛音是同一根琴弦的不同谐音一样。

把自然界的各种不同的基本粒子在某种意义上比作不同的音符是否过于牵强?

不,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比喻。

这些弦的大小如何?

以电子为例,与它相应的弦大概只有10-23厘米大小,所以比起你认为无法想象的小东西还要小得多。一个原子的大小差不多是10-8厘米,一个原子核要比它小上10万倍,而代表基本粒子的一根超弦甚至比核子还要小得无法想象。

但无论如何它不是点粒子,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是的,它不是点粒子。它不是点状物并且有确定的有限大小这一事实对于整个理论方案保持自洽是非常关键的。顺便我要说一下,尽管代表基本粒子的超弦小得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如果你有一把得心应手的镊子的话,从原则上讲你能够抓住超弦并且将它抻得越来越长。是否会扯断要看具体的弦理论,但对于大多数弦理论而言,弦是不会被扯断的并且实际上可以抻得像一个房间这么大,这样就得到一根宏观的超弦。它类似于当今物理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所讨论的那种所谓的宇宙弦,有些宇宙弦横越天空,或许用天文望远镜可以看到它们。

您是否在暗示宇宙中可能存在宇宙弦,它们是大爆炸残留下来的超弦的遗迹?

这是可能的,但我并不打算特别强调这一点。然而,在有些弦理论中原则上非常有可能存在横越天空的弦,你能够用望远镜看到它们。

您是否可以就超弦的拓扑性质谈谈

在大多数弦理论中弦总是封闭的。所有的弦理论都包括闭弦,即形成环路的弦,而大多数的弦理论只包括闭弦,只有一个称为第一型的弦理论既包括闭弦也包括开弦。

是什么首先吸引您投身弦理论研究的?

大体上说是它所提供的调和引力与量子力学的可能性。在我进入物理学界之前这就是一个核心问题了。量子力学和量子场论是20年代后期首先发展起来的。从一开始人们就很清楚,引力理论与量子力学之间存在协调性的问题。在早期量子场论中存在许多其他问题,物理学家们无暇顾及这个协调性问题,但在其他问题解决之后,引力与量子力学不相协调这一点就愈来愈成为理论物理的核心问题了,或许是最难克服的大难题。曾经有过一个时期,这个问题并没有引发太多这方面的工作,因为这个问题实在过于困难并且没有什么有趣的想法。

弦理论之所以如此吸引人是因为引力无处不在。而所有已知的自洽的弦理论都是包括引力在内的,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量子场论中是无法包括引力的,这一点必须由弦理论来解决。这只是弦理论引人入胜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由它所产生的极为丰富的数学结构。我想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在过去的年代里物理学的进步总是伴随着不断丰富的数学结构。我个人认为,在调和引力与量子力学方面所取得的进步为理论物理学家们带来如此丰富的数学结构决非偶然。

这一理论开创了什么样的数学领域呢?

有黎曼(Riemann)面理论、称为李(Lè)代数的关于一定对称性的理论以及其他一些。数学中许多过去在物理学中无足轻重的领域如今在弦理论中已变得非常重要了。以往每当物理学基本理论取得重大进展时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次也不例外。

您刚提到的那些领域是几何分支或者说是它的推广,对吗?

这些领域主要是关于几何的,或许也是代数的。弦理论认真讲起来是或者说应当是一个新的几何分支。爱因斯坦在广义相对论中所取得的伟大成就即是把几何作为引力理论的基础,这种几何确切地说是黎曼几何。如果弦理论作为广义相对论的后继者有价值的话,它同样必须具有一定的几何基础,对此我们目前还只是略见端倪。但是,我们当中的许多人都坚信它的存在。

您是否相信亚原子粒子的许多物理性质事实上有着一定的几何起因?

广义相对论中引力是以几何原理为基础的,这实际上是一个最完美和令人满意的物理理论所应遵循的。自爱因斯坦以后,物理学家们的最大愿望一直就是要在物理学的其他分支中并且最终在某种统一的物理图像中达到同样的完美境地。

我本人深信,弦理论的正确框架将被证明是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几何概念的某种适当的完善。顺便说一下,我将考虑尝试进一步阐明这一恰当的几何推广在物理学中的核心地位,当然也必定是弦理论的中心问题。

您是否认为我们能够用几何语言来理解诸如电荷这样一类量呢?

我认为弦理论总的说来将会是一种几何理论并且由于它在解释各种相互作用方面的成功,它应该能够对像电荷这样的性质给出一定的可以称为几何的起因。

如今您从事这一理论的研究已有时日,相信对于理论今后的趋向应有某种预感。那么对于它最终被证明为一种包罗万象的基本理论这一点您抱多大希望呢?

我不喜欢就包罗万象的理论做什么猜测,但我要说,我确实相信,同以往我们在物理学中所取得的任何进步相比,弦理论正在把我们引到物理学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新高度上。同时,我认为人们应该把它作为一种长期的进程来看待。应该记住,如果从维尼齐亚诺模型算起,弦理论迄今已有18年的历史了。回顾过去,我们可以看到,在10或15年前人们面临许多有待解决的问题,今天的局面或许仍是如此。我们可能正处在某个将被证明是十分漫长过程的初期,这类似于我们得到量子电动力学时所经历的过程。量子理论始于1900年普朗克关于黑体辐射的工作,在普朗克的原始工作中实际上包括一个公式,我们可以称之为电学的量子理论。然而,普朗克作为先驱而努力寻求的量子电动力学过了50年才出现。

所以,很有可能我们已经走过的18年也仅相当于量子电动力学漫长发展历程的初期。

它所给出的暗示是否同来自于量子电动力学的同样深刻呢?

我期望关于弦理论究竟是什么这一问题的适当阐述将会给我们对于物理学基本规律的理解带来一场革命,其范围和程度将同以往历次革命一样。

假如这一理论仍处于初创阶段,您能指明它迄今已取得的具体成果吗?是否它仅仅是看起来令物理学家们激动的漂亮数学理论,还是有什么更具体一些的东西?

调和引力与量子力学之间的矛盾就是一个显著的成就。这一矛盾在我从事物理学研究之前很久就一直是物理学中最成问题的问题。

您是说目前这种调和已经显而易见了?

是的,我想可以这么说。我要说在现阶段,事实上,一些年以来这一点已经很清楚,即弦理论确实可以给出一种逻辑上自洽的框架以容纳引力与量子力学。但同时,正确地理解这一点所需要的概念框架尚未出现,它应该类似于爱因斯坦在他的引力理论中所发现的等效原理。

我要提醒的是,历史已经表明,调和那些不相协调的物理理论是取得重大进展的一个非常有效的途径。如果我们考察一下20世纪物理学的某些进展,我们就会注意到,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正是源于对当时两大理论——麦克斯韦的电磁理论和牛顿力学——的调和。同样,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来自于对他的狭义相对论与牛顿引力理论的调和。最后,量子场论也是调和非相对论量子力学与狭义相对论的产物。因而,20世纪许多最具深远意义的进展都是由于原有的理论不相协调。历史告诉我们,消除理论之间的不协调是取得真正重要进展的一个好方法。

您认为理论目前所遇到的主要的突出问题是什么?

作为物理学家,不仅要学会如何计算同时还应该懂得自然运行的原理。正如我已经指出的那样,物理学主要是发展概念的一种学问。目前弦理论中不能令人满意的一个突出问题就是,尽管这一理论有很多引人注目的特点以及大量了不起的发现,但是我们对于它所应具有的概念框架却知之甚少,这一框架应类似于广义相对论中的几何。我们迫切希望取得进展的中心问题就是设法阐明能够用来理解弦理论的那个逻辑体系。这个问题的解决可能要等上很多年。

广义相对论是随着它赖为基础的那些原理应运而生的。一旦你同意将引力理论建诸几何,并且你能够从很少的几个可以用物理学语言形象描述的一般性原理(例如爱因斯坦著名的理想实验、升降机以及其他一些)出发来理解狭义相对论,一旦你抓住这些概念,数学也就随之产生了。数学是那些概念的完美体现,这再好不过了。

我们所猜想弦理论中存在的,并且也是最希望发现的就是一个类似的概念化逻辑框架,有了它,理解弦理论就如同用黎曼几何理解广义相对论一样的自然。我们想要找到这一逻辑体系,因为无论如何,发现世界的运行规律是物理学家的天职。我们还想找到正确的概念化体系,因为很有可能关于理论的正确理解对于我们所要进行的计算举足轻重。我们要用弦理论来计算基本粒子的质量、耦合常数、寿命、相互作用以及各种过程发生的几率。只有通过这些计算并且同实验进行比较,我们才能知道理论正确与否。

但是,很有可能在对一个理论的理解还相当粗糙并且对于其基础尚未了解之时,想要做这些计算将是困难的。我认为不仅理智上的收益肯定需要对逻辑框架的理解而且实用上的好处很可能也是如此。可以肯定地说,我如果有什么希望的话就是希望在这个问题上取得进展。

假设实际上很难算出这些质量、耦合常数以及理论在低能情况下的数据的话,是否还有可能在其他能区进行实验验证?理论是否有可能预言新的粒子或现象的存在,而这些粒子或现象也许会在粒子加速器上发现?

我对这个问题的理解是,如果能够用弦理论进行所有的计算,那么就能够在短期内通过实验来验证理论是否正确。同样地,如果能够在所谓的普朗克能量尺度上进行实验的话,由于引力与量子力学的基本问题在这一能区中会变得明显,所以应该能够很快地确定弦理论正确与否。

但那是不能指望的,不是吗?

不幸的是,无法指望在这样高的能量区域进行实验并且目前也无法指望计算出所有的一切。所以,能否在彻底弄懂弦理论之前就找到某些幸运的事件以便做出非同寻常的预言还是一个问题。尽管这种情况是可以设想的,但对于今后几年内就将发生我并不过分乐观。

难道没有关于新粒子或者诸如此类的事情的预言吗?

不,许多弦理论以及有关各种弦理论的许多模型都预言存在具有分数电荷的非囚禁粒子,它们的质量几乎落在普朗克能区,可以设想会在宇宙射线中发现它们。

我们这里所谈的粒子比起已知的基本粒子要重很多吗?

是的,我们谈论的粒子每个差不多都有一个细菌那么大的质量。

但是却有很特别的标志,它们所具有的电荷大小只是原有粒子电荷大小的若干分之一。

是的,只是电子电荷的若干分之一。

并且这些粒子或许是大爆炸所遗留下来的?

我们发现这些粒子的唯一希望寄于它们会从大爆炸中残存下来。可以做一个粗略的估计看看宇宙射线中会有多少这样的粒子。我们知道在太阳系附近有多大质量并未计算在内,这些质量属于那些所谓的暗物质。在最为乐观的情况下,如果这些暗物质是由那些普朗克质量大小的分数电荷粒子构成的话就有可能在磁单极探测器中找到它们。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幸运事件的一个例子,因为没有人能够断定这些暗物质是否真的由那些粒子构成。我肯定还存在许多其他的可以称为幸运的途径尚未被人们想到,但我不愿冒险对什么时候会碰上运气作出猜测。

您一直在说各类弦理论,而这似乎与所声称的有些自相矛盾。人们常说弦理论方案的一个优美之处就在于它并未提供太多的选择余地。那么究竟有多少种弦理论呢?

要正确地看待这一点,就应当记得在传统的量子场论中有无穷多种可能的理论。不夸张地说,理论物理学家对它们当中的数千种都已作过认真的考虑。相比之下,目前的弦理论情况就好得多。差不多只有4或5种也许有6种自洽的弦理论,到底有几种要看如何去分类。

那么什么样的分类标准可以用来把这个数目降下来呢?

对于已经从数百万,或许数千要么就是无穷多种理论裁减到目前的差不多五六种这样的结果我们暂时应该感到满足。即使就此止步不前的话我们也仍然会相当知足的。

超弦理论的特点之一在于该理论所讨论的弦并未存在于我们所感受到的通常的三维空间与一维时间而是存在于一个更高维的世界里,这在有些人看来可能有些难以理解,那么承认这些额外自由度的存在是否合乎情理呢?

由于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以及量子力学的基本观念,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是有一点模糊的。假如确实存在某些额外的自由度而它们是如此之小以致于被测不准原理带来的模糊所掩盖的话,那么想要察觉到这些额外的自由度就会格外费力。这也就是说,如果额外自由度太小的话就无法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可以这么说,额外自由度这种想法对于任何没有学习过物理学的人来讲听起来多少会有点陌生。所有专业性地从事物理学研究的人都清楚,有很多事情比额外自由度还要奇妙得多。广义相对论是奇妙的,量子力学是奇妙的,反物质是奇妙的,所有这些都是奇妙而真实的。与物理学中以往众多的最终被证明是正确的奇妙概念相比,额外自由度并非离经叛道。

我们能否了解这些额外自由度是如何卷缩到一个如此之小的尺度上的呢?

我们可以设法去理解这一点,并且我们看到通过一些关于额外自由度如何卷缩的简单假设就可以得到粒子物理的有趣而可信的粗糙模型。我不认为在对弦理论本身有一个更好的了解之前能够确知额外自由度是如何卷缩起来的。对理论的真面目只有一个极端简化而粗糙的概观这一点对于取得进步是极为不利的。

爱因斯坦在建立广义相对论的时候所需要的几何中的基本概念早在19世纪就已发展完善了。曾经有这样的说法,认为弦理论是21世纪物理学的一部分,偶然的原因使之提前到了20世纪。这是15年前一位最具影响力的物理学家所作的评论,他的意思是说地球上的人类永远不会具有这样一种概念体系使得他们能够主动发明弦理论。弦理论基本上是在一系列的事件中偶然被发明的,这一系列的事件始于1968年的维尼齐亚诺模型。没有人刻意发明它,它的被发明是由于一起幸运的偶然事件。按理说,20世纪的物理学家们是无此殊荣去研究弦理论的。按理说,弦理论的发明应该等到对于一些预备知识的了解足够成熟以致于我们有可能对于整个理论的内容有一个正确的观念。

我们需要21世纪的数学?

很可能。按理说,事情的发展本来应该是这样:正确的数学结构要在21世纪或22世纪才建立起来,然后物理学家才最终发明弦理论,作为一个物理理论它将依赖于那些数学结构。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最先从事弦理论研究的物理学家们或许就能够像爱因斯坦发明广义相对论时那样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也许这样才顺理成章,但如此一来20世纪的物理学家们将没有机会研究这一令人神魂颠倒的理论了。事实上,弦理论已经被发明了,而这原本是地球上的人类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从这一点上讲我们是幸运的。无论如何我们是幸运的并且我们正在试图充分利用这一优势。但是我们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因为我们无法以通常的途径得到它。

再问一句,关于高维自由度,有多少种不同的方式卷缩起来呢?

对这个问题进行研究的物理学家们已经设想了很多可以想象得到的方式而且很有可能还存在一些尚未想到的。事实上,整个过程将会比我们迄今所想的更加微妙。

那么这些不同的方式是否都为理论所允许呢?换句话说,有没有办法遴选出一种特殊的卷缩方式呢?

我认为在找到正确的途径之前需要对所处理的是什么样的理论这个问题有一个更好的认识。

这样看来,不了解高维自由度如何卷缩很可能是理论进展中的一个相当主要的障碍。

如果能够了解高维自由度是如何卷缩的并因此得知理论的真空态是什么的话,我们会更加高兴的。

只有知道了这些情况,才能够计算粒子质量,电荷或者诸如此类的一些量的细节?

是的。然后我们将如愿以偿地算出基本粒子的质量、寿命和相互作用等等。遗憾的是目前我并不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人做到这些。我觉得在具备做这些事情的能力之前,对于弦理论我们尚有相当多的东西要学。而那只是我的推测。关于额外自由度如何卷缩有很多想法并且许多人在已知的方案上做些可能的变形,修修补补,同时令人感兴趣的想法也不断涌现。事实上,我昨天还刚刚听到一种新的想法。

假如这个中心问题暂时悬而未决,那么目前研究的主要方向何在?

许多物理学家目前正以不同方式研究一个在我看来是基本的智力问题,即弦理论究竟意味着什么。与其他物理理论所遵循的对称性原则相对应的是什么?

一些人可能会认为,竟然有这样相当数量的物理学家对一个或许再过一代人也很可能无法与实验相联系的理论如此关心多少不能令人满意。您认为对这一课题的极端重视是恰当的吗?

我说的只能代表我个人的观点。我觉得当此弦理论不断发展之际投身物理学是一件极值得的事情。我本人相信,在未来的世纪里人们回首过去会说今天是做物理的大好时机。

回顾过去50年,您是否认为研究基础物理理论的方法在不断改变?在超弦理论中所运用的技巧与哲学思想是否与以往的理论有根本的不同呢?

由于许多原因,物理学的风格在这些年里已经大为改观,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理论物理已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差不多50年前,量子场论还完全是一团乱麻,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人们获得了进展。随着对它不断深入的了解,逐渐地它被带入一个新的领域,能够包容新的相互作用,并且赋予某种几何意义。这种几何解释尽管没能达到广义相对论那种程度,至少也是一个有价值的竞争对手。

物理学的进步使人们有可能更为热切地寻求对于一个物理问题的满意解答。记住这一点是有益处的,在19世纪,物理学家们甚至对解释玻璃为什么透明,青草为什么是绿色的或者冰为什么在一定温度下融化等等这样一些问题也不抱任何企望。这些问题在19世纪是不属于物理学范畴的,而且那时的物理学家做梦也想不到能够解答这样的问题。他们的愿望要有节制的多,给定关于某种材料柔韧程度的度量,他们所希望做到的无非是能够算出其他一些特定实验的结果,至于由电子和核子满足的基本方程式对所有一切做出预言只是到了20世纪才成为可能,而这在19世纪是连做梦也想不到的。

物理学的进步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代人的认识水平在前一两代人看来是连做梦也想不到的。20年前基本粒子物理也是一片混乱,有大量基本粒子被发现而对于正确描述这些粒子的理论则完全不清楚。引力除外,对于其他已知相互作用的一个令人满意的理论框架是在1970年前后出现的。它在基本粒子的一片混沌中建立了秩序并为在这一领域内思考问题提供了新思维。所以,如果目前我们手头有不同类型的问题并且用不同的方法处理的话,那么大体上是由我们在这一阶段——当然还有更早时期——所获得的进展所致。

尽管并非从事超弦而是处理与之类似的那些非常基本的问题,斯蒂芬·霍金却声称理论物理的终极已经在望了。您是否认为,如果超弦在大概50年内获得成功的话,那么它将成为理论物理的顶峰?它是否将一古脑儿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概括在内了呢?

在原子层次上量子力学的第一个真正的尝试是1914 年玻尔的氢原子模型。在那之后,在原子层次上正确的理论应该是像量子力学一样的理论,这一点已经很清楚,但对于量子力学的具体理论还不清楚。曾经有一段混乱的时期,对于量子力学在多大范围内适用完全不清楚。事后表明,量子力学的适用范围比任何人想象的要大得多。只是在1925 年薛定谔方程建立之后人们才开始逐渐意识到量子力学能解释什么不能解释什么以及它给人类思想带来多大的影响的问题。

我想,对于弦理论我们处于一个类似的时期。我认为,即使是那些对弦理论抱极大热情的人也还是会低估了它在我们认识物理规律方面的巨大影响。我们正在揭示整个结构的一部分但尚未找到核心部分。同量子力学的情形相似,我认为,在认清弦理论的真实面目之前是很难预见它之后的理论物理的前景的。我想,理论物理届时会达到我们今天无法想象的那样一个程度,那时的问题会怎样,我不想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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