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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我就是随口问了个生辰八字而已,你们想那么多干嘛?

话说大观历某日,安静的贾府突然像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众姑娘、丫鬟、小厮等,纷纷一边跑一边招呼旁人:

哦,不对,是仙女。

其实说流星雨也并不为过,薛宝琴、李纹、李绮的到来确实也像一阵流星雨,绚烂的划过贾府的天际。

再去描述薛宝琴等人如何的美丽动人,意义不大,反正就连向来见惯了大场面,对各路明星、网红、嫩模已经有一定程度免疫力的贾宝玉都这样说:

“更奇在你们成日家只说宝姐姐是绝色的人物,你们如今瞧瞧他这妹子,更有大嫂嫂这两个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自说现在的这几个人是有一无二的,谁知不必远寻,就是本地风光,一个赛似一个,如今我又长了一层学问了。除了这几个,难道还有几个不成?'

此时,心秋没有惊艳这三位大观园新进女学员的容貌,而是不禁为黛玉宝钗感到悲哀,说好的在你看来我最美呢。。。

不过,也谈不上宝玉会怎样怎样,只不过是他心中魔怔又犯了,小孩子脾性而已,没必要跟他计较太多。

李纹和李绮姑且不谈,今天主要说说这个薛宝琴。

薛宝琴是薛宝钗的堂妹。因进京发嫁(和都中梅翰林之子的婚约),来至贾府。

她一来立即引发“鲶鱼效应”,某种微妙的平衡仿佛一下就被打破,这里面表现得最奇怪的不是本来应该醋意大发的林黛玉,反而是一直波澜不惊沉稳有度的薛宝钗,她甚至这样说:

“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儿不如你。”

导致宝钗做司马牛之叹的,主要还是因为贾母的态度。

贾母不仅一看见宝琴就马上逼着王夫人认其为干女儿,方便以后由她来养活,还把连宝玉黛玉都没享受过的孔雀裘给宝琴穿,甚至当宝琴穿着这一身华服,在和宝玉黛玉宝钗等人的第一次非官方正式会晤中,高调亮相时,还专门派人来说:

“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他还小呢,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

自己在贾母身边虽然不如黛玉久,次数也不多,但哪一次不是小心服侍,谨慎对待,投其所好,博取欢心,除了几次客套的表扬和一次专题生日宴之外,也没见得个什么好处。不仅如此,还在贾母带刘姥姥参观大观园来至她住处时,被贾母深深的嫌弃了一把。

黛玉姑且不说了嘛,现在你薛宝琴一来,就一时风光无两,还有没有天理了。。。

所以,此时的薛宝钗就算心理素质再强大,也难免口出抱怨。

这个我们都理解。

但让所有读者不理解,且一直争论不休的地方在第五十回文末处出现了。

不好意思,这段话很关键,所以,必须列原文:

“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未说明,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了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亲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了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到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如今他母亲又是痰症。”凤姐儿也不等说完,便嗐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做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笑道:“老祖宗别管。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有了人家,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的意思,听见已有人家,也就不提了。大家又闲话了一会方散。一宿无话。”

让大家一直以来都争论不休且没有一个定论,主要是因为这段话确实存在很多问题。

问题一:贾母问宝琴八字,是想做媒吗?如果是,给谁做?

问题二:凤姐也说要做媒,她和贾母想的是同一个人吗?

问题三:薛姨妈的猜想是对的吗?

首先要肯定的是,贾母确实是想替宝琴做媒。从那句“听说已有人家,也就不提了。”可以看出,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本来确实是想做媒的,只可惜宝琴已有婚约,故放弃。

注意,凤姐说话前的形容是“也不等说完”,说明她的起意是临时的,应该理解为主要是替贾母解除尴尬,毕竟贾母作为长辈,在表达出要替后辈做媒的意思后,结果才发现对方却已有婚约,这种没事先调查好的尴尬,还是很明显的,超会来事的凤姐,当然马上要替贾母打圆场了,这是长期的锤炼下来,凤姐身上的自加属性。

而且妙就妙在凤姐那句“如今有了人家,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反正也不必说了,随便你们怎么猜。

有观点认为就是薛姨妈猜的贾宝玉,还有认为是江南甄家的甄宝玉(刘心武先生最先提出)。

前者倒还有点依据,存在这个可能性。后者就纯粹没谱了,从文中来看,贾母是真的很喜欢薛宝琴,自古以来,肥水不流外人田,贾母就算心里想到的是不堪入目的贾环,都不可能去想千里之外的甄宝玉。更何况,到了第五十六回里,甄家来人,贾母都还在问那个孩子今年多大了,读书没有,叫什么名字,那时她才知道甄家也有个宝玉。

这个真的很难说,因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个时候的贾母已经彻底放弃对“木石前盟”的支持了。不久之前,她还刚刚说过宝玉和黛玉是一对欢喜冤家,她此时的心态应该也像她所说的这句话,和心秋在之前一篇文章《贾母:我不给的,你们不能抢》里所写的一样,是非常矛盾的。

林黛玉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黛玉迟早是要不行的。虽然贾母一直非常疼爱自己的外孙女,但她作为贾府的掌舵者,是不能把宝玉和贾府的希望寄托在时日不多的黛玉身上,在那个时代,家族的荣耀肯定还是要比儿女情长重要得多。

所以,她在问宝琴生辰八字的时候,心情应该是很微妙的:一个方面是确实也想到了宝玉,所以先问问,万一很合呢,但更多的一个方面应该还是出于本身对宝琴的喜爱,先问问生辰八字,如果哪一天有合适的对象,也可以撮合一番。

至于有人说的,此处是贾母故意这么一问,然后以此断绝府内以薛姨妈、王夫人为首的“金玉良缘”的说法:就算黛玉不行,还有宝琴呢,宝钗?不可能。

首先,贾母虽然不太喜欢薛宝钗的性格,但她心里也知道,从现实出发,宝玉和宝钗算是良配,所以她一直没有真正杜绝“金玉良缘”的可能性。

其次,以贾母对宝琴的喜爱程度来看,她不大可能拿宝琴来当挡箭牌。

最后,虽然在宝玉婚事上,表面上最有话语权的应该是贾政和王夫人,但实际上是只要贾母不表态,就没有任何人敢开口提宝玉的婚事。

所以,她完全没有必要在此处使这个心机。

其实,从心秋第一次看到这段话时,真正让心秋疑问的是薛姨妈的表现:

“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与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

也遂意,意思是在薛姨妈心中,就算宝钗不能和宝玉配,宝琴来配也是一样的?

紧接着薛姨妈是半吐半露的说了宝琴的相关情况,最后说的一句是:“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如今他母亲又是痰症。”

半露半吐表明薛姨妈心不甘情不愿,甚至还有点并没有完全说出宝琴的真实情况,再联系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起来看,竟有点薛姨妈退而求其次,期望贾母来做主去帮他们把宝琴的婚事退了,来嫁宝玉的意味。

那贾母一开始就逼着王夫人认宝琴为干女儿,就更值得玩味了。

这“逼着”两字,显示出的是贾母此举的没道理,和王夫人心里的不情愿。

宝琴成为王夫人的干女儿,那也就是宝玉的干妹妹,在那个拒绝求爱最好的方式就是结为异性兄妹的年代里,这是从一开始就断绝了宝玉和宝琴在一起的可能性啊。

如果贾母从看见被宝玉惊为天人的薛宝琴第一眼起,就猜到了薛姨妈叫薛宝琴上来的真正意图的话,那她问薛宝琴的生辰八字,究竟是为什么?

你不是这么想让你们薛家女子嫁入贾家吗?随便找个贾姓的歪瓜裂枣给你们配怎样?

而王熙凤也猜到了贾母的意思。。。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细思极恐啊。

此文为何心秋原创,授权天天快报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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